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一头走了进来,只是这一次他有些心不在焉,不再是“曲有误,周郎顾”。他的心思却放在了坐在另一旁的傅掌珠身上。
若兰弹完了曲子,向元贞笑问了一句:“二爷,这支曲子怎样?”
元贞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很好,技艺又见长进了。”
若兰得了称赞自是欢喜:“会弹的曲子是不少,但是能真正听明白的却没几个,二爷倒算得上知音了。只是您贵人事多,也难得来这里一趟,我这好曲子啊也没人听。”
若兰长得本来就甜美,声音又带着几分娇俏,眼下这番模样当真是娇媚可人,也难怪会成为藏娇馆的头牌。掌珠见着这样的妹妹心里有些感叹,她又看了一眼楚元贞,暗道楚元贞救了若兰于水火之际,那么若兰的终身算是有靠了吧。再看若兰那情态两眼中全是对元贞的浓浓的情意。如今只希望谢家唯一的女儿能有个好结果,她心中也没什么遗憾了。
若兰又热情的相邀:“二爷、傅姐姐,今天你们两个都得留下来,我让厨房备了好酒好菜,我们也该聚一聚了。”
哪知一个说:“我身体不适不宜饮酒。”另一个说:“我不能久留立马得回去,回去迟了恐他们担心。”
若兰见两人都不肯不免有些失落,语气不免低沉了几分:“想来是二位瞧不起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本就一烟花女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掌珠给打断了:“若兰,我不许你这样轻视自己,你也是好人家的小姐,不过是被命运磋磨才沦落成那般,以后可不许再说出那样的话来。”
若兰见傅掌珠有些急了,她突然欣慰的笑道:“没事,多亏傅姐姐从来不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永远都不会的。”掌珠说得有些动容,眼圈热热的差点就滴下泪来。
若兰又道:“我就叫人摆了饭菜来吧,既然二爷不喝酒,那么不喝了,我们早点吃过饭也不耽误傅姐姐回去。”
她热情到这地步,掌珠也不好再推辞了,只得依了她,元贞也没有提要走的事。
当下便传了一桌饭菜来,元贞也不便与这对姐妹坐同一张桌子,若兰又让重新摆了一桌。各式的美味色香味俱全。
不喝酒,桌上也就冷清了许多,不过看得出来若兰是真高兴。来之前掌珠还担心若兰问她以前的事,如今来了这么久,若兰一个字也没有提,掌珠方放下心来,她胃口不错,吃了一碗饭,又吃了不少的菜。这些菜都合她的口味,因此不免吃得有些多。
用过了饭,掌珠便要告辞了,临走前又和若兰说:“我先走了,再迟下去都要掌灯了,多谢你的招待。回头有事让人去医馆说一声就好。”
若兰连忙答应了,元贞见掌珠要走,便说要和她一块儿,若兰却突然叫住了他:“二爷,请略等等。”
掌珠听说忙扭头和元贞道:“妹妹要和你说话,你就不用急了。”
元贞一时被绊住了,他只好和掌珠道:“好,我改日再去见你。”
掌珠点头答应,扭身便朝院外走去。元贞站在檐下目送掌珠离开,一时有些出神。直到掌珠的身影消失了,他才扭头问若兰:“谢姑娘要说什么?”
若兰凝望着元贞的眼睛,她说道:“谢谢您。”
“谢我做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事。”
若兰道:“您做了许多事,若兰都记在心上。您的恩情若兰也放在心上,只求将来有报答的时候。”
“说这些干嘛,我不用你的报答,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楚元贞又想起初一那日母妃对若兰的羞辱,这些天他也没过来安慰过她一句。
“有些话你就当没听见,关起门来好好的过日子就行。还是那句话,倘或有帮得上的地方你让人给我捎个信。”
“是!”若兰继续呆呆的望着他,心道真是个温柔的公子,他不拘对谁都这样的温柔,就连他身边服侍的丫鬟,跟随的小厮他永远都是和气的,然而她心里明白跟前这个人心里的位置已经装着别人,她是怎么也挤不进去了。傅掌珠也好,楚元贞也好,都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的人。
若兰想到这里心中突然就释怀了,她笑着和元贞说:“傅姐姐总用一天会被您的温柔打动。”
楚元贞惊讶的看着她,若兰又笑了:“这是最好的安排了。我也不虚留您了,再耽搁下去可就迟了,去吧。”
楚元贞向若兰告辞,若兰目送楚元贞离去。他拄着拐,走得有些慢,好再跟前服侍的人一直很有耐心。若兰将他送出了院门,直到他上了轿,若兰朝他挥挥手,元贞回应了她。若兰心中一喜,又笑靥如花。
刚才还很热闹,送走了两人仿佛将所有的热闹都给带走了。若兰默默的回了房,她低头拨弄了一会儿琵琶,接着将琵琶套拿来给套上了,让纹儿将琵琶放进书房里去。
“姑娘您不弹了吗?”
“没有知音,弹给谁听。”她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寝房,呆呆的坐在妆台前,看着靶镜里的自己发呆。
这天她再没出过房门,过了一宿她早早的就起来了,又问纹儿:“现在什么时候呢?”
纹儿答道:“刚辰初还早得很,姑娘不如再睡会儿吧。”
“以往在家这个时候还不起,可是要挨训的。”若兰让纹儿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式,她自己捡了根赤金梅花簪戴上,这簪子是掌珠送来的首饰,她还是第一次戴。
早饭时她吃得比往常都多,等到用过了饭,她便叫来了乔婆子吩咐:“我这里出去一趟,你们好生守着家。”
乔婆子忙道:“这么早姑娘就要出门吗?”
“我约了人得早点去,不然怕别人等。”
乔婆子一个仆妇也不好多过问,只是道:“老奴去给您备车。”
“不用麻烦了,我走着去,不远的。”这次出门若兰并没有叫丧纹儿跟随,她独自出了院门,走得极快,很快就出了碾子巷,再穿过了一条街市,在那棵刺槐树下有一位公子正在翘盼。
若兰没有半点迟疑就朝刺槐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