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玲接下来又说了很多话，大多数并不好听，不过我也顺从地听了下来，从未出言顶撞。
直到等到她说的差不多了，只在那边轻喘着气的时候，我才低声缓缓说道：“阿姨，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您怎么骂我都好。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这招是行不通的，早晚会被拆穿，可是却还抱着侥幸和幻想。真的很对不起。”
秦素玲没回答我，只是呼吸声更沉了些。
我走到窗前，重新看向这城市的夜景，灯光璀璨一片，映入眼中却只有一片荒凉。
“但是我跟怀南的事，我还要跟他好好谈一谈，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跟您什么承诺。我也知道自己实在不讨人喜欢，但就算是看在angela的面子上，您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
挂断电话的时候，我僵直着后背，抱着手臂看向窗外的景象。
只是过了不多久，我就听到后面有道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妈妈。”
我很快将自己脸上的表情调整了一下，然后转过头，走到床边，摸摸angela的头发轻轻笑道：“怎么了宝贝？”
“妈妈别生气，别难过。”angela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凑上来摸了摸我的眼睛。
我真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懂的这么多了，或许三岁的小孩子本身已经能感知身边的冷暖，而angela的心智比同龄人更成熟一些，所以即便是我说话的时候已经压低声音，还是被她听出了情绪。
“好，妈妈不生气，不难过。”我亲了亲她的额头，保证道。
……
这一晚我没有去找陆怀南，也没联系他，因为我想今夜这样的时刻，他过得应该不会太轻松。
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他而起。
两个女人，亦或者还有他的母亲，都在因为他的决策抉择而揪心着。
而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注定会伤害到其中的一个或几个，我既然无力去改变和阻止什么，就得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他自己去想。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了床，自己洗漱收拾完之后就喊angela起来，给她也梳洗打扮了一下。
小家伙好像对昨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着，所以吃完饭之后就一直赖在我的怀里不肯离开。
我见状觉得无奈又有些好笑，不过也未多说什么，只将她抱得紧紧的，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我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九点钟的时候，我刚想出门，就接到了陆怀南的电话。
今天是五月十八，也是我们要去民政局登记复婚的日子。
本来他该早早地联系我，告诉我他很快会来接我跟angela，但是我一直等到了现在，才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接通之后我没立刻开口，而是想先等他说，看看他会给我一个怎样的解释和答案。
“时暖……”他先开口叫了我一声，声音嘶哑至极。
我没去问他发生了什么，只说：“还去吗？”
陆怀南闻言没应声。
我只好吸了一口气又问了遍：“我们今天还去登记吗？”
这次他倒是终于出声了：“对不起……”
嗯，这声对不起算是给了我一个最好的答案。
看来还是亲生的骨肉最舍不下啊，陈瑜怀了他的孩子，而他的妈妈恰恰又知道他跟angela没什么血缘关系，所以这当中的权衡度量便一瞬间变得很简单，孰近孰远，也都能分辨得很清楚了。
我身上僵了僵，然后声音算是如常道：“好，我知道了。”
大概是感觉到我要挂断，陆怀南突然喊了我一声。
我也不排斥在这个时候跟他好好谈谈，前提是他会跟我说实话。
“你跟陈瑜的事，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是酒后乱性吗？”我问他。
陆怀南闻言呼吸骤然沉了沉，还是没直面回答。而他既然不说，我也不妨猜一猜。
“应该不全是吧。你对她，应该有那么点心思，不然的话不会跟她上床。酒后乱性那种事，向来都是作为狡辩的借口。你要是真的醉得分不清了，还能插得进去吗？”
我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粗俗不堪，可是一想到他一边答应跟我复婚，一边又跟别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我就算是再无所谓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说完这些。
陆怀南听完我的话终于是开口了。
“不是的……”
“不是什么，你没跟她上床，还是不喜欢她？”我算是咄咄逼人地又问了句。
“时暖……”他的声音比方才还要颓丧，有一瞬间我甚至都有些心软，或许他的本意真的不是如此，只是天性使然，有的男人，真的是天生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们可以心里想着一个女人，同时又跟另外一个女人做着最亲密不耻的事。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我之前怎么还会对他存着幻想，以为他能就此收心，能好好对待我跟angela呢？
我摁了摁眼睛，让上面的酸意散去，而后努力平复下心情，缓缓说道：“陈瑜既然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对她也不是全然没感情，那你选择跟她在一起，我没什么可说的。”
只不过我自认为洒脱的这句话在陆怀南听来却是忌讳，很快我听到他阴沉着声音道：“是啊，你是没什么所谓。你的心里，一直还想着霍成泽。”
【今天三更，第一更~~】
第268章 何时暖，你可真狠
一直想着霍成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不是因为霍成泽本身，而是、而是陆怀南怎么会这样认为。
