傍晚,落日的余辉映入喜房,将房里的红色镀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那对又粗又大的龙凤烛依然在燃烧着,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被熄灭,要一直点到明日。
顾雨绮有点不安的坐在房里,手里虽然拿着那本柔然的风物志,但是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她对这本书几乎喜爱到书不离手的地步。
现在她的胃痛症状已经消失,太医的药不错,黛眉拿来的清粥小菜也弥补了她的饥饿。说起来上一世她在冷宫里又冷又饿的,到最后也落下一个胃痛的毛病,却没想到这一世娇生惯养的,这胃还是不给面子的痛了起来。
臣妾,娘娘,这些在记忆之中已经远去了的称呼在今日有统统的被唤回。如同一个个钢钉打入她的脑海之中。
顾雨绮倒是不担心今夜。因为还有一个正妃娘娘在,不管怎么说,云恪都是要去陪正妃的,可是过了今夜呢?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难道他真的能放过她?
不是没有想过与云恪干脆玉石俱焚算了,拼着一死,和他扯破脸皮,大不了鱼死网破。上一世连自己都把自己给弄死了,这一世就是拉着他垫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娘怎么办?
别说天华丹是云恪给的,她已经欠了云恪一个天大的人情了,上一辈子,天华丹是用来救了云恪自己的命。
他的手里也只有这一颗,顾雨绮是知道的。
这一辈子,他眼睛都不眨的就将药给了自己的母亲,难道他不怕再度遇刺?
云翼不会放过他,德妃更不会放过他。
顾雨绮清楚的急得上一世,云恪在德妃的手里伤的几乎丢掉了性命,就是那颗药丸将他的小命捡了回来。
若是心一横,真的与他同床共枕,顾雨绮自己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真的是好难。
顾雨绮蹙眉想事情的时候,白馥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她对着顾雨绮福了一福,“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她的称呼让顾雨绮的眉头一紧,“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叫我娘娘?”
“娘娘已经进了安亲王府了。咱们就自然要改口了。”白馥笑道,“娘娘,奴婢有一个好消息要和娘娘说。”
“你以后还是管我叫小姐吧。”顾雨绮蹙眉道,她真的很不喜欢娘娘这个称呼。
“是。”白馥也不坚持,小姐嫁入安亲王府,她无疑是所有丫鬟里面最高兴的一个。今日是小姐的大喜之日,她也将自己好生的收拾了一下,容光焕发的,让王府的侍卫们纷纷侧目。定远侯府的陪嫁丫鬟都拥有如此的美貌,真是不得了的事情。
“有什么可贺喜的?”顾雨绮问道。
白馥将云恪整治李嬷嬷的事情给顾雨绮说了一遍,随后笑着说道,“王爷的心还是向着小姐的。只怕那正妃娘娘翻不出什么幺蛾子。”
顾雨绮闻言微微的一怔,随后也就释然,也是,上一世他都将人家夏府的世子给砍了,这一世自然也不会对夏府有什么好脸子的。只怕那夏霜城的好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云恪多半还是要出手的。整治了夏府,就等于让德妃少了一个很大的助力,相信云恪是十分愿意做这种事情的。
上一世他一辈子都在和世家做斗争,至少顾雨绮活着的时候,他是这样的。为了制衡,不得不纳了很多世家女入宫,为了钱,也纳了许多富商之女。说起来,上一辈的云恪堪比牛郎啊。顾雨绮现在想想都觉得浑身毛毛的。
不过顾雨绮也不得不承认,云恪是是一个非常好的皇帝,大?在他的治下逐渐的摆脱了战乱之困,休养生息,百姓也安居乐业。
“这还不是大喜事吗?”白馥见顾雨绮发愣,也不知道是不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于是接着说道,“只要王爷的心在小姐这里,那正妃不正妃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顾雨绮觉得白馥说的话听起来好笑,毕竟还是小丫头,没见过世面。
只要是正室,她想碾死一个受宠的妾室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其中也就是将事情做在明里或者做在暗里的分别。
做在明里的是拼着和自己的丈夫撕破脸,什么都不顾了,做在暗地里的是多少还估计一下自己的名誉,给丈夫留点面子和夫妻之间的不会闹的那么僵罢了。木扑团扛。
“算了,反正井水不犯河水。”顾雨绮不想听白馥说些,挥了挥手,打断了白馥的话题。她只想关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正妃的好与坏与她没关系。
她看了看白馥,觉得这丫头今日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察觉她的脸上是经过精心的修饰的,白馥的底子本来就好,当初将她买回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肤白如雪,所以才给她取名白馥的。如今长开了,再加上精心的装扮,端的是美人如花。
“你今日装扮的不错。”顾雨绮淡淡的说了一句。
白馥闻言一喜,随后又有点忐忑。
她打扮起来是给安亲王看得,若是小姐不喜欢,执意要她换回去怎么办?
