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茫然地望着大家,心里一阵失落。想要打道回府,又舍不得这样一个边走边吃零食的好机会,就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打算高高兴兴参加这次郊游。
要不怎么说,胖纸的心理素质都很强大呢?
在大家排队检票进摄山公园的千枫岩景区时,排在最后的细细听见身后不远处引擎声,带着绝望和希望回头一看,她眼睛好像汽车的近光灯变远光灯一样大亮,那辆白色的车不是江醉墨的纸老虎么!!
从纸老虎上下来的江醉墨一身宽松的深蓝色运动服,明显这几天疏于刮胡子,下巴一圈青青的胡茬,更显男人味。一开始,他好像还没看见醒目的细细,下车后没走几步,那一身肥硕的桃红啊,哪个会忽略。
幸福来得太忽然了,以至于细细还不自觉往小夜身后躲。
江醉墨来到细细和小夜身前,礼貌却略清冷地对小夜点点头算是问好,随后把目光移到细细身上。
事后小夜跟紫安说,要不是我已婚,否则那男的我也追。
“你的新年梦想不是世界和平吗?”江醉墨领了票,在细细身后排队,细细闻见他身上幽幽的檀香味,不禁往后靠了靠,想挨他近一些,就听他在后边问她,“你带了呼唤和平的小红旗吗?一会儿我帮你插在山顶。”
“我现在正在做一件比世界和平更重要的事。”细细神秘地说。
“愿闻其详。”
“呃……减肥!”细细说着,掏出一包薯片拆开。
进了景区后,江醉墨走在前面,细细马上见色忘义,一路吭哧吭哧紧紧跟着他,最后遗憾地发现,她跟不上。细细想,反正大家的目的都是爬到山顶,只要她一路往山上爬,总能见着他的。细细就是这么一个乐观而坚强的胖纸,想当年,同学们都笑话她胖的时候,她一个人默默读书写字,勤奋读书,最后用考试传小纸条作为交换,鼓捣几个同班不良少年把笑话她的人挨个儿揍了一遍……
吃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一包薯片吃完,细细才爬了三分之一,而其他登山协会的成员们早就没影儿了。爬山绝对是细细的弱项,记得两年前她刚进报社的时候分在副刊图片版,一次跟着报社一个摄影记者老潘去拍一个号称五年才有一次大水流的瀑布,本来两小时便可来回一趟,加上摄影取景半小时多,充其量三个小时就能结束。可是老潘带着细细下山拍瀑布完了上山回城这一路竟然用了六七个小时,难为老潘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连拉带拽这么个死胖纸走走停停,每上十级台阶就要休息十分钟,从早上十点一直拍到了下午五点才回到报社。事后,老潘感慨地说,操。
当细细从包里掏出一个金丝肉松饼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江醉墨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上一瓶矿泉水,见了她后慢悠悠站起来,又往上走,不一会儿又没影儿了。
山上树荫茂密,挡住了阳光,台阶上掉落不少不知名的褐色小果子,落叶都还是湿的,散发着一股属于自然的青草和松香味,闻起来舒爽极了。细细右手一块金丝肉松饼,左手一瓶橙汁,爬得浑身冒汗。她想到江醉墨就在前面,而自己有吃有喝,不禁觉得生活和谐而幸福。她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胖纸。
绕过一块大石头,细细又看见江醉墨坐在一块石头上眺望远方,她以为远方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往那边看去,可除了几只翱翔的鸟儿外啥也没有。转头疑惑地看他时,见他已经站起来,看样子要继续往上走。
这时细细反应过来了,一使劲,几步追上去,慷慨地掏出几块金丝肉松饼,“你是不是想吃零食?给!我这儿还有很多。”
“你留着吧。”江醉墨站在比她的位置高几阶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望着她,“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说罢,他转身往上走,细细只能继续尾随着他。
追男神真不容易。细细气喘吁吁地想。
几乎所有板块移动挤压而形成的山都有一线天景观,只要你认真去发掘,千枫岩也不例外。
而江醉墨,就在一线天入口处等她。
“需要一会儿帮你叫消防队吗?”江醉墨很关切地问。
细细还不清楚自己一会儿要面临怎样的考验,“我又不放火烧山。”