“什么意思……”我喃喃反问了句，脑子里都是懵着的。
陆怀南闻言却突然低笑了一声：“还想着骗我吗？何时暖，其实我们两个没什么分别，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错，我跟陈瑜的事是真的，那一晚上我心情不好，所以需要一个女人陪我。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在我离开之后，你跟另外一个男人在酒店门口接吻，真的以为时间错开就天衣无缝了？我一直忍着不说，就是因为还爱你，不想再次跟你分开。那到了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已经慢慢浮现出一个星期之前的场景。
那一晚，陆怀南将我跟angela送回房间之后就离开了，然后有人敲门，我打开，发现是霍成泽。
他对我说，为了不然我为难，所以就来配合我，在陆怀南离开之后才来见我。
再后来，他强吻住我，不管我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他的桎梏。
那一次的混乱我以为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谁也不会知道。
但是啊，侥幸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靠不住的，我所以为的“谁也不会知道”，到头来还是让人看了个彻彻底底，毫无遮拦。
一瞬间我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明明那些事的发生都不是我自愿的，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我就算是反驳什么，陆怀南也不会相信。
果然，他很快又接着沉声道：“陈瑜的孩子我不会不管，但是你要是还想跟我复婚，我们也可以马上去登记。”
他想要陈瑜的孩子，却还想着跟我复婚？
如此我真的是忍不住愤然：“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还有陈瑜，你以后要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上？”
“不管什么位置，她可以为了我答应这一切，你呢，你能不能做到？”
他说完这句的时候，我已经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只剩下太阳穴一抽一抽得直跳。
如果现在我们两个是面对面的话，我一定会狠狠打他一巴掌。
先不说我做错了什么，做错的那些我会承担，单单就是他的那句话，就让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
“陆怀南，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贪心，不这么可恶？”想要的总比该拥有的要多的多。
陆怀南这下已经没了方才的颓然，声音也不再低沉压抑，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在等你的答案。”
我气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答应？”
陆怀南闻言也不意外：“嗯，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之前你会想重新跟我在一起，全部都是因为angela，你觉得我能给她更好的生活。为了这个跟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女儿，你可真舍得赔上自己啊。就算是下半辈子的生活，你也根本不在意。”
“……你都知道了。”我闭了闭眼，算是承认了他的话。
对，就是因为angela，如果不是她的话，我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跟他复婚。
没有爸爸和完整家庭的小孩，不管给她多少的爱都不会弥补这样的空缺，每一次看到angela受到那些同龄白人欺负的时候，我就萌生过类似的念头。
我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哪怕我并不觉得幸福，只要能让她过得无忧无虑，不再受别人欺负就好了。
而那时，出现在我身边的人，能担当这样一个角色的人似乎只有陆怀南一个。
我对他也算是知根知底，与其找一个不知底细性情的男人，还不如试着跟他再过一次。
“何时暖，你可真狠。”
到了最后，陆怀南只给我这样一个评价。
收线之后，这一回我是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因为我想，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
我用给angela幸福这样的名义来决定自己后半生的生活，本身就是投机取巧，也根本不会得到任何眷顾。
用谎言编织起来的感情和婚姻，哪怕短时间内是天衣无缝，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迟早会露出破绽。
就像是陈瑜的怀孕，还有秦素玲知道了angela的身世。
如果这些不是在现在爆发，肯定也会是在将来的某一瞬间，到了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捂着头缓缓蹲下身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几乎是要跳出嗓子口。
angela这个时候从里间跑出来，见我蹲在地上，她叫了我一声之后就过来抱住我，小小的胳膊只能搂住我的一半肩膀，但我却觉得像是被全世界拥抱着。
好在angela，嗯，好在还有她在我身边。
不论我做错了什么，只有她会一直一直陪着我，不会动不动就离我而去。
那些我掺进杂念处心积虑促成的一切，到现在为止，都已经化成泡沫碎裂了。
在我有预感却无准备的时候，都飘散的无影无踪了。
……
带着angela下楼的时候，趁着电梯还在下降，我开始在脑海里盘算起日后的打算来。
陆怀南和陆家那边我肯定是短时间内不能接触了，他们对我存着怨恨，而我呢，心里的感受也是复杂的，还想不出什么更好地面貌和方法去应对。
那就只好再等等吧，我不想去逃避什么，只是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能让我将这一切都理顺清楚，顺便解开心结，彼此重新开始。
走出电梯之后，我俯身将angela抱起来，给她理了理耳边的刘海，然后就迈步准备离开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