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祠堂之中。
在那一只手便数的过来的盛家祖宗排位面前,明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诚心祷告。
“门祖宗请听:今朝我嫁,未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香烟。告知神明,万望垂怜。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似水,胜蜜糖甜!”
祭拜过祖宗,明兰便在丹橘的催促之下,匆匆回了闺房,重新梳洗打扮,换上绿色的喜娘喜袍,带上凤冠,穿上霞帔,囫囵喝了几杯冷酒,听着小桃这个小包打听递回来的消息,一口冷酒喝急了,呛住了喉咙连咳了好几声,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于前堂拜过盛紘和王氏,端上茶水,行告别之礼,盛紘和王氏自然还要对自家女儿嘱咐,去了夫家之后当如何如何。
徐章牵着明兰正要出门之际,盛老太太却忽然一个箭步走了上来,苍老满是皱纹的手紧紧的握着明兰的手腕,身形略有些佝偻,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之中,泪珠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这个素来坚强,行事果决,见惯了风浪的老太太,此时此刻,却再也难以抑制喷涌而出的泪水。
又是高兴,又是不舍。
“好好地!一定要好好的!”
老太太一字一句,十分郑重,随即松开明兰,摆手道:“走吧!走吧!”
一旁的徐章道:“姑祖母放心,日后孙儿一定好好对待明儿!”
老太太看着徐章那双澄澈透亮,却满是真挚的眼睛,心弦也莫名跟着一震。
“好!你们两个都要好好的!”
“快走吧!别误了吉时!”
心中总有万般不舍,可老太太还是只能放手。
目送着徐章拉着明兰,走出大堂,走过前院,直奔大门而去。
·······
待到华灯初上之际,一身酒气,喝的醉醺醺,晕乎乎的徐章,才被王破敌和孙平寇二人扛着回了洞房。
看着晕晕乎乎的徐章,顾二等人自然也不好再灌他酒,只能放过,和桌上的其他好友对饮起来。
徐章送出去的帖子不多,邀请的人自然也不多,再加上那些个自己跑上门来祝贺的,一场宴席,拢共也就摆了才十几桌。
便是盛家这一次宴请的宾客,也要比徐家多得多。
进了洞房,醉醺醺的徐章登时脸色一变,浑浊微阖的双眸也睁了开来。
“行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
徐章挣开王破敌和孙平寇的搀扶,站着门口,面对着二人说道。
王破敌咧嘴一笑:“嘿嘿嘿!那咱们就先回去了,主君可悠着些!”
一旁的孙平寇虽未说话,却也憋着笑。
徐章虎目一瞪,一脚就冲着王破敌踹了过去。
可王破敌说着话之前便有了准备,哪里会被徐章踹倒,抽身一跃便退了出去一大截,随即专设那就朝着门外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嘿嘿笑着。
孙平寇见状,也赶忙抽身退去。
“长夜漫漫,主君可莫要慢待了大娘子,属下先行告退!”
素来便有些沉闷,不善言辞的孙平寇也和徐章开起了玩笑,然后紧跟在王破敌身后,飞一般的跑去了外头。
只留下徐章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骂骂咧咧的大声喊道:“两个臭小子,还调侃起我来了!定是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了,闲得慌!”
话虽这么说,可徐章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反而带着酣畅的笑容,眉宇间也尽是轻快。
“姑爷!”
门口守着明兰陪嫁带过来的两个女使,丹橘和小桃,见徐章转过身来,当即便齐齐冲着徐章躬身行礼。
徐章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对着二人道:“叫什么姑爷,如今可不是在盛家,你们两该改口了啊!”
对于丹橘和小桃,徐章自然是极熟悉的。
尤其是小桃,一直就是徐章和明兰之间的传声筒,简直不要太称职。
“主君!”
丹橘和小桃对视一眼,赶忙改口,随即便推开房门,待徐章进去之后,又帮着将房门拉上,两人都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一想到待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便不由得俏脸一红。
“丹橘姐姐!”小桃举目四望,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往丹橘那边凑了凑。
“怎么?”丹橘也往小桃的方向靠了靠。
小桃道:“你说待会儿顾二公子还有徐四爷他们不会过来闹洞房吧?”
小桃有些担心,“他们要是真的过来,就凭咱们两个,可拦不住!”
明兰看着胆大心细,蕙质兰心,可骨子里终究是个闺阁女子,面皮薄,不似男子。
丹橘没好气白了小桃一眼,伸手以食指在小桃的额间轻推了一下:“你个傻丫头,白日里姑爷和咱们姑娘合卺交杯,行结发之礼的时候,不是已经闹过洞房了么!”
