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跟随的宫女监眼里,我是疯狂的。上一秒还亲手把毒酒喂给自己的爱人,不但没有表现丝毫的伤痛,还在一秒身穿着那件沾满血渍的红衣在这壮丽辉煌的皇宫城内瞎逛。
我迈着步,不时地东张西望,这皇宫还真不是一般地令人叹为观止,宏伟秀丽的宫殿,各色的奇花异草,什么时钟花,波斯菊,蔷薇,桔梗,风信,不管平时能叫上名还是叫不上名的,都很养眼地遍布在各色园中。
在现代没亲身见过国家主席,也没到过府,能把这遗憾补在古代也不错。
正看到兴头,前面一个石小上突然杀出另一拨人马,为的是一个身着粉蓝色长裙的美女,只是面色不怎么友好。看他们的仗势不小,况且能随便逛这皇宫得除了那皇帝老爹,就是他的妃和儿女们,不过看她细眉中散发出的不可一世,估计是皇帝老爹的哪个女儿吧。
果然,我听到小玉他们恭恭敬敬行礼叫了声:“拜见九公主!”
原来这个是我名义上的九妹啊,细细打量,她有不输水烟月的精致五官,但水烟月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有点冷,有种浑然天成的不可侵犯感,而她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不过丝毫不影响她的美颜。
我们对视着彼此,却都很默契地沉默着,似乎谁先动谁就会输一样。算了,这个九妹估计平常没少受水烟月的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绕道吧。
我才刚挪了半步,对面的美人突然就开口了:“七公主很喜欢这水仙花?”
我略侧目,看到那拥有鹅黄花蕊的白色之花,正是一丛开得旺盛的水仙。
不等我开口,她那双黑眼中就充斥讽刺之意,她嘴角微微上扬,用一种近似得意的口吻说:“不过也是,你们还真是像得很啊!即使被千辛万苦移植过来,耗费了比种植其他花多倍千倍的悉心呵护,它最终却永远只为自己开放,只爱自己。”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特别狠,生怕我听不到似的。
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我淡淡地说:“谢谢夸奖,我的确很爱自己,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如何指望别人爱你?”
看到她因愤怒而略微张大的眼睛,我不紧不慢地指着她旁边蓝的炫目的鸢尾,继续说:“看起来你也很喜欢那鸢尾花了?不过也是,你们也还真是像得很啊!只徒有虚伪的外表罢了,美丽,但易碎易逝。”
“你!”九公主气急败坏地上前,抬起手欲给我一巴掌,我一把拉开要挡住我面前的小玉,笑话,我一二十一岁的人还制服不了这智齿都没长全的丫头吗?
我轻轻松松地挡住她挥来的那只手,用眼神逼退她身后想要帮忙开脱的宫女,我使了使劲,看到她那对精致的细眉快要纠结在一起,我突然就笑了,说:“说两句你就怒了?还真是沉不住气,你现在的样就像是一个没吃到糖的小孩!倘若你一直这么冲动,你永远也超越不了水烟月。”
九公主愣了一,似乎我最后一句话深深打击到了她,我冷冷地甩她的手,对身后的小玉说:“小玉,本公主累了,我们回吧。”
逛了这么久,快到午饭时间了吧,也的确有点累了。
才走了五六米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女歇斯底里的吼叫,她说:“水烟月,我恨你!这个名字本来是属于我的,可你偏偏要跟我作对,早我半个时辰出生夺走这个名字,你还夺走了我同母哥哥的疼爱,父皇的宠爱,就连赫连公都要请旨娶你!你的母亲不过是个小小的昭仪,凭什么跟我贵为皇后的母妃比!你何德何能,你凭什么拥有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水烟月,你记着,总有一天,我水烟碧会让你输得一塌糊涂!”
我顿住脚步,静静听水烟碧说完,无奈地叹口气,这个丫头还真是跟自己过不去,若她知道我对她眼里稀罕得那些东西是多么的不屑,她会不会抓狂呢?人活一世不容易,不想办法给自己找乐,居然变着法虐待自己,这丫头的五观有问题吧?
