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四合院,马寡妇果然只教了京里时新花样,但坚决不沾手,齐悦劝了也没用,就是留她吃晚饭,也没留住。
将马寡妇送走后,叶英梅跟齐悦感叹道:“马家妹子是值得深交的人,你跟她交往也不必有什么忌讳,娘不在乎这些。”
叶英梅说完这话就沉默了,眼睛望着远处,思绪却不知飘到何处。
齐悦疑惑,但也不好打扰,转头去看雷军。
雷军的眉头微微蹙着,他开口道:“娘,你跟她不一样,不要多想。”
叶英梅思绪被打断,回头冲雷军扯出一丝笑:“娘没想别的,就担心你这人高马大的,织毛衣都得多费别人一倍的毛线,若是给你先织了,剩下的怕是不够给悦悦织一件。”
被嫌弃长得人高马大的雷军毫不犹豫地回道:“先给齐悦织,她畏寒。”
齐悦立刻冲叶英梅道:“给雷军先织,他回部队用得上,那里冰天雪地的,御寒衣服不够能直接冻死人。”
见他们相互谦让,叶英梅真心笑了起来:“你们别争了,娘算计算计,尽量给你们都织上一件毛衣。”
精打细算的织两件的话,毛衣就薄了,齐悦担心雷军在冰天雪地受不住,于是建议:“娘,给我织一件背心就行,雷军的毛衣给他多用线。”
转头又威胁雷军:“不许反对,不然我就不要毛衣了。”
雷军无奈,掏出一个素面钱袋给她:“这是我的工资,都在里面了,你要不收,娘就不认我这儿子了。”
叶英梅在边上笑着点头:“是这话,齐悦要是不肯收,你今晚就睡院子里。”
雷军配合地露出一脸愁苦,齐悦被逗笑,接过钱袋,又从里面拿出三分之一的钱,大约有五十块,她塞到雷军手里:“这是给你的零花钱,不许拒绝。男人身上要是没有钱,别人都得笑话我这做媳妇的不贤惠。”
“那也不用给那么多,给他十块钱就够了。”叶英梅在一旁道。
雷军利落地抽出十块,然后将剩下的给了齐悦,还义正言辞道:“我听娘的。”
齐悦无奈,冲叶英梅道:“娘,你这么苛刻亲生儿子,当心哪天他跟您不亲。”
叶英梅哼笑一声:“他一个臭小子,娘可不喜欢跟他亲,娘跟悦悦亲就行了。”
齐悦立马笑着张开手臂抱住她:“我也跟娘亲。”
叶英梅喜笑颜开,抱紧她道:“哎呦,娘这是多了一个媳妇,又多了一个女儿,挣大发了。”
“那我也挣了,多了一个疼我的娘,还多了一个疼我的婆婆,再没有比我命好的。”齐悦嬉笑道。
婆媳俩正在相互夸赞着,一道笑声自院门外传来。
“谁的命好啊,跟刘阿姨说说。”
齐悦转头看到刘太太,喜出望外迎上去:“刘阿姨您怎么来了?”
刘太太嗔了她一眼:“我要再不来,你怕是直接回了G省也不来家里看我。”
齐悦红了脸,挠了挠脸颊解释:“我们原打算明天去大院拜访刘阿姨、刘叔叔和刘爷爷的。”
“不用等明天了,你刘爷爷惦记你,直接派了车来接你和你的家人,车就在巷子外。”
听到刘阿姨这话,齐悦更不好意思了,也知道无法再拒绝,就将叶英梅介绍给刘太太,略收拾了一番,就一起上了巷子外的吉普车。
短短一周,大院里残留的树叶全部落光,唯有几排笔直的松柏还余有几分深绿,整个大院显得空旷又冷肃。
吉普车开到刘家院门前,温暖的灯光,还有等在门前台阶上的刘团长和刘部长,让所有冷意散去。
齐悦第一个下了车,搀住刘部长笑着抱怨道:“这么冷的天您老出来做什么,要是再受了寒,我岂不是要留在京市过年?”
刘部长哈哈大笑:“你能留下,家里更热闹,老头子我可是求之不得。”
齐悦是哭笑不得,跟刘团长招呼后,就先搀着刘部长回了屋子,然后又被冲过来的小浩然抱住了腿,小家伙叽叽喳喳地说着想她的话,又委屈道:“姐姐,我也想在外面等你,但是爷爷不让,说我小,不能受冻,要在家里等。但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爷爷都快抱不动我了。”
小浩然童言稚语逗得人开心得不行,刘部长还蹲下身逗他:“你不小了,还要爷爷抱,可见你还是个小孩子。”
小浩然涨红了脸,很快决定:“那我以后都不要爷爷抱,就不是小孩子了。再等我长得跟爷爷一般高,我来抱爷爷。”
“好好好,爷爷等着小孙孙长大了抱我。”刘部长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齐悦也乐得不行,不过担心叶英梅在陌生之地会拘束,她折回去,就看到刘太太正挽住叶英梅一边说话一边进门,亲热得很,她就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雷军和刘团长却没有进门,而是在门廊外背风之处聊着什么。
齐悦只看到雷军的侧影,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看得出来他有些不高兴。
她正犹豫要不要出去,就被刘太太叫住,说是有东西给她看,她只得放弃出去的念头。
刘团长点了一支烟,吸了口烟后,笑着与雷军道:“军政部对宋师长的审查已经快要结束了,预计再过一两天他就能回家了,这得多谢你和你母亲的证词。”
雷军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和我母亲只是说了实话。”
实话不实话……说实在的,刘团长真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之前老宋是真心认定雷军是他亲生儿子。
陡然之间,儿子变侄子,也不知老宋得知后会怎么想。
当然,这个得老宋出来后才知道,刘团长又吸了口烟继续道:“昨天傍晚的事我听说了,思思这孩子之前没经过大事,这一阵的事让她慌了神,行事鲁莽了些,你别与她太计较,等过两天,让她给你和你母亲道个歉……”
“不用道歉。”雷军打断他,淡淡地说道,“以后也不会有联系。”
刘团长被噎得一口烟呛到嗓子眼里,他咳了两声,再看雷军只觉得眼疼,这小子长得跟老宋相似,这冷硬的性子也如出一辙,若是他们只是叔侄关系,他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刘团长把烟头掐灭,一摆手:“进去吧,我爸还等着跟你下棋。”
雷军点了点头,当真抬腿推门进了屋子,将一身烟味的刘团长留在寒风中,他呲了呲牙,还是决定等身上烟味被风吹散了才进门,免得被媳妇和儿子嫌弃。
齐悦坐在沙发上,正观看着刘太太拿出来的相机,海鸥牌的,厚牛皮包裹外壳,手动调焦距焦圈,却是这个年代最新的照相机。
叶英梅看得惊奇,却没有伸手碰,刘太太拿起相机兴致很高地说道:“明天是周末不上班,你们今晚就在家里住下,等明天一早咱两家人一块去天安门看升国旗,然后拍照留恋,每人拍个单人照,然后再留个合影。”
叶英梅摆手:“我就不拍了,你们拍就好。”
刘太太拉住她的手道:“你难得来京市一趟,怎么都得留个影,再说自家的相机,不费事。而且照片能留存好几十年了,等你年老时拿出来再看,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叶英梅因为常年劳作面容显得苍老些,但实则与晚婚的刘太太算是同龄人,两人聊得很合拍,齐悦有些心不在焉,不是看向门口。
雷军推门进来,齐悦第一时间站起来走向他,刘太太促狭地拿起相机,咔嚓将这一幕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