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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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水袖惊尘舞跳得风生水起,各地达官贵人纷纷来赏,这时一些小门小户的女子也都得了邀请,说是练舞修形,当时甚至亲身上门,见了女子的婷婷身姿,就是站在那里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跳舞的女子再用了重金,酬谢了那些入选的女子的父母,此后,众人就被带入了一家宅院。

那夜也是月色美好时,舞姬站在了院中,翩然起舞,这般的月下美人舞,大伙儿就是没了心性一般,跟着她翩舞了起来,我歌月消散,我舞影凌乱,一切都是如同停滞了般,中间的那名女子不曾停下,她们也是如同不知疲倦一般,没日没夜,日升时,不歇。日落时,不停,直到了三天三夜后。

若儿对了花草养育也算是有所了解,但也从未听说过,世上居然还有如此诡异的事情。人魂附在了花身上,这又是怎么回事,若儿想起了白日里碰见过得那名卖花名女子,她来得突然,走时也是毫无音讯,看着也带着几分妖异,她回头看看这些在了月光下看着更显悲意的扶芳藤,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前后考虑一遍,也不知如何作答,更不敢一口答应了她们的恳求,只能问道:“你们先前所说的那名女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013 珐璍玉盆见端倪

女子们悲啼过后,总算多了几分清醒,只是让若儿更加头疼的是十余人居然都说不出那名舞娘所在的宅院,更不用说沿途的路线。

唯有那名叫做沈暖儿的少女说道:“除了那名舞娘曾说过花月谷,我还记得她每隔三月就会在周边的城镇里采办一次,如果是碰到了合适的女子,也会一起带回去。”

“只是如此,这花月谷又是什么来历。”若儿并没听说过这地名,听着名字只觉得该是个静僻的世外之地,但这些人的行事却这般伤天害理。

她心中还有一些事情不明:“你们各自都有着家人,父母亲朋许久不见你们回去,就不会上官府吵闹,又怎么会让那些人这般横行无忌?”

见其他人都不吱声,那耀武堂的女子叹了一句:“也不怕姑娘笑话,原先说的学舞一事,只是个推脱。那舞姬早就对我们家中说明,舞技大成之日,会引荐些合适的人家。我们只有蒲柳姿色,又是荆门窄户人家,只盼攀上了高枝,褪去了这身粗布麻衣。可怜家中父母,望女成凤之心蒙蔽了心智,才落到了今日的下场。

更不论,我们神魂离身,原本的躯壳却还安然无恙,能吃能睡,就算真的骨肉相见,也是无人发现。”

项链里的黑玉似是沉思了许久,还是闪现出了身形,“你们可是中了花咒?”

月色之中,黑玉的身子显得很是单薄,她在了那些美人舞旁边环视了一圈,引得可爱也不安分了起来,也跟着飞在了那些花藤旁边嗅了一圈:“人体六灵,又以思之灵为核心,你们现在的这副摸样,正是因为思之灵被封死在了这些人为栽种的邪木里头的缘故。”

黑玉心中感慨,这世上竟还有人修炼这般邪恶的术法,比起自己的屠龙之举,这般的胡乱夺人魂魄的恶行,也不怕遭了报应。

这时若儿见树灵的身影停在了一旁,似是思索着什么,再问道:“黑玉姐姐,既然你认得这术法,那可有救人的法子?”

黑玉也不立刻答应,而是转身询问着那群女子:“你们变成这美人藤后,周边可是有起了什么变化?”

女人一多,也是嘈杂,她们知道自己还有生还的机会,七嘴八舌地说道:“只要听了人的掌击声,就会自动起舞。”

“平日里也不觉得饥饿”

“脸色没了先前的红润颜色。”

黑玉听她们胡乱说了一气,难得耐着脾气听着,还是先前的那名高个女子答道:“依我平日看来,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近不得日光,我虽不记得自己变作花人的前后经过,但依稀记得是在一隐蔽的宅院中。

那房间似从不进日光,但又似乎天天透亮,如同白昼。只是出了那宅院后,我们只要再日光里多晒上一会儿,就全身烤热,瘫软无力。”

黑玉似是有所发现,再追问道:“你们是何时跟了那舞娘学艺,学了多久,”

其他几名女子这时也都回忆着,各自说出了时间来,最短的只有几日,最长的却有三月有余,那几名时间长些的姑娘,又更惧怕日光一些。

“人族和其他族群不同,日月只是些寻常光芒,也只是照明辨物之用,更谈不上伤身,”黑玉分析道:“日倾月华唯有对了特殊体质之人,才有些用处,她们有这般反应,只怕是慢慢开始化为花阴植物之体,如果不快些找到本体,想出解救之,只怕不久后就要彻底变成藤体,再难为人了。”

若儿在旁听得也是心急,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突地起了沈暖儿说得那名舞娘的例行采办,觉得是条线索,但这附近的城镇不少,又不知该从哪一处着手调查。