“白馥,有些话我一直以来都很想和你说。”顾雨绮觉得自己之前在护国寺的时候已经敲打她一回了,看样子她是没放在心里。
“小姐说就是了。”白馥垂下头去,心底的?扑通扑通的打着。
“有的人不是你看起来那么简单。”顾雨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能你第一眼会觉得他很好,疯狂的喜欢上他。但是你很可能会对自己的举动付出巨大的代价。”就如同她一样。
上一次她对白馥的口气十分的凶悍,但是这一次她却是用了最柔和的声音,反正不管她听不听的进去,这都是顾雨绮最后一次和白馥说了。
作为主子,她已经仁至义尽,作为相伴长大的朋友,她也算苦口婆心的劝过了。人一偏执起来那是毫无道理可讲的,就如同上一世的自己一样。就那么一头栽进去,不可自拔。
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唯有自己看开一切。
“小姐!”白馥立即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双膝及地,跪着蹭到顾雨绮的面前,“小姐,奴婢不是要和小姐抢什么。奴婢。。。。”
“行了。”顾雨绮一扬手,打断了白馥的话,“你是不是和我抢,我不想管。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你自己去体会。若是你还是一意孤行,日后有什么样的不良后果也与我无关。白馥,你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我不希望你有一个悲惨的结局。我言尽于此了。其实依照你的才情和武功,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殷实的人家,那样不好吗?”
“小姐。”白馥一把将顾雨绮的膝盖抱住,“小姐,你也说奴婢和你一起长大,你就当可怜可怜奴婢。奴婢是真的喜欢王爷。奴婢保证不和小姐争宠,奴婢只会帮助小姐将王爷的心留在小姐的身边。”
说完她将脸贴在了顾雨绮的腿上。
顾雨绮长叹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傻丫头,一个男人的心在不在你的身上不是靠美貌的丫鬟来帮争得的。你太傻了。即便是自己上一世也从没想过要靠这些来帮助自己夺得云恪的宠爱。喜欢就是喜欢,爱了就是爱了。若是靠美貌的丫鬟来帮自己争宠,那这种宠爱,她宁愿不要。
她知道现在的白馥已经钻入了牛角尖,她无论说什么白馥都是听不进去的。
“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便自己去争取吧。”顾雨绮淡淡的说道,“我是不会帮你的。”
白馥暗暗的咬住了自己的唇,跪着立直身体,恭敬的朝顾雨绮磕了三个头。
“你下去吧。”顾雨绮挥了挥手,不想再看到她。
白馥行礼走开,顾雨绮怔怔的看着那扇在白馥身后阖上的房门。
大抵从今日起,白馥就会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了。希望她能成功,但愿她不会走歪了。
白馥离开,黛眉走进来,一脸的怒愤。
“小姐,你怎么任由白馥这么胡闹?小姐您不要怪奴婢在外面偷听,奴婢并不是有意的。但是白馥真的太过分了。”黛眉放下手里的甜品就开始数落顾雨绮。“她。。。她怎么能这样!”黛眉恨恨的说道,“真的是与她白做了一场姐妹了!”
“爱之所致,糊涂是难免的。”顾雨绮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们也不要将她完全孤立了。但是日后咱们的事情也不要再和她提及。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在侯府,既然她已经离心,那么很多事情就不要让她再参与和知晓了。你一会去和其他人说一声。对了,我的身边以后也不需要她再来伺候了。你重新安排一下。”
“是,小姐!”黛眉福了一福,应声出去。
看着黛眉留下的甜品,做的极其的精致但是她丝毫没有半点胃口。
听到门口一声轻响,顾雨绮只道是黛眉又回来了,于是说道,“东西还是拿下去吧。我还没什么胃口。等一会再说吧。”
她说完抬眉,就猛然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