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过的。
无数个想要寻求理解和安抚的日子里,别的女人只会给他谄媚讨好,实在无趣。
他在无数个欲求不满的夜里,疯狂的怀念他曾经拥有过的,炙热纯粹的感情。那些是地位换不来的,也是再多的财富都买不到的。
那样的感情,没有人再能给他了,心里的空虚也就成了深渊,望不到底。
于初梦实在不想听他畅想过去了,听得想吐。
她手捂住小腹,饿极了似的,可怜巴巴的冲他眨了眨眼睛:“饿了。”
玄玮心花怒放的在她唇上又吧唧了一下。
“等着,朕这就去做。”
他一走,于初梦拿起帕子,在唇上用力擦拭。
皇上驾临凤仪宫的膳房,亲自整起了糕点,凤仪宫一下子炸了锅。
趁皇上还在膳房里忙着,小珠小翠小玉的把皇后围了起来,比平日里勤奋好多的给她捶背揉背。
于初梦知道这几个丫头就想听自己说说怎么回事,她平日里也爱跟她们聊天,可这事儿真没什么好说的。
李嬷嬷却为她得意了起来:“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皇上会的手艺多了,都是为了咱们皇后娘娘学的,当年皇上为了哄娘娘高兴,什么事儿没做过?”
婢女们唏嘘声一片。
于初梦侧躺在美人榻上,手肘撑着脑袋,饶有意味看着李嬷嬷。
李嬷嬷撞上她的眼睛,立马闭住了嘴。
于初梦淡淡道:“继续说。”
李嬷嬷可不敢了,颔首退去了一边。
于初梦同她说过好几次,皇帝做了什么,从来不值得夸耀,并不是她的骄傲。
可李嬷嬷早前,最爱在受宠的嫔妃面前,炫耀皇帝曾经对皇后多好多好。
好什么,哪里好了,值得炫耀吗?
外人说说也就罢了,李嬷嬷是她身边人啊,做出这样的行为来,于初梦怎么都觉着不得劲。
有什么可提的,不过是她被猪油蒙了心的过往,提来都是恶心人的。且不说那些过往已成过去,为什么李嬷嬷会把玄玮曾经那些披着面具的惺惺作态,当作了不得的恩赐呢?
可能是李嬷嬷年纪大了,于初梦对她太多观念不能认同。
忠心确实忠心,就是因为忠心,于初梦才尊敬善待李嬷嬷,可她实在觉得,有时候好端端的,李嬷嬷一开口就让她变得烦躁。
她问过母亲的,母亲说:“你脾气太躁,太清高,该有个爱唠叨的人管着你劝着你点。这世道本就是俗的,你脖颈不肯放低,很多地方过不去。”
想到此处,于初梦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她越来越喜欢支开李嬷嬷,单独跟阮薇说话的原因吧。
玄玮为了献宝,亲自端着摆放糕点的琉璃盏呈到她面前来。
“许久不做生疏了,尝尝。”
于初梦没有当即接过,而是站起来,走到桌前坐下来。
玄玮端着琉璃盏跟过去,放在她身前的桌上。
婢女拿湿帕来给她擦了手,她这才拿起糕点尝了尝。
“还不错。”
玄玮放心的坐下来,自告奋勇道:“今晚想吃什么,朕给你做。”
“你不用处理政务?”
“先放放,没事,难得的,今日想陪你。”
他无暇去思考为何突然有这样的转变,哪怕是假的也罢,既然她要他表现,那他就好好表现,这当下,肯定是舍不得走的。
于初梦很懂事的劝道:“你是皇帝,国事要紧,今晚来陪我。”
晚上黑灯瞎火的,他什么都看不清,再等到明日大白天他若再怎么着,她完全可以说那些是他自己弄出来的痕迹。
玄玮怀疑自己听错了:“今晚来陪你?”
“没空吗?”
“有!有空。”
即使被她催着离开了,玄玮心情还是大好,晴空万里的那种。
李公公见他一直咧着嘴,笑着问:“今日皇上是有什么喜事?”
玄玮压低声音,喜不自胜的同他说:“皇后让朕今晚陪她。”
李公公愣了一下,再道:“恭喜皇上,和娘娘重修旧好。”
“有没有修好未必,不过朕看出来,她在努力跟朕好了,”玄玮以往不会说这么多,可他现在高兴,就忍不住说出来,“她主动抱了朕,要朕做枣糕给她吃,还叫朕今晚陪她,她这是想跟朕和好了。”
李公公瞧着皇帝那春风得意的样,有一点搞不明白。敢情皇后只是抱了他一下,是他出力做了糕点,他还把这事当成恩赐了?
他这个模样,就好像冷宫里的弃妃,突然被皇帝想起来召幸,兴奋激动的程度差不多了。
果然两人感情关系中,卑微的那一方,稍微尝点甜头就能高兴到天上去。
李公公实在发表不出什么感言了。
凭直觉而言这事太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皇帝大概太过盼望这样的转变,对其中的蹊跷便选择视而不见。
玄玮浑然不知,绵绵不绝:“皇后的性子很倔的,她若不是接受了朕,断不会对朕如此。说到底是朕当初伤了她,她怨我理所应当。朕这几年也没对她多耐心,总是不信她,对她发怒,前阵子朕还打了她……”
玄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责道:“朕怎么舍得打她的,朕真的很不像话,还逼得她割腕,朕差点就失去她了。”
她是什么性子,宁可枝头抱香死,不随黄叶舞秋风。那么刚烈要强的女人,怎么做得出同人苟合的事来,绝无可能。
他真的不该怀疑她的。
李公公只有一句:“皇后娘娘,的确是很好的人。”
“她当然好,她是最好的女人,”玄玮滔滔不绝道,“你跟她一起长大,就知道她为何这般遭人喜欢,跟她相处的人很难不喜欢她。就连玄隶也喜欢她,玄隶为了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个从未被初梦放在心上的瑾王,却是曾经压在他心头一块巨石。
瑾王原本不叫玄隶,他叫玄政。国事为政,先帝在他出生之时便赐下这样的名字,寄予了多深的厚望。
故而,赐死他之前,玄玮给他更名为玄隶。隶,奴也。
从此之后只有获罪而死的玄隶,再无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