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卧房门前有块儿台阶,桑乐站在台阶下微微仰着头看着顾涅辰。
看着他轻抿了抿下唇,随后微启小口,似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桑乐不由地捏了一把汗,期待的大眼睛扑闪地越发亮,他这是想起什么来了?或是听懂了她的话?
“你的......”简短的两个字,又没了下文。
“嗯,我的?”桑乐忙顺着话应了一声,紧接着上前一步,小脸皱在一起巴巴地望着台阶上的人。
我的什么你倒是说啊!
桑乐本就性子急,此刻听着顾涅辰要说不说的话,心里像是被猫妖挠了一爪似的难受。
顾涅辰倒全然不知,还是自顾沉溺在他的世界里。
他生得白皙,十六岁的面庞像是趁着晚冬就吐了花苞,嫩得像是蒙了一层白雾。
此刻他正想着一件急事,却又一下说不出全话,憋得眼眶红了一圈,下唇被咬得泛了白。
方才还火急火燎的桑乐见他这副模样,像是被扔去冰泉里泡了个澡,瞬间平静。
没想到他这番急起来的模样,真的像个六岁大的奶娃娃!
她仿佛看见了那个在护城河边被他亲哭了的小顾涅辰,除去长高了,神态模样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不急不急,咱们慢慢想,慢慢说......”桑乐瞬间洋溢起母性的光辉,完全把眼前人当成当初那个小娃娃来对待。
顾涅辰被她的安抚顺了毛,松开紧咬着的下唇。
“你的螃蟹......会说话。”他的语气带着怯意,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又加了一句,“我听见了。”
说罢,他后退了一大步,半个身子都藏进身后昏暗的卧房里。
桑乐没想到十年后他还是能听见华稽说话,而且——
他在怕?怕什么?怕会说话的螃蟹?
思及此,桑乐忙把木盒往身后一藏,冲着他笑得愈发甜美,扯着腮帮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慈祥一些。
她再次出声安慰:“你别怕,它不可怕。”
桑乐没有否认华稽会说话一事,毕竟,若他真的痴傻,便知道了也无妨;若他是装傻,那日后还能借此戳穿他。
“真的?”
良久,卧房里才传来顾涅辰探寻的语调。
“真的,不信你看,它红彤彤的,很可爱!你小时候可喜欢了呢!”桑乐急切地想要和他套近乎,一个不稳,山洪决堤说漏了嘴。
“额。”她胆战心惊,该怎么和他解释十年前的两面之缘呢......
不过顾涅辰似乎并未弄明白她在说什么,而是挪了挪步子,站到了卧房门口。
他扶着门框,神色不再怯生,只是目光不时往桑乐还背在身后拿着木盒的手瞥去。
桑乐一喜,他这是信了她的话了?
九百年了,她还是头一次觉得那老龙王的眼光不错——她果真有哄小娃娃的天赋!
“想不想看看它长什么样子?”桑乐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拿到身前,说着就要去抽开上面的木板。
顾涅辰听话地点了点头,又往前挪了一步,伸着细白的颈脖望向木盒。
桑乐龟心柔化了一地,小娃娃就是小娃娃,真好骗!
她干脆小细腿一迈,踏上台阶和他站在一起,将木盒在两人面前打开,华稽红彤彤的身子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是不是很可爱?”
桑乐此话一出,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夸华稽可爱。
毕竟,哪个正常人会觉得一只满身是壳螃蟹长得可爱?
“嗯,可爱。”顾涅辰乖巧点头。
???
好吧,她险些忘了身边这个不是正常人。
“喏,送你了。”桑乐把木盒往顾涅辰手里一塞。
想来应该是顾涅辰六岁那年恰巧遇见她和华稽,会说话的螃蟹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痴傻之后仍旧念念不忘。
这才有了代婉儿为了他四处找螃蟹的一档子事。
如今她把华稽好生生地送来也治不好他的痴傻,权当是给他玩乐一阵子了。
顾涅辰接过木盒,很喜欢这个礼物一般,对着桑乐绽开一个笑容:“谢谢姐姐。”
这一笑,像是暖风化开了东海北边的冰面,“咔嚓——”一声,惊得桑乐心肝一颤。
后知后觉,她反应过来——
他唤她什么?姐姐?
她若是没记错,代烟儿年方十五,而他顾涅辰今年十六了,怎么是个姐姐?
“不是,我......”好胜心如桑乐,刚想争辩却又止住了口。
算了,她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没唤她婶婶就万幸了。
“姐姐,请进。”
顾涅辰闪开身子给她让了一道,像是上了瘾,一口一个姐姐地唤着。
桑乐抚了抚裙摆,迈进屋子,不错,这姐姐叫得似乎还蛮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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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那句话,白天叫姐姐,晚上………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