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他右手竖起,向前虚拍,依旧是一招巨灵神掌,在那五浊恶世、小千世界之中,立刻由佛光凝成一只这天巨手,岳清在掌下就仿佛蚂蚁一般,自空而降,向下拍落,他本以为这一下定然要将九宫崖震碎,即便杀不死岳清,也要弄他个灰头土脸,同时李宁和燃脂头陀同时化现琉璃化身和紫磨金身,发出佛光分别护住岳雯和林寒,使他们少受伤害。

他这一掌击出,威力比李洪先前所用大了何止十倍,距离九宫崖还有百丈,强劲的光气就开始将崖上的古松凉亭,石桌玉墩碾压成粉末,岳清站在九宫崖上笑道:“自峨眉二次斗剑开始,你们便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向来都是被迫反击,杀吴元智和许元通如是,杀白云大师和屠龙师太亦如是,自当年五台派我重整道统之外,从未枉杀过一个人,便是今日,我也未想杀你,本来在这里等到白眉禅师来最好,但一来显得我怕了你们,二来危急转眼便到,正如乙道友所说,峨眉派若败则道门亦败,因此我却是等不得……”他把话说完,身体便在佛光之中散成一缕尘埃。

朱由穆三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乍一看岳清是被巨灵神掌彻底击杀,形神俱灭了,然而常识又告诉自己不可能,直觉上看似不好,但在自己的虚空法界之内,任是谁都无法隐身的。

三人正在疑惑自己,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清喝,五色霹雳直下九重,正是上古燧人氏族中至宝燧人神钻,岳清用昊天镜留下一道虚影在九宫崖上故意被朱由穆三人困住,真身早已经直上云间,先用昊天镜射出一道金色光柱,照射在香云宝盖之上,仿佛一个被压扁的气球,上面立刻凹下来一块,燧人钻随后打到,咔嚓一声炸响,这砍成万劫不坏的佛门至宝,被一举凿穿。

岳清出手何其之快,破了香云宝盖,鸣鸿刀立刻乘隙飞落,金光一闪,便把朱由穆的人头砍掉,李宁和燃脂头陀各出一掌,发出金光巨手,左右夹击,谢璎急抖金光宝幢,李洪、陈岩也同时放出飞剑法宝来攻。同时那朱由穆人头虽被斩下,却并未气绝,腔子里并未有滴血溅出,无头身体仍然立在那里,断颈处佛光闪烁,盛开一朵金莲,莲花蕊中,绽放无量光芒,他的脑袋在空中依旧活灵活现:“我已经修成佛门菩萨金身,元神不灭,肉身不死,妖道你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口中说话,做佛门雷音狮子吼,滚滚如雷,并往自己腔子上重新落回。

岳清长笑一声:“凭你也敢以肉身菩萨自居!”昊天镜转动之际,撒下大片光芒,金雨缤纷,烂漫迸溅,几人飞剑和法宝经此镜一照,立刻纷纷失了光华,还原成本质,跌落尘埃,这昊天镜乃是天帝至宝,宇宙神兵,别说他们这些宝物,便是轩辕黄帝的九疑鼎,遇到此物,一样发挥不出任何威力。

他左手持镜,压制这些人的法宝,右手祭起红欲袋,那宝贝乃是天灵子镇山之宝,奥妙无穷,乃是一个丈许长的口袋,非丝非麻,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织成,质地本红,但有流幻出道道光彩,耀眼夺目,口下底上,对准朱由穆的脑袋射出一道红气,凭空一卷,立刻收走,剩下那无头身体,也失去生力,缓缓软倒。

李宁等人大声惊呼,燃脂头陀立刻过去将他尸身抱住,被岳清用鸣鸿刀斩去一条左臂,他兀自用右臂死死抱住朱由穆的尸身,向东逃跑,又被一道太乙混元剑煞从背后击穿,李宁打出一串佛珠,在面前连成一个圆圈,耀耀生辉,并有一道白眉禅师的神符,立在中央,拼命将鸣鸿刀和泼天的混元真气挡住。

