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小人的木工作坊也有不少人受伤,天天对着斧子锯子,伤了手指脚趾,都是很常见的。真正累死人,还没有几个钱的就是采矿,搬运,修路,建屋,这些没什么技术,又要玩命干活的行业。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光是河南各个作坊就有五十万左右的苦力,王爷若是继续鼓励作坊发展,两三年之内,人数突破一两百万没有问题。”
别看吴守业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出身,但是这家伙真有点枭雄的秉性,自从经商之后,就把什么都算得仔仔细细,现在说起来是信手捏来,条分缕析。
“如今王爷鼓励开海,我听说明年外贸还要增加,如此一来,东南的丝绸工场,磁窑,肯定要翻番。如此一来织机要增加,船只要增加,钢铁要增加,肯定会带动各地工商兴起。不光是江浙,河南,还有湖广,甚至江西,福建,等等各地。小人斗胆建议王爷,应该尽快制定详细规范,要不然只怕血汗工场会越来越多,老百姓怨声载道。”
“赔钱的生意没人做,杀头的生意有人做啊!”顾振华叹口气:“吴参谋,你听到了没有,接下来需要的民夫越来越多,能不能拿出一个合适的主意,靠着海外俘虏,能不能弄到足够的苦力?”
吴凯杰眼珠转了转,笑道:“王爷,卑职估算了一下,从朝鲜能弄到三万苦力,凭着陆总兵的狠辣,搞不好能弄到五万人以上。另外卑职想,就只有从倭国弄人口了。”
“倭国?容易吗?”
吴凯杰笑道:“容易,容易得很。王爷自从酒井忠胜来了之后,卑职就好好的调查了一下倭国的情况。听说在一二十年之前,倭国还是战国乱象,藩镇割据。后来德川幕府统治了日本,已经到了第三世,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不少日本的旧武士都没了营生。咱们不也是收留了雨花小三郎他们呢,听说这类人在倭国有十万之众!”
阎应元一听,终于露出了喜色,急忙问道:“吴参谋,这些人能都弄来吗?”
吴凯杰点点头:“武士打仗的时候宝贝,可是到了太平的时候,他们也就不吃香了,尤其是这帮人光知道打架斗殴,弄得乌七八糟,幕府也不喜欢他们。倭国对天朝有很深的憧憬,我们可以诱之以利,把他们弄过来,充当苦力。”
方剑鸣还有些疑问,忍不住说道:“老吴,这些武士都是学过功夫的,要是都弄了过来,会不会重演倭乱啊,这可不能不防!”
吴凯杰点点头,笑道:“这个我也考虑了,我想可以这样,把倭人引诱过来,分散派到作坊,严加看管。让他们苦干三年,争取把他们都累死,要是不死,就把他们阉了,没了命根子,这帮东西还能干什么,无非是等死而已!”
听着吴凯杰的话,在场众人全都忍不住浑身发冷,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位也真够狠的。竟然连断子绝孙的主意都想出来了,真是忍不住要竖大拇哥!
顾振华听着,反倒是非常赞同,不论是怎么处理日本人,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先骗过来,然后榨取血汗,到了最后,一刀切了,也省得污染中华血统,也免得聚集在一起作乱,一伙太监还能翻天吗!
“好,就这么干了。”顾振华毫不犹豫的拍板了,他说道:“天朝啊就是太好面子,太在乎一些没用的事情,对待异族就必须心黑手狠,要拿出汉武帝的气魄。绵绵如水,攻势不绝,一连打了几十年,彻彻底底将匈奴打残。在这个问题上,唐太宗就犯了糊涂,虽然击败了突厥,但是沉浸在天可汗的鬼话之中,居然将异族内迁,保留他们的习惯,任由生息繁衍,结果酿成了安史之乱,乃至以后幽云十六州的丢失。说起来宋朝立国先天不足,责任在唐!”
阎应元笑道:“以史为鉴,可以知得失。引入异族的确要小心,吴参谋这个主意虽然狠辣,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谁让倭寇作乱多年,他们也该受到惩罚!”
对待日本的态度上统一了,有了苦力来源,接下来就好办了。
顾振华想了想说道:“血汗作坊之中也分成很多等级,比如那些管理人员就相对安全。因此只要让最危险,最困难的活交给倭人和朝鲜人,就能大大降低死伤的比例。”
“王爷英明,只是该如何操作呢?”
顾振华眼珠转转说道:“本王也不做强制规定,咱们全凭利益杠杆。首先规定危险工作的薪水要比其他工种高一倍,然后制定高昂的赔偿标准。有了这两条,就谁也不敢往死里使用工匠了。但是在规定之中留下一个漏洞,那就是针对夷人不做要求,也就是说使用夷人可以不管薪水,不管赔偿。”
“好!”吴凯杰竖起来大拇指,笑道:“商人逐利,如此一来,保证商人们就会争相使用夷人,卑职再进行安排,从海外多弄倭寇和朝鲜人回来。等到海上商路完全打通,还能到南洋抢掠夷人。用他们的血汗眼泪,支撑天朝作坊发展,想想就高兴!”
