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久别重逢的恋人儿,如胶似漆窝在林清儿的闺房里,手拉着手、眼望着眼,相看两不厌、互诉别后之情。
林姐姐也是进了腊月才回杭州的。其实她母亲的身体刚刚好转,便催促她回来,虽然恨不得女儿永远留在身边,但是林老夫人更担心她婆家会有意见。但巧在王贤此时上任浦江,担心会有危险,坚决不许她回来,让这娘俩又团聚了几个月。不过一入冬她就回来了……
“经过一个夏天,我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林清儿大胆的亲了亲王贤的腮,以示感谢道:“我再也不用牵肠挂肚,可以专心侍奉你……读书了。”
“红袖添香夜读书么?”王贤搂着林姐姐细瓷般的腰肢道:“想不到我这种粗人,也能享受到富贵公子的待遇。”
“瞎说,”林姐姐摇头笑道:“你哪粗了?”
“我真挺粗的。”王贤强调道:“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清儿虽然似懂非懂,但见王贤一脸淫荡,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俏面微红道:“你就会欺负人,据说那小白菜被你欺负的够呛?”
“灵霄这个叛徒!”王贤愤怒道:“小白菜很可怜的,我怎么会欺负她呢?”
“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安排她?”林清儿轻声问道:“我心里好有个数。”
“我也不知道。”王贤苦笑道:“这小娘皮是一心不想活了,还说想出家,我是跟她说,来杭州可以出家,她才跟我来的。”王贤说的是真话,他原先虽然对小寡妇很有感觉,但小寡妇现在要死要活的样子,能让人有多大兴趣?把她带回来,确实是怕她再轻生。
“出家?”林清儿瞪大眼道。
“我瞎掰的。”王贤摇头道:“如今的尼姑庵大都是淫窝子,我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那怎么跟她说?”
“你想法劝劝她,别寻死觅活的了,”王贤把麻烦推给林姐姐道:“你是我富阳第一家的大小姐,她是江南第一家的大小姐,应该有共同语言吧。”
“老爷发话了,婢子当然要尽力而为了。”林姐姐乖巧的点点头,接着把头藏到他怀里,呢喃道:“今天,不要再说别人了……”
“嗯。”王贤紧紧搂住他的林姐姐,紧紧,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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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帅辉二黑几个回去过年,除了带回家几根金华火腿外,王兴业还给他们准备了丰厚的年货,又一人封了一包银子,替王贤这个穷官人打点了属下。
但是当王兴业得知,王贤已经给几个小子求到官职了,又大为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应该几个小子给老子送钱才是!
第三天吴大夫就到了,一番诊断之后,他发现闲云伤口愈合的很好,只是身体仍在修复受损的机能,若是下针的话,可以让他立即醒过来。但是闲云公子身体里自有气理运转,强行干预反而无益。倒不如静静等待,最多十天半个月,就会苏醒过来……
虽然这趟等于没来,老娘还是给老吴封了两包银子,酬谢他来看闲云还在其次,主要还是感谢他当年就醒王贤的恩情。
吴大夫临回富阳前,王贤请他单独吃酒。
“抱歉。”吴大夫知道王贤是怎样对吴为的,自然对他满是歉意和感激:“我实在不该让吴为走那一趟……其实我一直很矛盾,听说你没事儿才放心。”
“该不该都已经做了。”王贤淡淡道:“大叔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们掺和了。”吴大夫字斟句酌道:“这次……对他们的打击很大,损失了郑家还在其次,关键是信心上。那些一厢情愿,认为永乐政权不堪一击的家伙,这下应该会认清现实,”顿一下,他满嘴苦涩道:“虽然很痛苦,但我们都要接受一个事实——朱棣是极类太祖的雄主,他活着的时候,我们是没有希望的。”
“我不认为他们会罢手。”王贤摇摇头道:“不过我不关心这个,我关心的是,你们父子……会不会暴露?”