岳清长啸:“谁能挡我!”燧人钻应手飞出,喀嚓一声雷响,白眉禅师的神符便被击碎,紧跟着鸣鸿刀迸射刀虹,金刀罡气爆闪,十八枚佛珠亦被剖成两半,李宁惊吓的冷汗直流,急忙化一道金光飞走。

054吊打·天仙待遇

岳清仗着法宝之利,转眼之间便将朱由穆三人击溃,一死一伤一逃,从他自云端飞坠出手,到李宁夺命奔逃,不过数念的功夫,李洪三人也没想到他们会败得这么快,等到李宁都被逼退之后才想起来要逃走,谢璎擎着净光宝幢直奔东北,李洪和陈岩则携手并非西南。

岳清喝道:“哪里走!”鸣鸿刀化作一道三四丈长的金虹,从背后直劈谢璎,同时使出玄都弥天手,化出两只遮天巨手,去抓向李洪和陈岩。

李宁看鸣鸿刀那架势,竟似要将谢璎从背后贯穿而过,虽然她举着净光宝幢,但鸣鸿刀威力太强,她那宝幢方才又曾经在天游印下失利,未必能够抵挡得住,他急忙将手腕一顿,从小指上自动脱落一截下来,使出菩萨舍身大法,化成一道金光向鸣鸿刀迎过去。

普通剑仙修炼的滴血分身大法、脱骨代身之法,皆是在自己遇到危险时候,脱下身上的一部分来,通常都是小手指上的一截,代替自己应劫,然后真身逃走,佛门却有一种菩萨舍身大法,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代替别人应劫,甚至连整个生命也可以舍弃,替别人受地狱苦报,李宁今日为了救谢璎性命,使出这门法术,金光撞上鸣鸿刀,被一剖两半,而谢璎已经被李宁用一朵莲花接应过去,化成一道金色长虹,双双飞走。

另一边李洪和陈岩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以岳清现在的法力使用这玄都弥天手,与芬陀、媖姆二人的须弥金刚手相比,即使不如也是相差有限,李洪的六合旗门、香云宝盖俱都为岳清所破,飞剑亦被昊天镜镇压住灵气,跌落尘埃,如今哪里还能抵挡得过。

那玄都弥天手每根手指都有数十丈长短,从背后疾速飞至,李洪和陈岩反手放出神雷,并打出三件法宝,俱被混元真气封印,二人施展佛道两门的玄功变化,替身挪移,在掌心处上蹿下跳,只是此手所罩之地,上下左右,阴阳五行,全被颠倒,两人根本逃脱不得,分别被两只巨手迅速缩小,满手捏住,五指皆有手臂粗细,紧紧箍住身体,便似小孩扑虫?扑虫一般,任凭二人人如何挣扎,也是逃脱不得,迅速倒飞回九宫崖上。

“噗通!”两人被掼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想顺势遁地逃走,但岳清竟然将他们擒住,又如何会容他们轻易逃脱,袖中早飞出捆龙索,此宝乃是上古时期,瑶池金母所传,为其女儿龙吉公主带下界来,后来太公封神,宫主上天做了红鸾星主,在下界时,曾经留下一部道书,数千年来,原版已经失传,魏枫娘在天山顶上所得乃是残篇,先前赐给雷起龙的白光剑和如今用的鸾飞剑,皆是照着书上炼成。

这捆龙索正好是末页,只有一半炼法,当年岳清附身魏枫娘的时候,觉得此宝不错,数次祭炼改进,但都无法做到像书上记载,上古时候龙吉公主使用时,出手便能将敌人捆住,战将捉敌,无往不利,然而现在李洪和陈岩都已经被混元真气禁住,自然毫不费力,两根绳索飞过去,四马倒攒蹄,勒住手腕足踝向上吊起,半悬在空中。

李洪又羞又气:“你这妖道,敢这样折辱你家小爷!你早晚不得好死!”