前方的篝火已然熄尽。林中,有几只晨鸟扑翅飞出,若儿怕惊动了旁人,忙是回到车上,休憩了一会儿。

精简的车队办事也是利索,离了林间道,很快就上了官道,若儿这时知道了那些花藤怕光,沿途将整辆车用了遮布挡的严严实实。

秋日还有些燥热,半路车队寻了处河流,商头再命人停车修整,若儿则是找了处阴凉处,给了花儿透个气,顺便浇灌些水。

她怀中的可爱也是许久没有透气,又不敢在众人面前露出飞行的本领,只得窝在一旁,看着若儿忙上忙下。

河水清凉,若儿也是许久不碰花草,这时连着十余个沾染了土尘的花盆都擦得光亮一片。

她手下忙着,黑玉提醒道,“若儿,你看盆栽侧边,刻着几个字。这几个花盆,都是些黑土胎骨,不仔细看还真辨不清上头还刻着盆文—珐璍。

商头歇在树下,手提一把紫砂小壶,直接含在嘴里。

若儿装意在旁和膘搭话:“爹爹,你可知道这附近那里烧的瓷器最好,我看那些个花盆灰里土气的,真的送出去,也怕以后的买主不喜欢。”

那商头吐出了茶嘴,在旁答道:“小丫头,你心思倒巧,只是一双眼睛还拙了些,那些盆栽的胚土都是上好的高岭土,又是珐璍轩出品的瓷器,可是上等的货色。否则,我可不会将那些锦织都送了出去。”

若儿再是不明问道:“珐璍轩?”

商头这时也是有了兴致说道:“我听你父女俩说是要出门行商,那各地的土产可是都了解了。就拿这烧制的瓷品来说,以土烧瓷,还是北陆的技艺最是精湛。你可知为何北陆的瓷品为一绝?”

秋膘只是嘿嘿两声,饶有兴趣地凑到一旁听着。

那商头丢下了茶壶,“这就好比南方的瓜,北方的枣。凡事都有个位置优劣。你看这玉阕国国内的土壤松且黑,瞭苍的土壤则为湿又黏,唯有北陆的高原岩土,又硬又粹,再加上北陆一地,修行的术法多为金石之术,自然是在了这烧制瓷器的功夫上很是考究。而这玉阕境内,有名的烤瓷就要少多了,这珐璍轩就是从北地专门运土而来,烧制了这些花盆盆栽。那土还是我托人运送过来的,自然是一眼就看了个清楚。”

若儿听出了些眉目,忙再问道:“那这珐璍轩又在何处,我想...去看上一看,学上些手艺。”

那边秋膘奇了,这小学徒又是哪门子心思:“这是...”

这人也是走南闯北,果然有些门道,他听了少女的话,也觉好笑:“你可别小看了这其中的学问,这珐璍轩和芳菲坞,齐堡一般都是各地都有分号。这前面的城镇里就有一所,只是这手艺可不是你可以随便学的。”

若儿心里可不是真心想这门手艺,只是嘴上依旧不服气道:“你可是笑我弱质女流...”

那商头摇头笑道:“这话我可不敢说死,珐璍轩轩主的掌上明珠就是名女流,听说一手烧陶手艺,炉火纯青,能将普通的石骨烧成上好的金石之材,只是我看小姑娘你一身不带丝毫灵元,只怕不带金石土元之灵,这珐璍轩的师父,可个个都是土元好手,就连烧制那样的花盆的,只怕也该是个五灵滴之体。”

若儿嘴上依旧不肯,就是扭捏着要去珐璍轩一看,那商头也是来了兴致,索性就答应了到了前头的城里停下脚,只是为了他们耽搁了腿脚,这饭可就不包了。她昨日里,已经翻出了五十额外收起来的子币,有钱就是能硬气说话,她捏捏怀中还有些发烫的子币,咬牙答应了。

很快商队就行到了下一个城。听那商头说,这里只是个不知名的农业小城,城中只是些常年不出门的农户。

城中建筑民风都是古朴,一条主干街道上才零星缀着几家商铺。珐璍轩就开在了街道正中的位置。

她硬是拉着秋膘往前走去,秋膘在旁叨着:“你还真是要去学习烧陶的手艺,这先不说你是个道术白板,就算你真要学习陶艺,要烧到一陶值万枚母币,还不知是何年马月了。”

珐璍轩内果然是陶瓷满目,或是碗如白玉,或是瓶身晶莹,只是这里外一圈下来,就是不见栽种美人舞的花盆。

若儿寻了一圈,还是毫无发现,只得上前问道:“掌柜,这里可有用了高岭土烤制的花盆。”

掌柜听了她的问话,回忆道,却是有这样的花盆,每月都是由一名熟客定制的,这店堂上并无贩卖。

但当若儿再追问那买家是何人,那掌柜就是不语,身后的秋膘连忙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出了店铺。