回了水烟月的菱月殿,很快就有人张罗了一桌美食,看着桌上那些精致银盘里的诱人色泽,此情此景,又怎么少了美酒佳酿呢?我唤来小玉,没几分钟,她就捧着一尊白玉细口瓶上来,她说:“公主,这是桑城进贡的果酿醉美人,醇香却不醉人,一年只出一坛,这是皇上特意赏赐的。”
我接过玉瓶,放到鼻前轻轻一嗅,果然有股水果的清香,时淡时浓,香入口鼻,缥缈不绝。我推开小玉递过来的白玉酒杯,直接拿起瓶,对着瓶口细细了一口,细腻香甜,滑润而不黏口舌,果然是琼浆玉液!
“公主,还真是好兴致!我猜这酒肯定比王凉那杯毒酒要可口吧?”
一种陌生的男声音传来,我诧异地抬头,看到身着金边黑衣的赫连华生双手抱臂,正以一种魅惑众生的姿势斜倚在门边,他是怎么进来的?外面那群宫女监都不敢拦他吗?
“出去!”赫连华生斜睨了小玉一眼,不带情绪地说道。
一边的小玉,她的小脸早已煞白,被赫连华生这么一喊,连忙跪,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却没有要退的意思,她这姿势一点也不像假装的,她是真得怕这个赫连华生。
我收起惊诧的表情,对小玉说:“出去吧,我和赫连公好好谈谈。”
既然有人想跟我交流一毒死心爱之人的经验,我何不大方点?即使他赫连华生可以随意进出这菱月殿,但我相信他不会做过的事情,且不说封建礼仪的条条框框摆在那,多少有点束缚作用,再说从他那双发冷的眼睛中,我看到得更多是探究。
但我忘了,当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中是探究时,那就代表他开始对这个女人产生兴趣了。
小玉抬眼偷偷看了我一眼,又瞟了一眼赫连华生,慢慢站起来向外退去,脸上倒是掩藏不住得担心。
我抬起纤细白皙的右手,拿起桌上华丽的象牙银边筷,静静地夹起一小片牛肉,优雅地嚼了起来。
“明明生前爱得死去活来,但人死了还没两个时辰,土都没有入,我亲爱的烟月公主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咽牛肉,这牛肉的香味做得刚刚好,让人有再来一口的**,我说:“赫连公,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表现出来给别人看的,自己知道就行了。你若是被人划了一刀,你还要逢人就撕开伤口给别人看吗?”
赫连华生扫了我一眼,棕色的眸沉了沉,他说:“所以呢?”
“所以?”我偏头看了他一,说:“没有所以了。”
赫连华生走上前,坐在我旁边的椅上,他的眼里又一点嘲讽之意,他说:“你就没想过嫁给我?成为我的妻,那样,你将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我,替你的王凉报仇。”
这人的想法还真是混账,我又不是真正的水烟月,我并不想报什么仇,说到底,这儿的人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何必为了一场没有意义的仇恨搭上自己的自由?再说,赫连华生这样的人,即使当了他老婆,仍旧动不了他分毫,只会为自己平添更多痛苦罢了。
我单手支撑巴,看向他,眨了眨眼睛,装作恍然大悟的样,我娇声说:“是哦,这果然是一个好办法!”
再看到赫连华生眼里一闪而过的“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光芒,我突然沉声说道:“可惜,我没兴趣!”
赫连华生的脸在我说完这句后,立马阴沉了,微微散发着怒气,看来对被我耍这件事很是不满呢!
“这还不到两个时辰,赫连公不会忘了丞相大人说过什么了吧?我和你之间不存在任何婚姻了,我们早在两个时辰前就是毫无瓜葛的人了。”我眉目一转,故作惋惜状地继续说道:“还是赫连公突然对本公主暗生情愫,想让自己的爹爹成为被人发直的食言小人?”
赫连华生腰部的手突然紧了紧,只几秒钟,却又恢复自然,他突然笑了,有种颠倒众生的美,却让我顿时有种寒气如体的冷意,我掩饰地拿起那双象牙筷,又夹了一片喂进嘴里,赫连华生突然说:“公主觉得这小牛肉味道如何?”
我不解地瞥了他一眼,想知道就自己吃呗?我堂堂一公主还会心疼这几片牛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