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生活很快起了波澜,如果说平时的小吵小闹是一粒粒小石子扔进了河面,那这次扔的大概是一颗手榴弹。
叶南原下午休息之后,刚工作了没多久,叶清衍的电话打了过来,叶南原正在诧异中,就听到了一个更为诧异的消息。
“您好,是叶小姐吗?我们是秋城交警队,您父母发生了车祸,正在市中心医院进行抢救……”
后面是什么,叶南原没有听清,就一瞬间,叶南原的脑子“嗡”了一下,之后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以最快的速度请假,叶南原踏着高跟鞋奔到楼下,气喘吁吁地到了公交车站台,叶南原原本想打车过去,可她根本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毕竟公司比较偏了。还好十分钟,车就来了。到医院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慌慌张张的到前台问路之后,叶南原开始找目标,可作为一位路痴,她在医院里根本找不到东南西北,打开手机里的指南针,勉勉强强地摸索着。
叶南原来到手术室时,一位护士正好出来:“请问,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是的。我父母怎么样了?”
护士详细的给她分析了一下:“车上一共有四个人,副驾驶上是一位小女孩,送过来的时候,小女孩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叶南原瞬间目光呆滞地看向护士,薛佳乐昨天晚上还跟她要新发夹,叶南原答应今天回去给她的,还没给呢,人怎么就没了。
护士似是见惯了生死离别,依旧淡定地给叶南原讲残酷的事实:“后面是两位大人,你母亲护住了你父亲,所以你父亲的伤势比他们轻一点。但毕竟你父亲双腿之前就残废了,情况不是很好。请问你是什么血型,你母亲需要输血,我们的血库的量不够。她是ab型。”
叶南原连忙说道:“我是o型血,可以输得,我们走吧。”
护士一边走,一边惊讶道:“您父亲是a型血,a型血和ab型血,生出的孩子不可能是o型血啊。”
叶南原也愣住了。不可能吗?
叶南原抽完血,又有人通知她交费用。叶南原这才想起来,走到前台,谁知道不可以刷卡,叶南原又急忙出去找取款机。在路上,叶南原一边走,一边给薛强打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舅舅能接受得了吗?舅舅的亲人全在医院了啊。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钱的问题,叶南原身上的钱根本不够,医院是个烧钱的地方,她的钱全都拿出来也不知道能抵挡多久。她也不知道家里的存折或者现金放在哪里,密码就跟别谈了。
把钱取出来后,叶南原又回到手术室门口等着。刚坐了一会,一位护士出来下了病危通知书,叶南原一看是薛薛莹莹的,颤抖着手签了字。
叶南原忽然又想起自己的血型,想起从小到大的遭遇。可是,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叶清衍他们在的话,她至少有个家,真假不论,至少是个家啊,可要是她们都走了,叶南原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催钱,叶南原开始打徐妙元的电话。从来没有不接电话的徐妙元,今天莫名的打电话打不通。叶南原心慌意乱地又给周纯打电话:“喂,周姨?”
周纯上来就是哭哭啼啼的:“小原啊,妙元找不到了。”
叶南原心“咯噔”了一下。慌忙问道:“什么?周姨你说清楚一点。”
“妙元今天早上要出国,可是飞机突然就失联了,到现在,飞机也没找到,人也联系不上。你叔叔出去请了各种人,就是没有一个反应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
“阿姨,你先别难过,没找到就是好事啊,妙元肯定不会有事的。肯定的……”
叶南原挂了电话,瞬间觉得偌大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以前她还能找顾北野,可是,现在呢?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茫然无措,害怕不停地压向叶南原。可是她不敢哭,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哭了,剩下的事情怎么办?
催款的通知不停地发下来,像一道道催命符一样打压在叶南原身上。叶南原也突然想起打电话给周纯的目的,可徐妙元的失踪让她根本开不了口。一座大山不停地向她压迫过来,就在她刚要垮了的时候,一束光照了下来。
“别担心,没事的。”叶南原抬头就看见一位男士,梳着利落的头发,冷峻的脸庞,眼里的似乎是满满的在意。“费用我都交了。没事的。”
“为什么。”叶南原一开口,声音特别地沙哑。
“因为我正好有钱。”
这是什么逻辑,叶南原反应不过来。
看着傻萌傻萌的“媳妇儿”,古宥珏笑着道:“好了,安心等待吧,会没事的。”
叶南原一时不知道回什么,再有钱的人也不会伸手去帮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吧。疑惑地看着古宥珏:“不好意思,请问,我认识你吗?”