商量好了方略,剩下的就是怎么具体落实了。顾振华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全都起身,准备离开沈家的木工作坊。
刚刚到了外面,就见到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自觉地分成了两部分,在左面有一两百个人,他们全都一身绫罗绸缎,还有人穿着厚实的皮袍子,在身后有小伙计跟着。
右面的情形完全不同,全都是一群破衣烂衫的百姓,他们足有上千人之多,而且后面还在不断的涌过来,他们一个个手里都拿着锹镐木棍,怒目而视。
两伙人的中间,有安**士兵拉开的一道人墙,他们也都荷枪实弹,生怕会发生冲突。两伙人就这么泾渭分明的站着,正如河南的社会一般,已经隐隐然分成了两个世界。
顾振华和阎应元他们刚刚走出来,那些商人反应的速度最快,他们全都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王爷,我们冤枉啊,您老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另外一面,民夫气得直跺脚,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黑心的奸商,还敢喊冤,我们才是真正冤枉。王爷,他们草菅人命,不把我们当人看啊,您是不是也要这样?”
绸缎商人贾文用手指着这些民夫,厉声喝道:“狂徒,你们竟敢胁迫王爷,是何等丧心病狂!都拍着胸脯,问问良心,要不是王爷重新划分土地,把你们编在了田庄之中。只怕你们早就饿死了,天地大恩不知道报答,还敢对着王爷大喊大叫,简直丧心病狂,不处置,就没有天理王法!”
其他商人也都跟着嚷嚷起来,他们句句不离顾振华,把那些民夫的势头全都给压了下去,这帮人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帮泥腿子,还想和老子斗,简直不知死活!
就在商人得意洋洋的时候,顾振华大步流星走到了两伙人的中间,冲着士兵一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王爷,您要加小心啊,这帮泥腿子丧心病狂,万一,万一…”
贾文还没说完,顾振华就不耐烦的摆摆手。
“本王是所有百姓的王爷,不是你们商人的王爷,更不是你们的奴才。什么事情都往本王身上推,你们好大的胆子,本王说要善待百姓,本王说要上下一心,本王说要光复中原。这些话你们怎么不说了?本王重商不假,可是那是因为以往对商人不公平,而且工商能创造财富。有些人把本王的鼓励当成了纵容,当成了你们残害百姓的挡箭牌,还想让本王背黑锅,痴心妄想!”
顾振华声若洪钟,每个字都像是炸雷一般,贾文等人听到之后,浑身发软,直接就瘫在了地上。
在心头只有两个字闪过:完了!顾振华是何等狠辣的主,他说了这话,只怕是要大开杀戒了吧!
没有搭理这些商人,顾振华又转过头,冲着所有民夫躬身施礼,吓得这帮民夫全都手足无措,有人干脆跪在了地上,砰砰磕头。
“乡亲们,本王全都知道了,不少商人狠心压榨,你们几乎天天忙碌,有人受伤,有人累死。这些都是本王没有考虑周全,本王向大家请罪了!”
这些百姓平时嘴头上也不少骂顾振华,可是到了这时候,他们反倒不好意思了。的确不管怎么说,没有顾振华,只怕他们早就成了饿殍!
“王爷,小人们当不得您的大礼啊!”
“是啊,您老天高皇帝远,这些奸商所作所为,怎么能怪到您的头上啊!”
“没错,王爷,只求您老能给我们主持公道。”
百姓们哭哭啼啼,泪水湿透了衣襟,就像是一帮委屈的孩子。
顾振华深深叹口气,说道:“不管谁有罪,本王都不会放过,沈德功已经被我抓起来了。在场的商人,还有像沈德功一样的,也别想跑。不过在眼下本王想和你们双方商量一件事情,你们觉得这作坊还要不要继续办下去,农庄还要怎么维持!”
顾振华说完,席地而坐,阎应元他们也都坐在了地上。
“大家都畅所欲言吧,有什么说什么!”
贾文这些商人一听,全都傻眼了,让这帮泥腿子说完,谁又不是贱骨头,只怕作坊要彻底完蛋了。
这时候从民夫里面颤颤哆嗦的站起一个小老头,他思忖再三说道:“王爷,没了作坊,我们上哪干活啊,一家老小还要活着啊!”
可是一旁站起来一个年轻的愣小子,他大声的说道:“老王头,你会木匠手艺,不管是谁,都高看你一眼,工钱也从来不短。可是我们呢,光凭着一膀子力气,沈老头根本就一点工钱不给,每天干活两个贴饼子,这大冷的天谁能受得了!”
王木匠一脸的为难,说道:“你也不能光这么算,当初建田庄的时候,咱们没农具,没种子,也没耕牛。这些全都是人家借的,总该还账吧,要不然连田庄都没了!”
“还账?那也不能用命还!”
没几句话民夫们就吵了起来,顾振华笑着摆摆手:“大家伙先安静一下,咱们再听听商人这边有什么说辞!”
贾文一看顾振华还让说话,他急忙站了起来。
“王爷,小人帮着建农庄,借给他们物资,当初就是定下了规矩,要让他们在农闲的时候,给我的作坊干活。小人可没多要他们一个子的田租,卖点力气还不应该吗?要是不服,咱们看看当初的文书,究竟是怎么订的!”
顾振华微微一笑:“不要着急,本王今天就是要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大家想不想听听本王的想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