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
夏建仁见黄老脸色突然变得那么难看，也是吃了一惊：“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盛兰声音很平静：“有些难听的话，我不想说，你自己过来看吧！”
夏建仁不相信盛兰眼力真就那么好，能够一而再再而三鉴定出灵蛇仿的真假，当即凑过来看。
第418章 好厉害的女人（6）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吓得厥过去。
黄老冷冷看着夏建仁：“好一个灵蛇仿，好厉害的造假之术，今日要不是有小盛在，老头子的一世英名真要栽在你手里。”
夏建仁脸上表情破裂，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盛兰眼力好，但没想到竟是如此毒辣。
还以为她上次看破《八十七神仙卷》是假的，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而已。
今日一见，才知道她不是运气好，而是眼力好得变态。
盛兰不屑瞟了夏建仁一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弄虚作假，纵然能得一时之利，终究难成大器，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用灵蛇仿害人，也不怕夜路走多了被鬼缠上？”
灵蛇仿的存在，对于古玩这一行是一个巨大的伤害。
尤其是对于那些高端的收藏品，比如汝瓷、又比如吴道子的画、王羲之的书法。
一旦假货泛滥开，市场上的人在真假难辨的情况下，势必会做出一刀切。
就是全部当成假的，一件都不买，一件都不收藏。
这样一来，收藏品市场的价格便会直线崩落，造成灭顶之灾。
盛兰见夏建仁迟迟不答，又鄙夷地哼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你刚才不是对你的宝贝信心满满吗？”
夏建仁尴尬不已，赶紧将这件盘子收起来，叹气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我等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黄老沉默了许久，开口说：“小盛，别跟他废话，似这等嗜钱如命、毫无道德底线的，说得再多也没用，何必脏了自己的嘴，我们走吧！”
盛兰点点头，转身与黄老离开了套间。
焦一琛守在门外，见盛兰迟迟不出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不是碍于酒店的规定，总统套房享用酒店最高规格待遇，不能随便闯入，他早就一脚踹门进去了。
这时，门‘咔’的一声开了，黄老和盛兰走了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焦一琛忙走过去，关心道：“兰兰，你没事吧，里头那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盛兰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是那孙子敢对你怎么样，我非撕了他不可！”
盛兰嗤地一笑：“他是酒店最尊贵的顾客，顾客是上帝，你把上帝撕了，也不怕遭报应呢？”
焦一琛哼了一声：“他算哪门子上帝，敢在我的地盘搞这些歪门邪道，我不搞他就算他祖宗八辈子积德，等他退了房，我立刻让人将他拉入黑名单，让他再也住不了。”
黄老见这两人说话跟打情骂俏似的，当下如何不明白俩人的关系？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说：“小盛，你在这里陪你朋友说说话吧，老头子先回去了。”
谈情说爱是年轻人的事，他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盛兰却说：“我和您一起回去吧。”
“额……”黄老愣住。
盛兰正色道：“我刚才在鉴定那件汝瓷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鉴别灵蛇仿的点，需要您帮我分析一下。”
第419章 好厉害的女人（7）
黄老本想让盛兰和焦一琛有机会独处。
一听盛兰发现了破解灵蛇仿的点，也不敢浪费时间，忙让盛兰和他回去了。
焦一琛：“……”
他本来还想夸一夸这老头识趣儿，没想到说变脸就变脸，真是气死他了。
房外焦一琛气愤不已，房内的夏建仁更是气得跳脚。
他在盛兰和黄老离开后，第一时间打了一个神秘电话。
“曼姐……”夏建仁满脸惊恐，语气发颤：“交易失败了，那个姓盛的，只随便看了几眼，就认出这件瓷器是灵蛇仿，这女人太厉害了，她的眼睛太可怕了……”
电话那头叫‘曼姐’的女人冷冷说道：“我知道，这次交易虽然失败了，但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让我们试出了那个姓盛的女人真的能破解灵蛇仿。”
夏建仁忙问：“曼姐，现在交易黄了，我该怎么办？”
曼姐说：“你什么都不用做，静静呆着，我要亲自去瓷都走一走，我倒想看看，那女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是！”
从九洲酒店回来，黄老心有余悸道：“小盛，这次幸好有你，不然我真的亏大了。”
盛兰淡淡笑道：“您老太客气了，我初出茅庐，要不是您老和福伯一再帮衬，指点我鉴定之道，带我去斗宝大会见世面，我哪能这么快成长起来呢？”
黄老沉声说道：“今日这件汝瓷，无论是从釉色，还是制作工艺，都完美得无可挑剔，若非你指出其中破绽来，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是假的，唉……这造假技术，简直可怕至极啊！”
“是很可怕的，汝窑存世量极其稀少，每一件都是国宝，寻常人想见一见，尚且十分困难，可背后那个造假之人，却能将汝瓷做到几乎以假乱真的地步，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他们做了多少，要是大批量流入市场，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啊！”