古宥珏犯了难,到底是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呢,权衡了一下,说道:“我认识你。”
叶南原来不及纠结这个问题,因为一批医生走了出来,叶南原慌忙走上前:“医生,怎么样了?”
跟电视剧里放的一样,医生摇摇头,说道:“我们尽力了,去见家属最后一面吧。”
叶南原跌跌撞撞地走进去,古宥珏犹豫了一下,停在了外面。叶南原的脚步顿在了薛莹莹的床边,看着薛莹莹被鲜血“渲染”,叶南原的心被揪了一下:“妈妈,你疼不疼啊?”薛莹莹没有听到叶南原在说什么,只想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原原。”
“我在呢!”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呀。”
“妈妈。我在呢!”
“原原呐,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当你的妈妈。我就要走了,你要照顾好你爸爸,他不容易,对了,古家好,对你也好,你要记得姓古的……”
叶南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妈妈,我不怪你,我会照顾好爸爸的,我记住了,记住了。妈——”
薛莹莹很快就走了。也许应了那句: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薛莹莹生命最后的时光,终于向叶南原展露出一位母亲的慈爱。
虽然薛莹莹平时对叶南原并不好,可是叶南原只需要一点点的母爱就会很满足,很开心了。叶南原抽泣到不能正常呼吸,古宥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蹲下来抱住了叶南原。叶南原就依靠着古宥珏哭声越来越大,嚎啕大哭之后,开始不停地打嗝,呼吸道像被堵住了,说话也说不了。
正在工地上的薛强正好停下来喝几口水,看到手机上几十条未接来电,不由得嘀咕道:“原原打这么多电话给我干嘛呢,都像催命的了。”
回电话给叶南原,电话刚接通,大嗓门就开始了:“原原,你找我啥事啊?”
叶南原拿着电话却也说不出话来,古宥珏把电话拿过去:“薛叔叔,您好。薛佳乐和薛莹莹出事了,现在在医院。”
薛强拿着的水杯滑了下来:“你说什么?我女儿跟我姐怎么了?”
担心薛强太着急造成危险,古宥珏什么都没透漏:“您先来趟市中心医院,不要着急。”
薛强挂断电话,冲着一起上工的人喊了一句:“我女儿和我姐出事了,我先去趟医院。”
其他人也没太在意,各做各的事了。
薛强开着电动车,绕了大半个城市,总算到了医院,等他见到叶南原时,就看着叶南原毫无生气地坐在手术室的椅子上,目光呆滞。
“原原,佳乐呢?我姐呢?”薛强看着这样的叶南原心都慌了。
叶南原依旧没有什么生气地看着薛强,张个嘴就觉得好累。古宥珏站起来:“叔叔,请节哀。佳乐和阿姨已经去了。”
薛强慢慢地移到另一边的座椅上,突然,他就哭了出来,不停地用脑袋砸墙,嘴里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走到叶南原身边,摇着叶南原的肩膀:“原原,你说话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对不对!”
古宥珏拉开薛强的手:“叔叔,您冷静一点。”
薛强一把甩开古宥珏:“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忽然,薛强想起来什么似的:“佳乐和我姐在哪?”
古宥珏看看叶南原,又看看薛强,他不放心把叶南原一个人放在这儿。叶南原颤颤地站起来:“走吧,我也去。”
古宥珏扶着叶南原慢慢地走着,到了地方,叶南原还是选择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薛强走进去看女儿和姐姐的最后一面。叶南原听着薛强大哭的声音,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现在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眼泪滑落似乎也感觉不到,静静地,一动都不想动。
古宥珏心疼地用湿巾给叶南原擦着眼泪,尽管叶南原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薛强的声音渐渐停息了,可是人没有出来,叶南原安静地看着那扇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