岳清不再理会,只将他们俩并排吊在崖前,此时九宫崖上已经是一片狼藉,碎石遍地,尘埃飘撒,岳雯和林寒一起过来,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岳雯开口:“此地山景有损,不是待客之地,不如真人移动尊驾,到别处……”

岳清摆摆手:“不能走,待会会有魔头从这前面经过,我之所留下来,并且赶紧将朱由穆他们击退,便是要等那个魔头,将他截住,否则他再往里走,去倒翻凝碧崖,破了乾天一气太清神符,你们峨眉派就真的要大难临头了,整个道门也要从此一蹶不振,邪魔两道得了势,不知要有多少苍生遭灾。我就在这里,你们去别处再搬桌椅来,有个坐处便好。”

岳雯看了看还在那里破口大骂的李洪,张了张口想要说话,最终没有吭声,转身飞到别处宫殿找桌椅去了,林寒这时过来求情道:“真人,论理这话我不该说,今天这事,洪儿铸下大错,但这里毕竟是峨眉山,今日宾客来往有多,您这样吊着他,恐怕还要招惹许多无谓的麻烦,不如把他放下来,一样禁住,等时候将他交给掌教师叔惩治……”

他话还没说完,李洪便在那边骂道:“林寒你个背师叛教的畜生!不用在那里假惺惺地扮好人!我李洪跟你势不两立!你赶紧让那妖道杀了我,否则将来我必十倍报之!岳清老妖,你不得好死!小爷我早晚将你碎尸万段!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岳清向林寒道:“你看?他这个样子,我如何能放?”他伸手一招,对面山崖上便被他扯过来一条拇指粗的藤条,伸手一摸,附上混元精气,枝叶全脱,只留下五尺多长,递给林寒,“他再骂我一句,你便抽他一鞭,必要破皮见血。”

林寒不敢接鞭:“真人,这……”

岳清抬手射出一道混元剑煞,准确地把李洪的一根手指切掉:“你不肯替我出气,我只有自己动手,他骂我一句,我便切掉他一根手指,手指切完,再切脚趾、手臂、大腿,最后他还骂我,我再斩断他的脖子,让他跟朱由穆一路作伴!”

林寒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真人……”眼看岳清又把手指举起来,对准李洪,他赶紧答应,“真人莫再动手!晚辈愿意代劳!”他疾步走向李洪,劝慰道,“洪儿你莫要再骂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吃你娘个屁!”李洪又痛又气,几乎晕厥过去,此刻什么也不顾了,“你不让我骂,我偏要骂!岳清妖道,不得好死!贼道邪师,必遭天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岳清再次举起手指,林寒不再迟疑,抡起藤条,往李洪身上抽过去,那藤条上附着混元精气,李洪的浑身法术皆不管用,每一下抽过去,果真要破皮见血,痛得哇哇惨叫,越是挨打,骂得越欢,他越骂,鞭子落下的就越多,到最后,都带起了哭腔。

林寒劝他:“你莫要再骂岳真人,只骂我便好。”

李洪哭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骂上一句!那姓岳的贼道,伤风败德,坏事做尽,将来生下儿子,必定与人为奴,生下女儿,必是妓馆倡优……呜呜……他是大乌龟,他老婆是大魔头……呜呜,啊!他……他儿子女儿都是小王八……”

他骂不绝口,林寒怕岳清再切他手指,也只得鞭落不止,他又是四肢向上倒吊着,脸向崖下,千丈甚远,很快就被鞭子抽得衣衫破碎,浑身鲜血。

陈岩在一旁陪绑,好几次都要说话,但等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是岳清故意用酷刑虐待李洪,他还可以很仗义地站出来替他分担一半,但李洪这个根本就是自找,人家没想打他,只要他住口便完了,他却偏偏不肯住声,这让陈岩很是纠结,犹豫要不要跟李洪一起骂两声。

很快,岳雯回来了,自乾坤袋中拿出精致的桌椅茶具,一个个只有拇指大小,镶金带银,仿佛极细微的模型,张口一道真气喷过去,迅速变成正常大小,而且华丽百倍,放在崖上,又摆好精致茶具,亲自动手,到一边生火煮茶。

岳清拿起一个茶杯看了看,问道:“你这个倒是不错,没想到峨眉派竟然有这种物事。”

