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柴到省府抗震救灾办公室报了到,发现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他五个市的联络员都到了,非但到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居然还带了一到两个所谓的办公室人员,还有司机,算下来居然也有十几人,只有费柴,单本楞一个,也好,安排住宿时是个单间,清净,正和他的意。
由于第二天才是正式的培训时间,所以这晚上大家觉相约出去喝个认识酒,费柴不好拒绝,也跟着一起去了,不过这一去到也有好处,认出了金乌市的一个人,原来也是见过的,于是就去打听一下老朋友吴放歌的情况,只听说这家伙当初被双规后病了瘫倒在床上,后来的消息就不知道了。
金乌的熟人被他这么一问,颇为神秘地说:“说了你可能不信,这家伙失踪了?”
费柴一愣:“失踪?”
那人说:“是啊,众目睽睽之下,这人就不见了,现在也是生死不明,不过大家都说这家伙当过侦察兵,打过越战,现在说不定去哪里享福了,到强过我们,现在还累死累活的不得解脱。不过说句心里话,他在那几年做的几个工程在这次地震里发挥了不少作用,也算是功德一件。”
费柴回想起当初吴放歌还邀请他去金乌市发展,若是当时这事成了,云山奇迹说不定就变成金乌奇迹了。
第二天正式开始培训,省里一把手亲临培训会讲话,档次规格弄的都挺高的,其实培训内容大多没啥新鲜的,只是对联络员的职责划分算是个重点,这一讲下来费柴才知道,原来这个联络员不过是个名字,其实论性质,监督的成分更多一些。比如审计,这就要由各市的联络员负责聘请专家和过程监督,而且这里头也颇有名堂,第一审计事务所必须选用省抗震救灾总指挥部制定的那三家;第二,各地的联络员又都是本地市的抗震救灾指挥部的副总指挥(费柴除外);这里头的名堂还真有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有了这个名堂在里头,培训的形式更是就大于内容了,但由于参加培训的人少,省里领导又时不时的过来‘看望大家’所以大家到也不敢旷课,于是就每天上课盼着下课,下课后就相约喝酒拉关系,费柴也给拉去了不少回,如此,就过了四五天。之后就有人来上门请客了,为首的就是那三家审计师事务所,还有其他一些相关的业务单位,目的很明显,无非是想多拉一点业务,除了吃吃喝喝,还暗示有好处。费柴忽然发现自己一夜之间成了一个非常有权势的人,但是他总算还稳得住,虽说这些年他也入手过不少的灰色收入,但这一次他还是用了最大的克制力还克制自己,因为他知道,这个口子一旦没守住,向他这样官场经验缺乏,又没有强大靠山的人,风声一遍,必然被人抛弃,所以还是稳着点,不要太贪心。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培训结束,南泉方面又打来电话,说他的市抗震救灾指挥部(不久后更名为灾后重建办公室)副总指挥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回去后直接去‘鬼子楼’报到。费柴有点发蒙,觉得这消息不可信,因为市一级的抗震救灾指挥部的副总指挥起码也得是个副市长级别的,个别县市也有政府办公室主任担任的,但像他这样的部门代理领导直接上这个位置的,还真是独一份。
按说培训一结束,各位联络员就应该回去各自市里开展工作,不过似乎大家都没急着走——毕竟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这又要回到废墟里去,还真让人有些难受,另外还有些关系没拉完,还得继续走动。
费柴虽然也没立刻返回南泉,他想借这个机会看看吴哲和沈浩。这俩人听说他来了省城,早就打了电话要他培训结束后好好的聚一聚,费柴一想,干脆就一起了,顺便让沈浩和吴哲见见面。沈浩虽然是个奸商,但在南泉的生意确实做的不错,地头也熟,和沈浩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
说起来,这次南泉大地震,沈浩除了有丧母之痛外,但最怕的还是他那些豆腐渣工程被曝光清算,知道最近得到一个消息:灾后重建是主流。后才安下心来,这几天正准备重返南泉,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所以当见费柴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大老板吴哲时,自然是喜出望外。
三人份宾主坐了后,自然是先是一阵的寒暄谦虚,几杯酒落肚后才逐渐说起点正事,但吴哲和沈浩都是生意人,说话向来只说三分,但费柴却不管这么多,反正他又不提生意的事,其他的家长里短的,口无遮拦地说了一大堆,但最后,大家的主题还是说到了房子上。
沈浩满满的斟了一杯酒,双手递给费柴说:“费局啊,你接着。”
费柴笑道:“老沈,你跟我还来这个客套的干嘛?”
