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林愉就回头,嗔怪道:“我是说灯,你看我做什么?”

“自然你更好看,我看灯作甚?”他看林愉红了脸,低着头让他看不清神色,但他能感觉到她的开心,就好像两人回到了初初在一起的时候。

没有孩子,没有争吵,也没有…利用。

他们沿着魏江走,波光照在她温柔的眉眼,她扶着肚子就好像一家三口,他看着被风吹乱长发的人,问:“累吗?”

林愉就抓着他,好像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累了,我们就这样走,不要停好不好?”

她怕这么一停,就再也没有第二次了,傅承昀今日太过奇怪,她大概猜到渡山的事已有定论,他在弥补她,也是叫她不要闹的意思。

可她,不会闹。

“好,你说了算。”

他们就一直走,一直走…

最后林愉实在走不动了,两人才乘坐马车回去,下马车是傅承昀抱她的,林愉早已经睡着了。

等到把林愉放下,顺势解了腰上负重。

傅承昀躺下,摩挲着她的绵软,依旧无法完全踏实,就试探着靠近,扳过她已经松懈下来的身子,“阿愉,你说我忙的太久,我们有些陌生,我想着…我们这两个月是有些陌生了。”

他始终记得林愉说恨他,说和离,以前那样有恃无恐的他,现在想要和她做些什么,甚至都害怕她不愿意。

这也许…就是在乎吧!

他若不是在乎,大可为所欲为。

“你愿意吗?”

林愉本来昏沉,闻言腰肢一下子紧绷,依旧没有睁开眼,表面看着就和睡着了一样。

“我明日,要走了。”

渡山往后乃百里平原,一旦有异,上京必危。

渡山必须去,从因战毁容的晋王,到因战残疾的将军,最后是卑贱狂傲的左相,魏帝需要一个有能力没威胁的人去渡山,这个人…目前看来,非他莫数。

“阿愉,我就要走了,你忍心我这么难受着,跟个和尚一样。”

林愉始终没动,傅承昀原本升腾起来的希望又一次慢慢熄灭,他的笑容僵硬了,手臂皱缩着,就好像犯了一次错被判了死刑的囚犯,从狂傲到胆颤,变的再不是他自己。

可他能怎么样呢?

她就是一辈子不愿意,他能怎么样?又不能逼她,她那眼泪一点一点就和刀子一样,割在他身上。

傅承昀终于放弃了,肆意的人废了老大的力气把手移下去,不给任何犹豫的机会离开她的身边,坐起来,趁着月光坐在床边。

“我这次走,可能要好几个月,不能陪你中秋,今日权当补给你。飞白我不会带走,有事就去南阁或者拿玉印去宫里,等到你生产…是等到那孩子来的时候,我应该可以赶回来,你别怕,我都安排好了。”

他一句一句的交代,声音没有任何情感的波澜,好似很疲乏,“明日我从北城门走,人多事也多,你不要去送,怕冲撞了你,毕竟不是以前你身子也重。”

“我今夜有事,就先去书房,不用等我。”

他说了那么多,林愉始终没有声响,就在他叹息一声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一双手臂从身后抱着他,那姑娘哽咽着。

“傅承昀,我舍不得你。”

林愉的温暖传到他身上,她一直以为她做好了准备,等到他离开可以平常的送他离开,等他回来可以微笑着转身…可等他真的要走了,这一走回来就是可能是陌路,她才知道她舍不得。

多年爱慕,一朝割舍,如何舍得?

“我舍不得…”又没办法。

傅承昀默了片刻,覆上她的手,“你别怕。”

他想转身,刚一转身林愉就扑到他怀里不愿意出去,任他怎么哄也没用…

她一哭傅承昀就没办法,他没办法就开始胡乱的亲,两人就那样滚到一起,一个狠了要,一个纵着给,一次一次,来来回回。

他吻去她的泪痕,告诉她“我在,你别怕。”

林愉慢慢不哭了,开始埋怨他用的劲大。

“你弄疼我了。”

“好,我轻些。”他始终不愿离开,停下了也缠着欲睡的林愉说话,“我们要个孩子吧!我们真正的孩子。”

林愉的睡意一下子没了,她感受着他又起来的变化,异样在里面越来越明显,就和温泉流过肌肤,滋润又舒服,但她的心却不怎么舒服。

她甚至委屈的拉过床脚缝起来的“肚子”,毫不留情的甩过去,推攘他,“要要要,要了这个怎么办?你不是相爷吗?我能差着五个月生两胎吗?”