这种俱是平常家什用具,但又可大可小,类似于法宝,乃是剑仙在外居家旅行修炼,常被之物,不过只有很高明的散仙才能够炼制,而且颇费功夫,说白了,这些东西就是法宝,只不过用途不一样,只有极为奢侈之人才会有闲心炼这个,岳清当初在幻波池的东洞巨鼎里面曾经也得到过几件,可以自动行走,翻山越岭的铜车铜马,以及随手一掷,便可化为宫格楼台的仙府,岳清以为那些东西太过精巧奢华,恐引起五台派弟子相互攀比,继而把心思用在祭炼这个上面,以至于玩物丧志,因此都随手给了别派晚辈当做礼物了。

岳雯一边放出仙火烹茶一边说:“这并非本门中人所炼,而是灵峤仙府几位前辈带来,他们仙府地进灵空仙界,常有上界的金仙、天仙到仙府之中做客闲游,他们炼了三百多件这种宝物用来待客,这次峨眉开府,几位前辈便带了一些来作为礼物。”他将水煮好,注入八宝悬空壶中,然后缓缓转动壶芯,听得李洪哭声越来越惨,却仍然喝骂不绝,有心开口求情,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免得火上浇油,将事情变得更糟。

055混入·欢喜神魔

九宫崖上山风阵阵,李洪被吊在崖前,给藤条打的浑身浸血,眼泪鼻涕鲜血糊了一脸,嗓音嘶哑,亦不敢再骂,但又不愿示弱,只在那里呜噜唔啦,发音含糊不清,即像是骂街,又像是自言自语,林寒打得手软,看岳清不搭理这边,也就停了下来。

这里方才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已经惊动了周围不少人,但他们自忖惹不起五台,亦惹不起峨眉,对这些散仙宾客来说,朱由穆就足够他们仰望了,而朱由穆加上两个帮手,连整个山峰都要磨成齑粉,却转眼之间被岳清打得抱头鼠窜,他们那点微末道行,哪有为人出头的本事?况且也不是人人俱与峨眉亲厚,不过来做客吃酒,捧个人场,犯不上替主人拼命,这些人距都站在东南两面的山岭之间,向这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到底无人敢再来惹晦气。

岳清坐在暖玉紫烟椅上,端着金丝夜光盏,品着岳雯亲手烹制的香茶,倒也惬意,看着远方的苍山翠灵,跟岳雯和林寒缓缓说道:“峨眉开府,亢龙有悔,本不该这个时候进行的,齐真人也是想拼一下,本来飞龙在天便底气不足,如今到了亢龙有悔之局,外表看着红火,实则内里雪上加霜,峨眉派三代积累,攒下无量财富,同时也积下许多恶因,开府之时,好坏全部激发,今日我若袖手旁观,峨眉派势必要一败涂地,然而我又不能不管,否则峨眉一灭,道消魔涨,我五台派七星仙门也要式微,弟子门人难免为魔所害,甚至拖延我未来飞升,你们说,这算不算造化弄人?”

岳雯道:“五台派经真人革新之后,与我们峨眉一样,俱是道门正宗,不过道义不同,过去又积累下甚深仇恨,冤冤相报,难解难分。真人乃得道高人,拥有广博智慧,自然能够通晓全局,看轻利害,不为外在的烦恼魔障所累,行堂堂正道,以得应天心。”

岳清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不错,用话捧着我帮你们对付魔教,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岳雯给他斟茶:“晚辈不敢在真人面前耍心机,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岳清道:“耍心机也无所谓,只要不着在心机上就好,道本为体,有无为用,不失本心,即不忘道体,即守道体,则万法无不可用!”

正说着,西方飞来数道剑光,斜飞上崖,在九宫崖边上降落,光彩散去,现出三大两小五个人来。右边一位,是个瘦小枯干的老道婆,手里拄着一根拐杖,面带笑容,慈祥之中透漏着一股子威严,正是广西神锋山上元宫天缺大师,身后跟着一个带着面纱的道姑,是她的女弟子琏珍。

跟天缺大师并肩的,是个面如冠玉,身穿绿袍,一派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岳清没见过他,不过也能猜出来是谁。他主动站起来打招呼:“二位道友看我这里风水好,也赶着过来喝茶么?”