“我记得所有被卡在井下或者两面墙之间的小孩都是被消防队员救出的。”江醉墨用下巴指了指身后的一线天,细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里面黑乎乎的,好像还很湿,只有出口处有点亮光。
“我要是顺利从那里出去了,你让我亲一口么?”细细挑眉,大胆而又猥琐地挑战他的极限。好吧,她会说出这种话也在情理之中,不然你们以为她巴巴地制造相遇是为了什么,虽然提出这种要求也太过分了些。
江醉墨何许人也,他也不是无意中站在入口处等她的,他身后有一块路牌,上面标明了不方便走一线天的人可以从旁边一条路绕道到上面去,他刻意给挡住了。听见细细口出狂言,他只是勾勾唇角,没有任何惊讶之情,更不置可否,说了句“跟上”就走进一线天。
细细忽略了路牌,只望着前方狭小的通道,和通道尽头几乎不可见的江醉墨的身影,把书包拎在手里,咬咬牙,还是跟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扎进了一线天中。
一线天走到最后,细细发现自己还是可以勉强通过的,心里得意起来——原来我还不是特别胖!然而,骄傲使人落后,在一线天的出口处,细细骇然发现,自己卡住了。
有多少人,都死在通往成功的最后一步上。细细此时,侧身被夹在两片凸起的大石块中间,像当年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可以后退,但难以前进。
明明,出口离自己仅仅一步之遥。
细细左手奋力向前伸,好像尔康呼唤紫薇让她不要走。
江醉墨本已经出去了,现在又折回几步,靠在石块上,悠闲地斜睨她。“不是要亲我吗?”他问,居然凑近细细的脸,但又保持一段距离,“,girl.”
那脸,那唇,那微可见青青胡茬的下巴,倍儿有男人味,该死的诱人。
细细脑中幻想出一个画面:自己奋力一冲,出了一线天,结结实实啵了他一下,他泪汪汪地捂住唇后退,坐倒在地默默垂泪,而她叉腰大笑,“哈哈哈!!不作死就不会死!!”
可理想都跟新闻联播前二十分钟评论国内时事一样催人奋进,而现实就像新闻联播后十分钟播送国外政变一样惨不忍睹。
细细往前钻了很久,无奈胸部以下就是卡得结结实实,她似乎只有一条退路,那就是先缩回去,在像小狗一样从靠下一点的位置狼狈地钻出来。脑中响起学生时代课本中的一首革命诗歌: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我渴望自由\但我深深地知道——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子里爬出!叶挺《囚歌》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还是从底下钻出来好了啦啦啦啦~~~细细忘记了革命家的谆谆教诲,艰难地移动身体准备跪下去爬出来。
这时,江醉墨握住她向前伸出的左手,好像要拉她出去。
细细刚要拒绝他的“好意”,只听——“吐气!”他命令道,细细下意识听话地长长吐一口气,就眼睁睁看见他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了,挤进她胸口和石块中间,飞快地按住她的胸部,狠狠一压,把她最后一点气都给压得“噗”一声吐出去了,再一拉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拽了出去。
那速度快的,细细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你你……”反应过来的时候,细细捂着胸口,惊慌失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醉墨毫不在意自己手背上的擦伤,倒了点水冲洗了一下,甩甩手上的水,“不用谢。”
细细瞪他,“我没有要谢你。”
“我救了你。”
“你!故意!故意……“细细情绪激动,兰花指指着他,颤抖不止。
“故意如何?”
“我……”细细双手环胸,一副受委屈小媳妇样。
“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你浑身上下任何一个器官,我了解得都比你多。”江醉墨半蹲下,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挑衅地看着她。
然而,这个死胖纸前一秒还在暗自垂泪,后一秒忽然勾住他的后脑勺嘟着嘴冲着他的唇狠狠亲了一下,趁他僵在原地时灵活地跳起来,捡起自己的书包就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