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茅草屋,杨槐将一竹篾给端了出来,只见上头扑了一层白色的纱布,而纱布里头则是那些西瓜种子。
“我按着你说的,浸了种子,不到一日,它便发了芽儿,如今已经长了两片叶子了,我原打算今日挖完垄就去找你商量看如何办?”
望着那两片叶心,苏凝喜出望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叔你们肯定能行的。”
苏凝激动的拉扯着陈永生的衣袖,屋里的二老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这两日他们可是没少提着心,就怕有不妥浪费了这些种子,可如今瞧着苏凝的模样,心里就如同吃了定心丸。
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轻蔑,“它若是再不发芽,岂不是浪费了我娘的布!”
苏凝回头望了一眼,原是杨二郎,“婶儿,这布——”
“没事儿,甭听他的,都是些陈旧的布,老四家的,你倒是说说咱接下来咋办。”杨柳一把扯过自己的小儿子,瞪了他一眼,让他别乱说话。
苏凝同众人坐下,暗自思忖了片刻,望向二老,“叔,婶,咱们家里头还有多少粪?”
“噗——”坐在杨柳身边的杨二郎正喝着水,听了她的话一口喷了出来。
苏凝懒得搭理她他,继续道,“地里头恐怕得施粪,这样这些苗才能长得壮一些。”
杨柳看了一眼自家当家的,只听杨槐道:“咱们这村里能用的夜香恐怕都不够,你若是要粪壤,只怕有些难。”
闻言,苏凝敲了敲桌子,若是不能施肥的话,只怕按照现在的亩产,这西瓜怕是产量不高,且糖分恐怕也不足,到时候瓜不甜,怎么能卖出好价钱。
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自然知道这粪壤的关键,只是让他们一时间找出能灌溉十亩地的夜香,恐怕很难。
“当家的,要不咱们去问问乡亲们,看他们家里有没有。”杨柳坐在一旁道。
这个时候,哪家都指望着这个,谁会给他们。
“有了,咱们买!”苏凝忽然开口道,“咱们去云水镇上收,一文钱一桶,那云水镇大户人家里肯定有人倒夜香,咱们去收便是。”
众人都被苏凝这个想法给惊住了。
“凝儿,云水镇离杨家村这般远,你如何运回来,这夜香哪有人收一文一桶的。”
陈永生这话倒是提醒了自己,与其自己去收,倒不如去直接找收夜香的买。
苏凝双眸放光看着陈永生:“相公你可真聪明,这云水镇里肯定有专门收夜香的,咱们直接在他那买,然后让他送过来,到时候叔和婶接应一下便成。”
“这——”二老互相看了一眼。
“叔,婶,这夜香也要不了几个钱,咱们弄回来之后,就堆在地里,粪壤的事情你们肯定比我清楚,等将地里养肥了,咱们再把这种子给移到地里,到时候肯定还得再粪壤一次。”苏凝说的义愤填膺,忽的拍桌而起,看向二老,“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决定要种了,就得种好!你们觉得呢?”
杨家二老被苏凝的动作吓了一跳,陈永生连忙起身扶着苏凝的肩膀让她坐下。
“叔,这夜香的事儿我们来弄,你们就甭担心了,到时候我领着过来。”
还是杨槐一个反应过来,咳了两嗓子,瞥了一眼苏凝,“老四你说的没错,这玩意儿婆娘沾不得,你到时候送过来,我们来弄就是,那这种子——”
苏凝挣脱开陈永生的手,抢着答话:“粪壤完隔天就种,别当时种,会伤了西瓜苗。”
“成,我明白了,那就按你们说的办。”杨槐将那竹篾给收了起来。
陈永生暗自抚额,自家娘子今儿个过于激动了些,都将二老都吓着了。
坐在旁边的杨二郎忽的一阵干呕,光是想象那画面便是让他有些不适,尤其是方才还吃了番薯,那模样——
“你这孩子,咱家又不是没粪壤过,你怎的还这般?”杨柳蹙着眉头倒了一碗水递给了自己的小儿子。
杨二郎接了过来一口气喝光了它,“娘,咱家是咱家,怎么能跟外人比。”抬眸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苏凝,忍不住怀疑自家姐同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说是秀才家的女儿吗?咋连这般恶心的话都说的出来。
见事情谈妥之后,苏凝便同陈永生站了起来,“叔,婶,那我们就先走了,这夜香估计也就这两日的事情,到时候劳烦你们费心了。”
“哪儿的话,是你们费心才是,我们就是一把子力气。”杨柳起身握住苏凝的手,“不是说好留下来用晚饭的,怎么就要走?”
苏凝回握住她的手道:“得去接仲怀下学,这饭咱们下次吃,婶儿别忘了就是。”
说罢,也不管他们是否答不答应,拽着陈永生就离了那屋子。
杨柳在身后望着小夫妻二人的背影低声道:“老四家的是顶好的,这老四媳妇知道咱家艰难,这是给咱们留面子了。”
“娘,您这是啥话,啥就是给咱家留面子,咱家用的着她——”杨二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爹给瞪了一眼,吓得连忙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等离开了杨家村,苏凝便回了老屋将那冷却的川贝枇杷水给舀在木桶里盖好,又重新熬煮了一锅,足足装了两大桶,这才搁置一旁,做二人的晚饭。
期间,陈永生时不时的便看向她,欲言又止。
苏凝知道他要问什么,只是这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要谈论那个话题,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就甭担心,明日咱们不是就要去镇上了,吃完早些歇着。”
闻言,陈永生将碗里的白粥全都给喝了。
因着心里想着事情,这一夜夫妻二人都未曾睡好,早早的便收拾妥当,在院子里等着陈启业和姚杏花夫妇。
篱笆门外突然传来赶车的声音,苏凝二话不说便走了出去。
“杏花姐,这牛车是——”苏凝看着那牛车,可不就是里正家的,且上面还放了四筐篓子,里面装的全是竹筒。
姚杏花笑着道:“昨天问里正借的,你放心,没事儿。”说罢,便指挥着自家当家的进屋将他们院子里的木桶给搬运了上去。
“我还剩下不少的枇杷,咱们都给卖了?”姚杏花询问道。
苏凝望着二个男人将木桶搬运上车,遂开口道:“我也还剩不少,相公——”
不等苏凝吩咐,陈永生已然将那筐枇杷和晒干的竹笋都搬了上去,望着那一车的东西,二个妇人坐上了牛车,扶着那木桶,陈永生则是同陈启业坐在前面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