天缺大师笑道:“一别经年,岳道友越发神通广大了,方才那一番手段,可着实让我们大开眼界啊。”她给岳清介绍,“这一位,就是黑蛮山铁花坞长胜仙师清波上人。”

清波上人也是老一辈的剑仙,跟金针圣母、红花姥姥等不分先后,他倒也谦和,在岳清之前便开口寒暄,三人落座,亏得岳雯想到待会乙休他们要回来的话,还要坐处,多带了好几套椅子,这时正好拿出来给二人坐。

清波上人身后跟着两个少年,是他的弟子,头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少年,跟雷公相似,名叫涂雷,他母亲便是琏珍,感雷而有孕,资质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脾气有些急躁,后一个年岁小些,名叫颜虎儿,前一世是岷山白马坡妙音寺高僧一尘禅师的弟子李弃,与他师兄站在一起,一丑一俊,颇为鲜明乍眼,比石完跟石生反差还要更大十倍。

三个长辈坐在一起,弟子们都站在身后,涂雷和颜虎儿看着李洪和陈岩,几次想要说话,都被琏珍目视阻止,颜虎儿这一生,常往妙音寺拜谒前生恩师,李洪跟随天蒙禅师在寺中挂单,故此相识,结为同伴,这时候见他被吊打受辱,虽然得琏珍连番制止,兀自愤愤不平,涂雷脾气急躁,却最孝顺母亲,一股闷气强生生憋在心里,强自忍耐。

最终还是颜虎儿站出来,先给岳清鞠了个躬,礼数做尽,然后开口道:“岳真人,晚辈在山中学道时,常听前辈们说起过您,五台教主,如雷贯耳,是世人敬仰的道德真仙。”

岳清哈哈大笑,亲手倒了杯茶,交给颜虎儿,向清波上人道:“这孩子会说话,我爱听。”

颜虎儿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接茶:“谢真人赐茶。”顿了顿,又说,“我从小跟师父学习先后天八卦,六十四卦中,有一卦最为神奇,却未能彻底参透,不知真人能否为小子解惑。”

岳清道:“世事本无神奇,无非世人少见而多怪,你说的可是谦卦”

颜虎儿道:“正是谦卦,小子想请教真人,何以‘谦’能六爻皆吉?”

先天八卦为三爻卦,即三个阴爻或者阳爻相互搭配组成,相互搭配成后天卦,则增加到六爻,共六十四卦,除了谦卦之外,其他所有的卦,六爻中都是有吉有凶,唯独这谦卦是六爻皆吉。

其实这种问题,便是粗通易理,凡间的江湖术士也能够回答得出来,岳清知道颜虎儿的用意:“谦卦,上面三爻是坤卦,象征大地,下面三爻是艮卦,象征高山,山藏地下,象‘谦’,所谓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正和‘损有余而补不足’之大道至理,故而六爻皆吉。”

颜虎儿一愣,本以为岳清要用卦象本身的主卦、客卦关系去解释,那样自己便会说岳清吊打李洪是以客欺主,请他把二人放下来。如果岳清从自身作为气度上去解释,自己就以“谦和忍让,尊人自卑”去说服他放人。没想到岳清直接用道德经去解释,这就有些措手不及。

他也是才思敏捷,很快便又找到说辞,刚要开口,岳清用手向崖下一指:“你们看那边过来数道剑光,里面就有一个是沙神童子的弟子欢喜神魔赵长素。”

崖上众人,包括清波上人脸色都变了,他和天缺大师来这里,是想跟岳清说情,把李洪和陈岩放下来,毕竟李洪是齐漱溟的九世爱子,人所共知,被这样吊在崖上鞭打不休,实在是太削峨眉的脸面,没想到岳清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那欢喜神魔赵长素当年可是鸠盘婆的丈夫,凶名滔滔的大魔头,后来销声匿迹的一段时间,据说是被天蒙禅师破去不少法宝,禁闭在岷山,但在十多年前重新出世,回去又重新拜在沙神童子的门下,新修炼了许多魔教大法。

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一起站起来,走到崖边向下观望。

只见东北方向飞来五道剑光,共是三男两女,飞在最前面的,就是女神婴易静,金色的阿难剑一马当先,飞得极快,后面分别跟着金蝉、朱文、笑和尚、申屠宏,各色剑光并在一起,自动向西,一路疾行,眼看就要从崖下飞掠过去。