她突然的恼火让傅承昀激动,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下雨,雨滴一声一声落在屋檐,掩去又一波声浪。

男子哄着生气的女子,“是是是,我的错。”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云霄雨歇,林愉再不愿动弹,傅承昀追过去搂着她,林愉嫌热推他,他就咬林愉,“你敢。”

林愉轻哼一声,不动了,她也不是真的不敢,是她听见了熟悉的哨声,珍惜最后一点时间。终于在哨声第三次响起,他叹息着松开林愉,给她掖掖被角。

他说:“我走了。”

林愉伸手,等他低头就搂着他的脖子,往他鼻子上蹭了蹭,“恩,你去吧!”

等他走了,林愉对着床顶,直到天色泛亮,北院又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第四十三章 降生  “如有硬闯者,杀。……

傅承昀走后林愉越发深居简出, 转眼夏去秋来。

远在渡山的傅承昀却没有秋高气爽的轻松,他一经到达就是整肃军纪,剪除各处眼线, 当场诛杀。

两国边界尚未起战, 血淋淋堆积的尸体反而成山, 来自上京的好说, 不过是草席了事, 若是敌国…直接悬于城墙受风吹日晒而亡。

傅承昀经常亲自观刑, 久而久之便无人招惹他。

这日夜里傅承昀惊醒, 他趁着烛光往外看, 竟是初雪已至。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看着鹅毛大雪,本是笑着的明眸忽的暗沉, “信送了吗?”

立马有人进来回话,隔着炭盆不敢靠近。

“回相爷, 送了。”这样的问题傅承昀每日总要问上几遍,只消一开口就有人照搬着回。

“那回信呢?”

“尚没回信。”

傅承昀扣着食指, 一声一声的敲击在凄冷的夜里那样的入人心弦。

“呵,舍不得?我看她舍得的很。”

他气恼的躺下,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谁。

林愉怎么可能不念, 刚开始几乎成夜成夜的睡不着。

后来南方水患,谣言一度传的不可收拾,林惜无暇照顾萧棠就交付林愉, 那封信就被她刻意压在匣子下,像是把她泛滥成灾的思念压下。

等到了冬至,水患之后又来雪灾,为平谣言钦天监请国母入寺祈福, 魏帝虽大怒但也允了。消息传回傅家,傅侯就晕倒在床,林愉作为儿媳去南阁探望,同行的就有萧棠。

姜氏近来忧丝甚重,独独见到萧棠稀罕的不行,“也不知…你是儿是女?”

她盯着林愉的肚子,看的却好似不是林愉。

林愉忌讳别人说怀孕,紧张之下也就没有注意到姜氏目光的恍惚。

“这也说不准,儿女都好吧!”

这个时候,萧棠趁人不备爬到林愉边上,小手轻轻放在林愉隆起的腹部。

“弟弟乖。”说的有模有样。

林愉攥着手,见萧棠没有发现才不动声色握住她的手,“棠棠就知道是弟弟,万一是妹妹呢?”

萧棠在这点难得坚定,“就是弟弟。”

这样的话林愉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姜氏听了烦忧更甚,她不希望是儿子。

在南阁消磨了一天,萧棠回来就睡着了,林愉一个人搂着她,忍不住看向那边已经拆封的信。

信是萧棠好奇拆开的,林愉本可以阻止,可不知怎的她就是没有阻止,又也许…她一直在找一个理由。

信被拆了,只有蛮横的两个字——

回信。

“回信吗?”

林愉眼中映着昏黄的烛光,心跳从未有过的加快。她忍了那么久,淡了这些天,单单两个字就把她打回原形。

她想他,是事实…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后半夜林愉迷迷糊糊歪过去,又隐约被什么吵闹的声音惊醒,半梦半醒睁开眼,就见外头灯火通明。

萧棠在她怀里不安的懦动,林愉捂着耳朵把人哄着,叫了枳夏把人带去别处,这才披衣外出。

毫无意外,飞白等在外头,就连铃铛眼中都带着惶恐,时不时瞟向林愉的肚子。

林愉心“咯噔”一下,好像她一直抗拒的事就这么突如其来放在她眼前。她佯装镇定,偏偏带着某些意外的看向傅伯。

“您怎么半夜来了?”

傅伯深深的看了林愉一眼,年迈的脸上挂着慎重的哀求,“少夫人,您该生了。”

一句话似烟花炸开,散落在林愉本就不安的心底。

“就…生了吗?”

林愉不知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稳住脚步,在人看来她的面色是苍白的,“母亲呢?”

她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生下孩子,抱给姜氏,让铃铛去照顾,也算全了和孩子名义上的情分。

“侯夫人去行宫了。”傅伯说的淡定,却在林愉心中惊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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