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远远就看到陆云霆的身影,或许是想到那些警告的话,他不敢对上陆云霆的目光,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视线后,走上人前。
知晓众人都在等着他宣读先皇遗诏,高公公不急不缓的打开锦盒,在众人的注视下,拿出那份明黄色的圣旨。
“开始吧。”陆云霆淡漠的声音传过来,高公公缓缓打开圣旨。
场上众人屏住呼吸,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听高公公宣读遗诏内容。
“朕受命于天,天意之所予也,承位二十三载,夙夜孜孜,寤寐不遑,无愧祖宗无愧天下,今天命将至,择皇十三子继承,三公之忠贤,毋庸置疑,即日起,授以辅国之职;陆卿为东越鞠躬尽瘁,刚正不阿,即日为摄政大臣,同三公辅佐治理朝纲,钦此。”
念完圣旨,高公公提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终于松下,今日之后,他大概就能舒心了。
不同于高公公的轻松,除三公之外,在场众位大臣在听到遗诏上说,由皇十三子继位的时候,脸色不约而同难看起来。
在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皇十三子不过是个嗷嗷待哺的孩童,先皇的老来子,皇室之中,成年皇子众多,再怎么排,也轮不到十三皇子来继承皇位。
准确的来说,他们站的都不是皇十三那边,这么一来,不都是押错宝了吗?
“高公公,你是不是念错了,皇上怎么会让十三皇子继位?”有大胆不甘的大臣忍不住出声。
“十三皇子刚满周岁,若论才能,如何比得上前面几位皇子。”一个人开口,后面的人也大着胆子出声,碍于各自站队不同,他们也不敢明说举荐哪位皇子。
但越是这样,就越能引起同僚的共鸣。
“尚书大人这是质疑先皇的旨意?”好歹是御前侍奉多年的人,面对众臣咄咄逼人的态度,高公公一点也没有退却,“当日皇上拟旨时,三公皆在,尚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高公公,被提到的三位大人也看向那位出声的尚书,“质疑”这两个字的严重性,是谁也承担不起的后果。
假传遗诏或者篡改遗诏,都会被扣上乱臣贼子的罪名,昨日叛乱的晋王,现在可还在天牢关押等候发落呢。
“遗诏上也提到了,由三公和陆大人摄政监国,高公公要让人信服,也得拿的出让人信服的理由。”说话的是朝中另一位老将,他快到了告老的年纪,手中权势也早早上交,可在朝中的地位仍在,由他说出这话,在场众人各有心思。
其中一位见老将这么说,仿佛被壮了胆子,更是道:“老将军说的极是,成年皇子那么多,立嫡立长,再怎么也轮不到幼子继位。”
“立嫡立长,按林御史这说法,不知林御史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也听听。”高公公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陆云霆在这时候突然出声。
陆云霆还是以往黑面煞神的神情,场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陆云霆也在这里,那些叫的欢快的声音突然间缩小了。
御史的职责是弹劾百官,平时得罪的人多了,林御史也不怕得罪陆云霆,他道:“立长,太子被废,朝中还有二三四几位皇子,六皇子乃中宫嫡出,亦是不二人选,除却这几位,成年皇子还有七皇子与八皇子,再不则,九皇子,十皇子年少,只要悉心教导,不出两年亦能自主治理朝纲,还是陆大人能肯定,立十三皇子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不会在我朝发生?”
林御史这话说得有些重,哪怕没有指名道姓,在场的人也知道他口中的“乱臣贼子”指的就是陆云霆,他认为陆云霆会借摄政监国的便宜,谋夺篡取皇位。
“原来林御史也记得这几位皇子,那林御史应该没有忘记,当年慧王拥兵自重,残害无辜的事情,还是林御史认为,柳州毒人的事情,先皇处置不公?”
这话林御史敢反驳吗?
慧王犯事可还是皇上跟太后都在的时候,当年慧王仗着自己手中有几个兵,为了一个侍妾,公然围了萧丞相的府邸。
后来又是养私兵,炼制毒人,在柳州残害了多少无辜的人,证据确凿下,皇上念及父子之情,将其贬为庶人。
林御史哪里有胆子反驳这件证据确凿且尘埃落定的罪情?
林御史绷着一张脸,在场没有其他人插嘴说话,他们都等着林御史接着为众人“出头”。
面前陆云霆的声音接着传来。
“晋王才能不逊,未来可期,是除慧王与废太子后的不二人选,然乱臣贼子,有何资格继任江山,先皇帝驾崩前,便是收到京中消息,吐血不止,仓促拟下诏旨。”
他们知道晋王叛乱,可没想过晋王叛乱的消息加重先皇的病情,那些原本还对晋王心存希冀的人,现在死心了。
晋王叛乱,不忠不孝,天下人不会承认这样一个皇帝的。
晋王不行,五皇子当然也不行。
果然,陆云霆也说到了五皇子。
“皇五子奉旨监国,却借皇上离宫之际,秽乱朝纲,逼死帝妃,气死太后,如此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不仁之人,怎可继任皇位?”
同样,五皇子一派的人也没有希望。
陆云霆的目光扫过那些眼睛还亮着神的人,接着嘲讽道,“中宫皇后,在先皇饮食中下毒,人证物证俱全,已在先皇帝面前认罪,先皇下旨撤其封号,打入冷宫,赐毒酒白绫,死后不得入皇陵;周氏一族与晋王勾结,罪比晋王,其母罪行昭昭,周家大逆不道,嫡出六子,以何面目继任祖宗基业?
往后数子,出身低微,平庸无为,史书实纪,刘氏基业白送于阿斗之手,荐行这几位的大人,不知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后面的话没几个人听得进去,在场的大臣,有很多是没跟皇上去万安寺的,不知道皇后在万安寺做了什么,如今听到陆云霆的话,只觉得一个惊雷在头上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