岳清正要放出太乙五烟罗将他们的去路封住,忽然南面的群山之中亦费来三道剑光,中途将五人截住,乃是髯仙李元化,身后带着孙南和石奇两个弟子,在九宫崖下遁住剑光,大声喝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易静道:“李师叔,西昆仑的红莲老魔和沙神童子俱都已经混进峨眉山,并且沙神童子的弟子欢喜神魔赵长素要去凝碧崖下,崩绝地气,破坏两仪微尘的阵眼,我师父算到此处,特地派我们去崖前守护,务必将赵长素挡住。”

李元化外号叫做“髯仙”三缕长髯飘拂胸前,极显仙骨,且具威严,沉声说道:“那赵长素,现在已经是在你们中间了!”

五人俱都大惊失色:“师叔您说什么?那赵长素到底在哪?”

李元化道:“那赵长素跟随沙神童子修炼诸天秘魔大法,又参研血神经,现如今已经将你们当中的一人坏了性命,附在他的身体当中,等你们一旦到了凝碧崖,立刻便要出手崩山碎岳。”

五人全都互相怀疑地看向对方,金蝉想了想,忽然问:“李师叔,您是怎么知道赵长素混入我们当中的?能够把他找出来么?”

李元化沉吟道:“你们师祖早在飞升之前,便预料到今日之事,他曾经给我们师兄弟们每人都留下一部无字天书,平时毫无字迹,直等到了命中劫数,或者是极大转折时候才会显出字迹,说明缘由,以及对策,方才我的天书上面便显出这行字迹,但并没有说明你们当中哪一个被附体。”

金蝉等人恍然大悟:“长眉祖师的天书所测,必定不会差的,只是它并没有说出哪个被附体,这可如何是好?”

——以下不算字数——

我把邓隐的功夫升级了,原著上被附体之后,离着老远便有一股血腥味,别说三仙二老,便是瞎子都能闻出来,在本书中,血神经会变得更加诡异一些,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出是否被附体的。

056魔头·到底是谁

李元化沉吟着,目光带着霸气扫视五人,先看向易静:“你方才是从哪里过来的?”

易静一怔,然后沉声道:“师叔你是在怀疑我么?”

李元化道:“你们五个人都有被赵长素附体的可能,为了峨眉派的兴衰,必要一一排出。”

易静沉声道:“我知道今天五台派姓岳的妖道要来,特地去向老父请教,如何能将他从此留在峨眉山,以雪昔日之恨,老父说因缘造化,世事无常,让我不要去找那妖道的麻烦,并说此事关乎到天下道魔气运的消长,我气不过,天下大势竟然跟那妖道有关,但知道老父最擅前知,所言一定不虚,便在北边翠微崖清光洞中修炼,直到方才接到师母传音,才出来,正好看到朱文往这边,也是奉了师母之命,才结伴过来的。”

李元化看她话里没什么漏洞,不过她始终一个人在闭关,也没人可以作证,心下踌躇,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又去问金蝉和朱文,金蝉道:“我之前因为那姓岳的妖……因为五台派岳真人的事,被母亲罚……之后一直在偏殿书房里面闷着,方才文姊姊和易姊姊来找我,说是母亲传音,让我们去守卫凝碧崖,我们就一起来了。”

朱文回忆道:“今天早上起来,师父便告诉我说峨眉山将有大事发生,让我不要乱跑,并给了我九枚炼魔神针护身,原本一直帮着紫玲姐姐招待前面几位远道而来的女仙,后来听说金蝉受罚,便要过去看他,只是紫玲姐姐被虞家大妹妹请走了,那边只有我一个人实在脱离不开,后来又接到妙一夫人传音,让我找金蝉一起去守护凝碧崖,我便去了。”

申屠宏黯然道:“我和笑师弟,还有洪儿、陈岩,甄家、易家四位师弟一起去玉笋洞,打算杀掉五台派的裘元,结果弄巧成拙,让那被金神君附体的癞师妹给骗了,反倒帮助他完成仪式,将红莲老魔给招了进来,那老魔厉害极了,我们几个转眼之间全都被他每人一朵血色红莲给困住,我和笑师弟功力较深,亦是不敌,眼看就要被魔法擒捉,忽然洞中响起了奇??了奇怪的木鱼声,原来是那裘元忽然出现,施法破了老魔手段,那老魔看见他便是一惊,赶忙奔他过去,忘了我们,我跟笑师弟拼死逃了出来,其他几人,连同那裘元,却一起都陷在洞中了。”

