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玄锦默在那样崩溃的情形下仍然不忘和童小叶说“不要找我!”,童小叶却一心的担心,在返回的路上一直在揣测玄锦默会去哪里?他要如何宣泄他此时近乎崩溃的心情?
整整一晚,童小叶睁着眼坐在床上发呆,任何风吹草动都让她精神一振,接着又陷入失望。
清晨,童小叶终于无法掩饰自己的担心,她吩咐府里的马车带她去穆若兰的墓地,坐在马车内,看着马车外面快速消失的街景,心中的焦虑几乎无法掩饰。
突然,驾驶马车的奴仆诧异的说:“夫人,是主子的马。”
童小叶一愣,从停下的马车车窗向外看,马车所在的位置是息鸾阁的门前,虽然是早上,仍然可见进进出出的男子,以及里面传出来的莺声燕语,妖媚至极。
童小叶的心一沉,她以为玄锦默会去他母亲的墓地,但没想到他却在——这种地方!
“夫人,您——”驾车的奴仆吓了一跳,出声阻拦说,“这不是正经女人家进的地方,只有老爷们才可以,夫人,这,这——”
童小叶咬了一下嘴唇,难怪他说“不要找他!”,口中恼怒的说:“让开,我不过是看看他情形如何!”
驾车的奴仆脸上的表情非常为难,犹豫一下,轻声说:“夫人,恕奴才多嘴,您还是不要进去。因为——以前有位官府的小姐非常喜欢主子,也是找不到主子了,就跑来这里,让主子给撵了出来,那位小姐当时就撞在门前的柱子上,差点把命丢了。”
童小叶眉头一蹙,冷冷的说:“你进去和你们主子说,我在外面候着,我要见他,并无他事,只不过瞧瞧他是否安好,若他不愿多事就出来见我,若他一定要惹麻烦,我今天就一定要进去!”
驾车的奴仆不敢违抗,先把马车停妥,然后进去,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十分的为难,看着马车内的童小叶,犹豫好半天,才紧张的说:“主子说——”
“说什么?”童小叶眉头一蹙,“原话重复!”
奴仆吓得一哆嗦,心说:夫人发起火来和主子有些像。口中生硬的说:“主子说:若是她不怕丢人就闯进来!”
童小叶眉头一蹙,真的要从马车上下来,吓得奴仆差点昏过去,夫人还真是能吃醋,主子不过就是逛逛青楼喝喝小酒,正紧张中,童小叶却突然停下身子,似乎在想什么。
“你立刻去给我准备十只火箭!”童小叶淡淡的说,“现在,立刻去准备,一盏茶的功夫给我拿来!”
奴仆虽然一心的怀疑,但没敢耽误,一盏茶的功夫取来十只箭头带着火药的箭交给一直坐在马车内的童小叶。
“让马车绕着这儿转一圈,速度不快不慢!”童小叶简单的吩咐,“你看着我做什么?!”
玄锦默独自坐在顶楼的房间喝酒,这是于媚娘特别为他准备的房间,只有一张舒服的大床,一张大大的桌案,一张舒服的椅子,仅此,别无他物,这也是他需要的。
有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不被打扰,至少现在他没有勇气面对童小叶,和羞耻无关,和勇气有关。
“马车已经走了。”于媚娘的声音从前面露台上传过来。
玄锦默突然有些失望,他是不希望她闯进来,但是,她真的走了,他又有些微微的恼怒之意,不知是恼恨自己还是童小叶。
“我以为她要一直等着你出现。”于媚娘微微一笑,“不过,那可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又是童家的孙女,你好歹也要顾着些面子,这一夜不归的,人家当然生气——”
于媚娘的声音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打断,她立刻跑回露台边上看。
息鸾阁有十盏大大的灯笼,比平常的灯笼要大上五倍,里面放着充足的油料,可以燃烧一夜不熄,刮风下雨也不妨事,点燃后可以将息鸾阁照得亮如白昼。
问题是,现在不是夜晚,是清晨!
“谁呀?”于媚娘声音有些恼怒的说,“灌黄汤多了是不是?!好好的大清晨的点什么灯笼!——”
她的声音再次被奇怪的声音打断,第二个灯笼也轰的一声点燃,在风中摇晃了好几下,这一次距离她近一些,她看到,灯笼上有一根火箭,就是这箭点燃的灯笼。
“这谁呀?!”于媚娘气愤的说,“敢找息鸾阁的事!”
话音未落,第三个灯笼也轰的一声点燃。
当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灯笼被点燃的时候,于媚娘闭上了嘴,因为,每个灯笼挂得地方不同,高度不同,平常他们点燃的时候需要好几个人协作才可以,而对方只需要用一只火箭就可以点燃灯笼,这需要足够的内力和箭术。
这人摆明了是来找事的。
玄锦默玩弄着手中的酒杯,开始的时候他也奇怪,是谁这么大胆来找息鸾阁的事,但在第三个灯笼被点燃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肯定和童小叶有关,她是他见过的少有的倔强藏在温柔下面的女子。
第十个灯笼就挂在这顶楼露台的最前面,玄锦默在心中默数着,直到第十个灯笼轰的一声被点燃,于媚娘讶然的声音响起。
“天,这是您府上的火箭!”
玄锦默突然微微一笑,果然是她,她的箭术真是不错,看来失踪的三年她真的没有虚度!
童小叶坐在马车上,静候着,她其实也不能肯定玄锦默能不能猜到是她,会不会出来,她不是想要无理取闹,她只是希望可以陪他面对昨天的事,让他不必一个人负担所有的苦。
“童小叶,我还真不知道你如此泼辣,如此霸道。”一个微微有些调侃的声音在童小叶身后慢慢吞吞的响起,“我不过是来这息鸾阁与美人们温存一下,喝上一杯美酒,听上一首小曲,你至于的要烧了这息鸾阁吗?怎么这般的不懂得怜香惜玉?”
听到玄锦默的声音,驾驶马车的奴仆早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二人视线的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