沈浩正色道:“在南泉所有当官儿的里头,我其实就只是认了你做兄弟,但是今天这个酒,你必须接着。”
吴哲看出沈浩确实有事要和费柴说,就劝道:“老同学,你先接着,等老沈跟你说话。”
费柴这才把酒接了,沈浩又给自己斟满了,端起来说:“费局啊,这杯酒是我给你的敬酒,也是给我自己的罚酒啊。”
费柴说:“你这么说我就不懂了,你可得把话说明白,不说明白我可不喝。”
沈浩说:“其实我也恨自己啊,以前只想的是要节约成本,盖的房子风吹不塌,雨打不进就行了,谁知道老天爷就给咱来这一出啊,这不,把我老娘,把你老婆也都搭进去了,多亏你当初坚持着加固钢梁,不然我看我那一家子人啊,一个也出不来,更不要说还做下了这么多孽呢。”
费柴听了,脸色变的阴沉起来,他放下酒杯说:“你既然自己说了,我也就说上几句,你的事真要是让你赔命,你十条命一百条命都赔不起,可我不是上帝,也不是法官,我不判你的罪,我只要你今晚喝醉,所以你敬我这酒还不急着喝,你先自罚三杯再说。”
沈浩听了,爽快地说:“好!”然后找了个啤酒杯,把白酒杯里的酒满了三杯,倒进啤酒杯,然后一口干了。”
费柴笑道:“好!我就欣赏你这点,我这小杯也陪了。”说着也干了杯中的酒。
沈浩又给大家都斟满了,然后说:“这次我想好了,钱要赚,房子也得按结实着盖!该用的料那是一点也不能省。费局,你因为我的房子失去了老婆,我没法儿赔你老婆,这么着,你说标准,我施工下料,还你一栋结结实实的二零一二都倒不了的房子!”
费柴笑道:“我看还是算了。”
沈浩此时脸已经红了,他敞开胸口的扣子,拍着胸膛说:“怎么?你信不过我老沈?我保证……”
费柴忙拦着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上栋房子的尾款我可都还没付呢,那不是越欠越多了?”
沈浩一巴掌拍到费柴的肩膀上说:“千万别这么说,是我欠你,是我欠你啊。”
费柴见这栋房子看来又是躲不过去了,不过现在自己连最终的家安在哪里还没定下,又怎么能要下这房子?正为难间抬头看见吴哲正在对面偷笑,于是笑着骂道:“你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吗?”
吴哲说:“我又没笑你,我是在笑老沈。”
老沈扭头道:“笑我?有啥好笑的啊,费局虽说是国家干部,可上回他买我的那栋房子因为质量不好塌了,我再赔他一栋有错吗?”
吴哲说:“错是没错,只是你动作慢了,就这时候,我已经安排人在云山探针站那边给我这老同学盖新房子了,估计最多在半个月就竣工了。”
“半个月,又是板房。”费柴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分的有。”
吴哲说:“不是板房,是移动木屋,别墅式样,楼上楼下的,非常的棒,工期只要一个月,能用二十年,造价也只要二十多万,再加上土地出让金,最多三十五万就可以拿下。”
费柴说:“三十五万,你说的轻巧,我可没那么多钱。”
沈浩说:“没关系,那算我的。”
吴哲说:“这钱谁也不用出,也不是我出,其实是我们董事长出的,他很欣赏你啊老同学。”吴哲说着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说:“他说不能让你这种人人财两失,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也总得给你一个安身之处。”
费柴一愣,说:“你说的是邓总?”
吴哲点头说:“是啊,除了他还有谁。”
费柴说:“只不过是一面之缘,我怕我受不起这个。”
吴哲说:“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会坑了你。”
费柴忽然笑道:“怎么没坑,我现在南泉上班,你把房子给我盖到云山,干嘛?让我两头跑啊。”
吴哲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他说着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南泉市的重建计划已经下来了,市政府所在地将迁至云山,以后云山县要改称为云山区了。”
“真的?”费柴和沈浩的眼睛一下瞪的老大。
吴哲笑着抿着筷子说:“我看上去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老沈啊,今天这个消息就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要是有资金,就提前往云山投,只是别太贪心,把钱都赚光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