他在大雄宝库的时候,对岳清的印象是很不错的,绝不像过去听说的那样,是个邪道妖师,尤其最后优昙大师对岳清又是那般态度,对他的触动是最深的,这次大家要去杀裘元,他本来就觉得裘元比自己这边小一辈,胜之不武,更何况人家本来就是齐漱溟邀请来的客人,但拗不过笑和尚和李洪等人强拉硬拽,只好在一旁跟着,却没想到,反倒坏了事,帮助对方把红莲老魔给放了出来,而最后,又是裘元忽然现身救了他们,他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又羞又愧,想起甄家、易家四位兄弟,落入魔头手中,还有万珍、癞姑、虞南绮,以及最后的裘元,下场必定悲惨,不禁热泪盈眶。

“你们见过那红莲老魔?还差一点就被他们给擒住?”李元化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

笑和尚不愿意地说道:“李师叔你说这话,可是在怀疑我们两人被魔头附体了么?你说祖师的天书上写着只有一人被附体,而我们两个却是一直都在一起,并且同时得到妙一夫人传音,若我们已经是遭了魔头毒手,如何还能听得到妙一夫人传音相告?”

李元化死死地盯着他:“魔法诡异莫测,那血神经乃是魔教中第一秘典,这次来的敌人又是昔年恩师的师弟,法力非同小可,有什么神奇也未可知……”

申屠宏道:“笑师弟不可能的,我们俩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李元化道:“如果是你们两个被红莲擒捉时候,他就已经被调了包呢?我听闻修炼血神经能够把自己修成一道血影,遇到敌人时,也不用任何飞剑法宝,只合身向前一扑,便吞噬了对方的精气神,并且将对方神魂全部与自己相容,能够得到对方的部分记忆,然后顶着对方的躯体去欺骗别人,待对方不注意的时候,骤然发难,令人防不胜防!如果是你们被红莲锁住的时候,那赵长素忽然现身,夺了他的身体,你能知道么?况且妙一夫人传音的事情,是你先说的还是他先说?”

申屠宏一怔:“是我先提出来,然后笑师弟说他也接到了同样的传音,我们赶忙往这边赶,半路上遇到了易师姐和朱师妹……”

“着啊!”李元化激动地说,“这厮被魔头附体,本就要去毁掉凝碧崖,听你一说,正好借坡上驴,混进你们中间,一起往凝碧崖去。”

他这么一说,申屠宏、金蝉等人也都心头一跳,纷纷跟笑和尚拉开了距离。

笑和尚怒道:“李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只凭三言两语就认定我被魔头附体了?”他面色阴沉,毫不畏惧地向李元化那又走了几步,“若依我看来,倒是你才被魔头附体了,故意来这么说阻挡我们去救凝碧崖!”

“放肆!”李元化气得呼气都飘起来了,“你竟然……”

正说着,崖顶上天缺大师忽然说话:“李道友稍安勿躁,几位小友稍安勿躁,你们方才所言,我们已经尽都听到,可否到崖上来,我和二位道友帮着一起参详参详。”

众人仰头一看,首先见到的便是吊在崖边的李洪和陈岩两个,立刻都变了脸色。

笑和尚大声道:“天缺大师!清波上人!我敬你们是前辈,竟然也要跟岳清那妖道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么?”

李元化却道:“恩师的无字天书上,曾经明言,五台教主是此次救星,我看他既然在崖上,正好请他分辨清楚!”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是极为难看,不过还是跟着李元化一起飞上九宫崖。

看见这些人来,岳清从李元化开始一直到笑和尚都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一番,果真丝毫看不出端倪,他虽然算出来有魔头要来,但也只能从卦象上略知有魔头要经过九宫崖,并且就在这几个人当中,但是却无法确切地知道是哪一个,不禁在心中暗叹血神经魔法果然高明,不愧是魔教第一圣典。他问天缺大师和清波上人:“二位道友可看出来了?这里面到底哪一位已经是遭了魔头的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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