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芳华……”高蘅一手拉了一个,又笑着看向付雪娇:“付姨,不如我们先出去吧。”
“不用了。”
虞夫人声音清冷:“今日就当着孩子们和雪娇的面,我和你把话说清楚。”
虞政委只觉得头皮发麻,方才凭着一股子劲儿来质问,此时却已经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整个儿都泄了气。
“瑾瑜……”
“虞政委还是别这样叫我的好!”
虞夫人冷冷笑了一笑:“事已至此,你我夫妻缘分也到头了,我和你之间,再没任何好说的,虞君谦,你若是个男人,就请你看在我嫁给你快三十年,给你生了一双儿子和一个女儿的份上……哦对了。”
虞夫人手指似是剧烈颤栗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关,死死忍着眼泪,却又高高抬了下颌望向虞政委:“确切的说,咱们还该有一个孩子的,只是,被你妈给生生的磋磨没了……”
虞政委只惊的魂飞魄散:“瑾瑜你说什么!什么叫……咱们还该有一个孩子……”
虞政委心头乱跳,只觉脊背骤然一片湿寒,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一般,面色霜白,望着结发妻子,竟是神魂都要散了一般。
虞夫人含泪笑道:“就是我嫁给你的第一年,你远去异国,我有了身孕,当时我欢天喜地想要告诉你,是她说孩子没坐稳三个月不能声张,让我先不要告诉你,我听了她的话,想着等你回来再给你惊喜……”
“可没想到,我没能等到孩子三个月,也没等到你回来,她借口身子不舒服,日夜让我在床边伺候,我想着替你尽孝,一句怨言都没,那时候多年轻啊,根本不懂得怀孕的人有多脆弱……”
虞夫人眼底的热泪夺眶而下:“孩子没了,我眼睁睁瞧着没的,她又哭又跪,求我把这事儿瞒下来,不让我告诉你,说你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她的……”
“刚结婚的女人,想的都是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她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想着你素来孝顺,那时候国内外局势紧张,你冒着风险在外奔波,我舍不得你再为家中的事牵肠挂肚,就听了她的话,瞒下了这件事……”
“可现在想来,这二十多年恍如一梦,当初孩子没了的时候,虞君谦,我就该和你离婚的,我不该心软听了她的鬼话……以至于这些年在你们虞家,受尽了欺辱,受够了她的恶气!”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我后来也想过告诉你,可在你一次一次纵容原谅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告诉你,你也不过是和她吵一架,闹一场,根本不会想到要彻底解决这些事情。”
“瑾瑜……”
“我不知道这些年你这样忍辱负重,让你一直都心存猜忌和我过到今日,我若是早知道你心里这样想,我早就会和你离婚成全你了。”
“虞君谦,事到如今,我什么都不愿和你说了,我也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费口舌,只是一点,你随意污蔑我,羞辱我,都可以,但你口口声声指着厉先生说话,对他和夫人何其不公?”
“人家夫妻鹣鲽情深,你这些话传出去,若是让人家夫妻生了嫌隙,你的罪孽可就大了!”
虞夫人抬手拭去眼泪:“该说的,我都说尽了,夫妻一场,你好自为之吧。”
“瑾瑜……”
“虞君谦,你若肯好聚好散,那么大家还能彼此留个退路,你若不肯,那我也不惧与你法庭上见!”
“瑾瑜……”
虞君谦失魂落魄望着她转身上楼而去,两个儿媳俱是一脸不虞,看也未曾看他。
虞芳华怔怔站了许久,到底还是转身随同虞夫人上了楼。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个家里,虞夫人受了这样多的委屈。
祖母喜欢她,她和祖母亲近,祖母待她自然亲厚,在她心里,虞老太太甚至比父母的位子还要重要几分。
可如今她忽然忍不住的想,如果虞老太太不喜欢她呢,如果虞老太太也憎恶她犹如憎恶虞夫人这样呢。
虞老太太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也是这个家中,她唯一的庇佑。
而虞夫人……
虞芳华想,在她支持阮静微和含璋哥哥在一起,斥责她不懂矜持不要脸面的时候,她们之间所谓的母女情分,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
蝉声入耳的盛夏,一年一度的高考如火如炽的拉开帷幕,这也许是整个国家,所有寒门子弟,唯一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似是那一趟寒山寺之行,彻底的让心静了下来,静微之前的所有不安浮躁都一扫而空。
她终于用自己最好的状态,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
唯一的缺憾,大约也就是左手写字终归不如右手那样端正流畅,字体优美。
但她已经尽了全力,结果如何,她都无怨无悔了。
高考一结束,厉慎珩就告诉了静微,田小芬被找到一事。
事到临头来,静微却反而难得的心静如水。
“还有一事,我一直都瞒着你,因为高考临近,我不想你分心,田小芬已经招了,而且DNA检测结果出来,与她所说一样,你和她之间,并无亲子关系,她不是你的生身母亲,微微,这其实算是好事,你心里那些不解,也总能放下了……”
静微含笑点头,是啊,自己从前一直耿耿于怀的,不过是田小芬为什么对她这个女儿这般。
但既然自己并非是她亲生的,那么这一切,她也就不用放在心里了。
“那她可曾说了我的身世?”
厉慎珩摇头:“她只是说,你是她捡回来的弃婴。”
“我想见她,有些话有些事,我要亲口问一问她。”
静微想,也许上辈子的困惑,只能从田小芬的口中撬出来。
她别无所求,她只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静微见到田小芬的时候,几乎快要认不出她了。
而田小芬的视力亦是每况愈下,她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瞳看了静微许久,方才辨认出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