“所以，我们才要赶在他们大批量制作之前，找出破解之法，尽可能遏制这场灾难！”
黄老顿了顿，问：“小盛，你刚才说，已经找到了破解灵蛇仿的点？”
“对，找到了！”盛兰重重点头：“只是，有些还不大肯确定，还要您来参谋参谋。”
“说来听听。”
“黄老，您还记得上次在斗宝大会，骆冰冰的爸爸拿来那幅《八十七神仙卷》，我是在那里发现s字母标记的吗？”
黄老颔首：“记得，当然记得，那次事件影响那么大，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是在画中仙女的飘带中发现s字母标的，灵蛇仿的s字母曲曲折折，正好藏在了仙女跳舞弯曲的丝带中。”
“那这一次呢？”盛兰又问。
“这次是藏在汝瓷鱼鳞状的开片中，半圆形的鳞片层层叠叠，交叠处正好可以形成一个字母s。”
盛兰说：“结合这两次标记的位置，咱们不难想象，灵蛇仿的字母标是藏在器物的细节处，由于s这个字母本身就是弯弯曲曲的，像蛇一样，所以必须藏在弯曲的线条中。”
第420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黄老目光灼灼：“对啊，弯曲的线条，字母s是藏在弯曲的线条中，这么说，我们接触疑似灵蛇仿的物品时，只要找弯曲的线条，就可以破解它？”
盛兰摇了摇头：“不一定，虽然s这个字母必须藏在弯曲的线条中才能不被人找到，但瓷器和绘画上的图案是十分复杂的，各种线条弯弯曲曲，想要从纷繁无比的图案中，精准找出其中一条有s字母标的，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我们该怎么办？”
“字母s藏在弯曲的线条，这只能算破解灵蛇仿的第一块入门砖，想要彻底破译它，还得从源头上寻找。”
“从源头上寻找？”黄老呼吸绵长：“怎么着源头？”
盛兰笑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黄老，您难道忘了灵蛇仿的开创者s在改行之前是做什么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黄老顿时眼前一亮。
“对了，我怎么忘了，当年的s是姑苏一位技艺精绝的绣郎，一手双面绣练得出神入化，几乎到了‘绣雨能听声，绣花能招蝶’的地步，他将双面绣的绝技融入瓷器和书画的仿制中，这才做出了令无数专家为之头疼的灵蛇仿。”
盛兰笑吟吟道：“双面绣最大的难点，就是在正反两面图案都不一样的情况下，怎么将线头巧妙藏起来，我在想，灵蛇仿既然是从双面绣发展演化而来，那么它藏关键字母标的方式，也肯定来源于双面绣的藏线头之法，因此我们要是想破解它，就必须了解苏绣中的双面绣是怎么藏线头。”
黄老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对，解铃还须系铃人，灵蛇仿因绣郎的双面绣绝技而崛起，想要破解它也必须从双面绣入手，我认识苏州好几位精通双面绣的大师，我这就打电话联系他们，让他们帮忙找出灵蛇仿的破绽，绝不能让它继续再害人了。”
其实，这次盛兰帮黄老做鉴定，固然是想帮一帮他，但更重要的是想深入了解灵蛇仿。
想要破解罪恶，就必须深入罪恶。
同理，想要破解灵蛇仿，就必须对它做出来的仿品有足够深入的了解。
黄老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精通苏绣的朋友。
几个友人听说此事后，纷纷表示会来瓷都，一起探讨破解灵蛇仿之法。
当年灵蛇仿肆虐一时，不仅搅得古玩市场鸡犬不宁、人心惶惶，连带着苏绣也被扣上了造假的帽子。
这几位刺绣大师一辈子都在研究刺绣，几乎把苏绣视为第二条生命，心里同样对灵蛇仿深恶痛绝，如果能找出破解之法，彻底做个了断，他们也乐见其成。
挂断电话，黄老再度皱起眉头。
“怎么啦？”
“当年创造出灵蛇仿的绣郎不但天生奇才，而且为人相当自负，认为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是流传千古的艺术品，不能与其他仿品等同，所以才在所制的古玩中留下了s字母标，这也成了我们判断灵蛇仿的唯一方式，可……”
第421章 无中生友
黄老眉头深锁：“可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绣郎早已不在了，他的继承人如果不在作品中留下字母标，我们即便掌握了双面绣的奥秘，也无法破解它。”
盛兰笑了笑：“这个我倒是不担心！”
黄老疑惑道：“为什么？”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绣郎那般天生奇才，可以巧妙将双面绣融入古玩中，当年的绣郎就好比武侠小说中开山祖师，他在创立一个门派时，已经把所有的武功秘籍都给创造好了，继承他衣钵的弟子若是按部就班的修炼，固然能成为一代高手，可若是自以为聪明，篡改祖师爷留下的秘籍，非但练不成武功，还有可能走火入魔，绣郎留下的s字母是他独有的标记，也是他身份的象征，他是不可能让继承人修改掉的。”
黄老略略点头：“说得也是，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灵蛇仿都是按照绣郎当年留下的秘法仿制的，代表绣郎身份的字母s是在制作过程自然而然形成的，而不是组织上的人自己加进去的，恐怕连现在的仿造者都不知道字母标在哪里，否则早就给去掉了，又怎么可能留着让我们发现呢。”
盛兰深以为然：“我就是这么想的，天才都是自负和高傲的，对于绣郎来说，代表身份的字母标，比金钱更加重要，不然以现在灵蛇组织这般重视金钱利益，又怎么可能冒着汝瓷几个亿暴利打水漂的风险将字母标留下来让我发现。”
黄老释然一笑：“倘若真是如此，那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留下字母标，便等于留下破绽，有了破绽就有了破解之法，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随即，黄老深深叹了一口气：“原以为这次能买到一件汝瓷真品，赔偿我那位亏欠了十几年的老朋友，谁知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的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买到一件汝瓷赔他，若是不怕，我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