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风尘闭上眼睛，一字一句缓缓地自他口中吐出来，一道清色的光芒，自他身上缓缓升起。
片刻，风尘身上的清光化成白雾，似一道缩小的人形般，快速蹿出去，没入了危重楼的眉心。
风尘还没有睁开眼睛，便被身边浓郁得吓人的戾气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混蛋是在干嘛？！
风尘心里骂骂咧咧两句，当他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被眼前场景惊着了。
只见他面前，一片尸山血海，烽火狼烟。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层浓稠的血腥味。
风尘自觉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但还是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他试着走了两步，脚下的泥土似乎是被血泡软了一样，变成了烂泥，沾在脚上黏黏糊糊的，极为难受。
梦境，是一人心底，最深层次的渴望。
所以他会梦到白瑶。
但危重楼，怎么会梦到这么渗人的场面？
饶是风尘自觉已经见过无数大场面，还是难免被眼前的情况震惊到。
“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梦？”
风尘忍着强烈的恶心感，朝里走了一段路。
一路行来，残肢断骸堆积成山，一具叠着一具，叠了数层。一些低洼之处，鲜血汇聚成小溪，就连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但风尘一直没有看到危重楼的身影。
“杀！”
又走了不知多久，风尘耳边隐约听到阵阵喊杀声。
一直被鲜血沉浸的风尘，精神为之一振。
总算有了丝不一样的动静了。
风尘连忙提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远远的，风尘看到一个浑身被鲜血糊满了，连头发都丝都被血凝成一缕一缕的人，半跪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剑，愤恨地瞪着前方。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说了句什么，风尘离得太远没听清。
说完，男人就挥起长剑，一剑断头。
头颅高高飞起，滚烫的鲜血冲天而起，洒了一地，也喷了对面那人满身。
满身的鲜血滴落在他冷漠的脸上，在这一地尸山血海里，显得如此的诡异。
风尘就站在不远处，那人跟看不见他一样，直接无视了他。看到尸体倒下的刹那，那人一脸冷漠地转身离开。
风尘方才看了一下，虽然被杀的那人一身狼藉到看不出身上的衣服原来的颜色是什么，但他还是看得出来。
无论是杀人的还是被杀的，都不是危重楼。
危重楼人呢？
风尘四周看了看，心里疑丛生。
这里既然是危重楼的梦境，那危重楼必定在这里。
可他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危重楼。
就连他们之间的天道誓约，在这里似乎也失了效。
他没有能够确定危重楼位置的方式，这一地尸体，他也不可能一具一具去翻。
就算真去翻了，也不知道要翻到什么时候。
风尘看了看尸体，然后将目光落到了前面已经快要看不清背影的男人身上。
男人虽然也有是一身狼狈，却比之前被杀的人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至少风尘还能够看出来，那人那一身黑色的衣袍上，那一个被鲜血染红的诡异图案。这个图案很奇怪，风尘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风尘推断，这应该是某个宗门或者某个家族的标志。
风尘更倾向后面的可能。
毕竟在这个大陆上，有能力杀了这么多人的宗门，必定是个大宗门。就算现在已经覆灭，也必定会有记载。
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八成是某个神秘的家族。
像这种隐世的家族，外人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只是这跟危重楼有什么关系？
怀着这个疑问，风尘快速追了过去。
没过多久，风尘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风尘看着躺在血泥里，一双眼睛充满恨意的少年，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满身上血的黑衣男子看了少年危重楼几眼，然后鬼魅般伸出手，将他从血泥里揪了出来。
一声痛苦的嘶喊自少年危重楼喉咙里发出来，像是一只幼兽绝望的威胁。
当少年危重楼被提起来的时候，风尘惊讶地发现，少年危重楼的手和脚像几条没有引线支撑的木头，无力地垂在半空中，随着男人的动作晃动着。
风尘瞳孔猛然一缩。
断了。
男人无视少年危重楼的反抗，虽然他的反抗根本没有任何威力，直接将人带走。
画面一转。
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片，风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耳边充斥着不堪入耳的怒骂，愤怒的嘶吼，还夹杂着数不清的痛苦的吟叫。
以及从不曾断绝的血腥味。
面前的点亮光，风尘循着亮光走过去。
那些声音愈加的清晰。
无数的活人被拉到一处池子里，被人像杀鸡杀狗一样抹了脖子，然后扯着头皮还迫使着他们将脖子上的伤口露出来。
鲜血快速喷溅而出，洒进面前的巨大池子里。
直到鲜血被放干净，然后被那些刽子手像扔破烂一样扔到一旁。
被扔开之后，风尘甚至还看到，那些人不停抽搐的手，以及渐渐失去光芒的瞳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到这里，风尘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危重楼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这里是梦，风尘对于他们来说，跟空气没什么两样，看不见也摸不着。风尘试图阻止过，但根本碰不着，就直接从那些人身体里直接穿了过去。
试了两次，风尘就放弃了。
与其在这里与这些无法改变的梦境纠缠，不如先去找到危重楼。
他往四周看了看，在头顶上一处小凸起处发现了被扔在地上的少年危重楼。
少年危重楼似乎比之前的情况还要糟糕，躺在地上，一双眼睛通红地盯着那些被放了血的人。
但他却连嘴都张不开。
当他看到几个女子时，通红的眼底快速被怒火淹没。
风尘侧头看了眼，只见那些女子一身狼狈，衣衫凌乱几不避体，从那些凌乱的衣衫间，风尘还能看到无数被凌辱过的痕迹。
风尘眉头一紧。
只见先前还像尸体一般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人，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却说不出一个字。
就好像……
没了舌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