“应该不会的……”吴大夫缓缓道:“我们都是单线联系,只有皇上身边的周公公,才知道我的存在……而且他这次他已经死了。”顿一下又道:“还有郑家的人,也可能通过蛛丝马迹,猜到吴为的身份,但他们离开大明的国土了,所以……应该不会有事。”
“说起郑家。”王贤道:“朝廷能放他们离去,确实让人意外。”说着淡淡一笑道:“似乎永乐皇帝也不是你们形容的那样残暴不仁。”
“这件事确实蹊跷。”吴大夫道:“在郑家船队抵达前几日,浙江水师便到了钱塘口,似乎是要对他们不利,但谁知事到临头,水师又南下台州,放郑家出海去了。”顿一下,皱眉道:“但如果一开始就要放他们,水师何必提前赶到钱塘口?此中有些隐情,不是我们可以猜测的。”
“既然决定要做顺民了。”王贤笑道:“就得把朝廷往好处想,这样日子才好过些。”
“也是。”吴大夫笑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这边,就算出了事,也绝对不会牵扯到你的。对了,你爹有点肾虚,我给他开服药调一下,你再嘱咐他要节制房事。”
“咳咳……”王贤尴尬道:“你干嘛不直接告诉他?”
“男人么,最怕人说不行。”吴大夫笑笑,正色道:“还有你未婚妻,身子柔弱,容易生病,我开个方子,正经调理两年再要孩子。”
王贤闻言感激的点点头道:“我也察觉林姐姐身子孱弱,但怕庸医乱用虎狼药,反而害了她,所以一直没让她吃药,只是食疗和修养为主。”说着又有些不放心道:“你老就这么用眼看看,也不切脉问诊就敢开药?”
“你现在知道老夫原先是干什么的!”吴大夫气得翘起胡子道:“说白了,就是专门给娘娘们看病的!还切脉?不把你阉了也得把手剁了!”
王贤想想也是,便笑道:“是我外行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看天色不早,吴大夫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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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年日近,老娘与林清儿开始张罗着忙起年来,这是王家搬到杭州的第一个春节,也是王家翻身后的头一年,自然要好生筹备。要忙的事情很多,除了办年货、做新衣、办年菜、准备敬神祭祖,安排送礼拜年请客之外,还有最重要的银钱安排……欠人家店铺的钱得还,人家欠的账得要,一年的收支要结算,过年的费用要筹措。得先把经济账算好了,其余的事情才好量入为出,有多大胃口吃多少饭。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王兴业虽然油水足得很,但架不住刚刚安家,开支太大,一年下来竟没有结余,反而欠着人家三百两银子得还。有道是‘欠账不过年’,年前怎么也得把这笔钱还上……但真正原因是,王兴业在杭州官场的地位太低,还没到可以赖账的程度。要是在富阳,管你三七二十一了!爱谁谁,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王贤就更别指望了,他这一年折腾的轰轰烈烈,到头来连给帅辉二黑的年货,都是老爹给买的。
好在王贵年前来了趟,送年货之外,还带来了五百两银子……话说王贵本就是造纸好手,亦熟悉作坊管理,又有王贤的关系在,他只愁造的纸不够卖,雇着三十多个工人都忙不过来。
这年代进了腊月,作坊便歇业,吃了尾牙,忙了一年的工人终于可以放假了。王贵花几天时间算了账,抛掉乱七八糟的开支,这一年作坊净利八百两……这数字已经很了不得了,要知道买这家作坊才花了五百两,一年回本不说,还赚了三百两。
按照约定,王贵可以拿一半;王贤和银铃均分剩下的一半。见他拿出五百两银子,王贤奇怪道:“这是怎么算的账?”
“多了的你拿去还债吧。”王贵大气道:“你当初借的钱,连本带利差不多得四百两吧,咱们先把债还上,心里踏实。”这年代的商人,不管读没读过书,都是很诚信的。不会想着欠债的是大爷之类。
“你说那些账啊,没法还了。”可惜王贤不是商人,而是官员,那是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为啥?”
“当初我离开富阳时,债主都把借条给我了,我早一把火烧了。”王贤笑道:“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咱们该多少是多是。”
“你说了不算!”王贵还没说话,就见老娘一掌撂倒弟弟,把五百两银子揽入怀中道:“你的债不还了,你爹的债还得还,再说没有钱,你过年喝西北风去?”
老娘发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王贵先回富阳,等二十三会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过年……
王贵来过不久,来家里送年货的便络绎不绝了,而且大都是冲着王贤来的,让因为混得太穷,被老娘百般鄙视的王官人,着实扳回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