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三双担忧的眼神,以及高士行玩味的目光,凌相若泰然自若,侃侃而谈:“并无孰是孰非之说。”
“哦?”高士行神色一动,“需知‘乡愿,德之贼也’,你可要说出道理才好。”
言下之意,若只是想着两边讨好,那可过不了关。
秦丰凑近凌泽生耳边嘀咕道:“小妹这回托大了,先生最厌恶‘好好先生’了,她这取巧可不讨巧啊。”
他也是自来熟,这么一会也跟着叫上小妹了。
凌泽生闻言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秦谨言。”高士行再次敲打道。
秦丰连忙缩了回去,正襟危坐。
凌相若从容地朝高士行一拱手:“老先生,老子云‘和大怨必有余怨’,乃‘怨’产生之后,和解大怨一定会留下余怨不得解,故无法两全其美,于是老子便防微杜渐,提出在‘怨’产生之前,施以仁德将之消弭。故民心‘安’,‘可以为善’。”
“而一旦‘怨’产生之后,便不可再死板地套用‘以德报怨’,而应采取孔子‘以直报怨’的手段。事因时而异,故需因时制宜。否则岂非刻舟求剑?”
“妙,妙。”高士行忽然抚掌大笑,“凌姑娘道法造诣果然精深。”
花茗狠狠地松了口气,秦丰满目惊艳,只有凌泽生一时愣住,不敢置信他那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小妹怎么突然这么有内涵了?
凌泽生心情堪称复杂。
“老先生谬赞。”凌相若谦虚道。
秦丰道:“‘安可以为善’竟是如此断句!难怪以往我总觉得有些违和,若句读在‘安’处那便说得通了。”
“正是。”凌相若点点头,“很多人都将此句作反问,可若是反问,岂非变成了老子不赞同‘以德报怨’之说?那之后所列的施以仁德来提前消弭怨的举措不就自相矛盾了么?”
安可以为善的下一句是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便是主张施德于人,不生怨气的。如果“安可以为善”理解成“怎么算是妥当呢”,那就前后矛盾了。
“是极,是极。”秦丰茅塞顿开道。
高士行沉思少许,忽然松口道:“好吧,老夫与凌姑娘一见如故,又承了你们的情,若再推拒未免不近人情,此事老夫应了。”
“多谢高老。”花茗喜道。
高士行摆摆手,既然答应了,便不再矫情:“这比酒大会定于何日?”
“就在明日未时。”花茗道,“赛场择于城郊枫叶林边。”
高士行点点头,并表示会如期赴约。
花茗趁机道:“高老若有酒友,不妨一同请来,共享盛事岂不美哉?”
高士行伸手点点他:“你这滑头,真是要将老头子我物尽其用了啊。”
“是高老不与我计较。”花茗很会说话。
高士行还能说什么呢?还不是只能像老父亲一样把他纵容?
高士行捋了捋胡须,体贴道:“老夫有些乏了,你们也不用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谨言,你带茗荈四处逛逛。慎行,你们兄妹叙旧去吧。”
“弟子(晚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