“世家大族之中,规矩森严,此时已是新人安寝之时,顾二公子他们但凡知道点礼数,便不会如此孟浪。”
小桃吐了吐舌头,道:“我这不是不知道吗!”
这可是礼教森严的古代社会,虽然也有闹洞房等习俗,但都是有讲究的,只是为了图个热闹喜庆,叫人们沾沾新郎新娘的喜气儿罢了。
那似后世那般,某些地方将闹洞房这项原本寓意美好的传统习俗,生生演变成了一个人人厌恶的恶习,借着那些自西方传来的某些观念,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完完全全将道德二字丢到了九霄云外,没有半点底线。
直接演变成了恶搞乱搞,哪里还有原本的美好寓意,真真是刷新人的三观,叫人不忍直视。
有些甚至因为这些被传的变了味的习俗,还有某些过分的举动,直接将一桩好好的亲事给折腾没了的也不是没有。
“行了!”丹橘推了推小桃,又扭头看了看身后房门紧闭,却灯火通明的屋子,低声说道:“咱们好好守着就行了!”
“待会儿姑娘和姑爷若是有吩咐,自会叫咱们。”
小桃站回自己的位置,学着尉迟敬德和秦叔宝做起了门神,却不忘提醒对面的丹橘:“丹橘姐姐,方才主君说了,咱们日后该改口了!”
丹橘一愣,随即便道:“主君说的是,如今咱们随着姑娘······随着大娘子嫁到了徐家,那便是徐家的人了,日后自当称姑爷为主君!”
“咱们姑娘做了大娘子,那主君的母亲呢?咱们日后该如何称呼?”小桃摆着手指头,明月和楼哥儿台哥儿是徐章的弟妹,她们可以直接叫七姑娘九公子十哥儿。
可怎么称呼洪氏,却叫小桃犯了难,毕竟在盛家只是,大娘子是王氏,明兰只是个小小的六姑娘。
丹橘道:“自然是叫夫人。”
“毕竟主君的母亲可是有诰命在身的贵人!”
小桃点头。
·······
屋子外头,两个丫头的谈话,自然不会影响到屋子里头的徐章。
徐章哪有心思去听两个小丫头的对话,他的心思,已然全放在了床榻之上那个带着凤冠霞帔,以团扇遮面的自家新妇身上。
屋子里头,所有的蜡烛都换成了红烛,窗边的烛台之上,还燃着一对龙凤烛。
桌上放着几盘被吃了不少的糕点。
每一盘都只吃了一小半,就跟小老鼠偷吃似的,似乎是怕被人发现。
徐章信步走至榻旁,也不坐下,正对着端坐在榻上的明兰,先是往左看了看,明兰赶忙微微侧身,同时挪动手中团扇,往左遮面,微微颔首,避开徐章的目光。
徐章又往右走了两步,侧身俯首从右边看了过去,明兰也赶忙跟着侧身一动,又将团扇挪到右边,拦在两人视线中间。
看着明兰娇羞的颔首闭目,不敢和自己对视的模样,徐章的嘴角不自觉便扬起些许弧度。
“娘子!”
徐章笑着唤了一声。
明兰下意识的夹了夹腿,似蚊虫低语般回了声:“夫君!”
声音实在是太小,若非徐章五感敏锐超乎常人,还未必能听见。
徐章脸上笑容更甚:“娘子说什么?为夫听不清?”
明兰的俏脸已经是坨红一片,纵使手中团扇依旧挡在眼前,却怎么也克制不住,心脏挑动莫名加快,气血上涌,俏脸已是滚烫一片。
“夫君!”
徐章身形一动,一手取掉明兰手中的团扇,身子往前一欺,已然坐在了明兰身侧。
另一只手,则顺其自然的搂在了明兰的腰上。
“娘子,为夫这不是在做梦吧?”明兰本来还挣扎了一下,可随着徐章凑过来在她耳旁说了这么一句,娇躯顿时便轻轻一颤,低头抬眸迎上了徐章那炽热的目光,立马便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又埋了下去。
“做没做梦!夫君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明兰的声音很小,近在咫尺的徐章却听得分明。
徐章闭上双眼,微微仰首,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股子沉醉之色。
“我家娘子,貌若天仙,能娶到这样的娘子,难道不是在梦中!”
明兰脸上红意更甚,手脚都僵在那儿,不知该摆放在何处。
徐章睁开眼睛,将团扇丢到一旁,中食二指捻起明兰的下巴,低头看着明兰的眼睛,深情款款的道:“这一日,我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