若儿心中急切:“我还没问清事儿,怎么就将我拉了出来。”

秋膘说道:“你可是莽撞了,这就好比冰原几原之间互不通气,哪家店铺也不会将各自的客户的讯息随便外露,更何况还是个半路出来的生人。”

若儿心里也是明白,但昨夜黑玉的话外之意:这时间若是再拖下去,那些被封在了美人藤里的姑娘只怕是要彻底变为花人了,她一心就想着快些找出她们口中所说的‘花月谷’。”

她迟疑着就是不肯随意离开,这时,就听得旁边几个妇人围在一起:“你可是听说了,那花夭待会偕了沈家的闺女,回门探望。你也让你家的丫头拾辍拾辍,兴许也能被看上。”

若儿听到沈家姑娘和花夭两字,忙凑了上去:“几位婶婶,你们说的可是花月谷的花夭舞娘?”

这几名农家打扮的妇人也是热心肠,:“就在前头的大宅子里,花夭姑娘每三月才来一次,那几户好命的姑娘们回来都是穿金戴银的,可真是交了天大的福气。”

这时身后的街道上扬起了一阵轻尘,迎面驶来三辆花车。

014 群芳黯销深宅落

三辆花车巍颤颤地驶来,装裱车身的也不是寻常的雕文画刻,而是用了数不尽的鲜绿藤条和玉透白花,丝绿车幔随风而动,幽香袭面,两旁围观的人只觉得心神微恍,那花车已经停在了一家新起的民宅门前。

只听得一阵“咯咯”笑声,花车上下来了几人,走在最前头的女子,一身玫黄,她身若含水骨,蛇腰款动,身后的几名少女,也是如此,走动起来,如同翩舞。

宅院外立着些老少男女,都是满脸讨好,点头哈腰地问候着,想来就是那些妇人口中的沈家人。花车上下来的几人都是面色平板,唯有那名带头女子,笑意满盈。

简单的一阵问候后,几人就要离去,新宅之中,跌撞走出了名老妇,鬓角霜白,身形凋瘦,一把拉住了人群中的一名少女,嘴里不停地唤着:“阿暖,我的阿暖。”

若儿暗看那名女子,只见她脸上施了层厚粉,唇上也是一片血红,让那张还有些稚气的脸看着妖艳了不少,只是眼里并无丝毫神光。

她心里暗叹,这名就该是沈暖儿了。只是看她的年龄,家中的娘亲怎么看上去如此苍老。若儿低声问着身旁看得眼热的妇人:“这位可是沈家姑娘的亲娘?”

那名妇人看了她一眼,这姑娘看着还是脸善,就答道:“正是沈家教书匠,你看阿暖儿出去才只是半年,那模样就是端庄了不少,身上穿得用得都是些精贵玩意,一身的皮肤更是白亮了不少。”

另一名妇人插嘴道:“几趟回来探视都是带了些钱帛,可真是出息了。”

几名住的近些的街坊则说道:“这本该是件喜事,只是阿暖的娘不知为何就是失了常性,每回都是拉扯着自家的闺女不肯放手,连带着以前看着热心的阿暖都不大搭理她了。”

老妇很快就被几名家眷扶了回去,那沈暖儿一言不发,随着几名女子回了花车,绿幔飘起,只露出了半边清冷的脸庞。

若儿见带头的花夭舞娘就要上车,回头问道:“爹爹,你卖女儿的不?”

秋膘听得心底寒意翻滚,他看了眼前面的那花车,声音里少了平日的懒散,提醒道:“你可是病急乱投医了,这万枚母币急不得,一年时间,绰绰有余,我再是不济,也不至于做了买卖人口的勾当,”他顿了一下,再说到:“更何况,你也值不得几个钱。”

他嘴上说着玩笑,但眼底已满是凝色,他不想掺和眼前的这趟浑水,那几名女子的异样,他又怎会看不出:“这些人,不是善类。”他心知不能和若儿说得太白,只能如此警告了一句。

若儿只觉得眼前的秋膘有些不同,心底也是捉摸不透这人到底是怎么样的性情。

秋膘见她迟迟不语,再宽慰道:“世上求富生存之法,只得有四。你看这些个边塞小城也不例外。芳菲花坞,只事农业,也可做的花开遍地,你再看珐璍轩,则是手艺传天下,再看北原,则商行天下,只是最后都服了一样。”

他四下顾盼低声说道:“士...这无论是怎么样的富甲天下,都逃不出帝王手中的士兵限制,所以...,我们先不论这些,我只是提醒你,我们若真要在了这时间内,有所成就,在了冰原立足,还是要从这四者入手。”

若儿看着前方的女子悉数上了车:“秋师长说得甚对,若儿思了一夜,总算是想到了...那些美人舞正是你所说的致富之道。”

秋膘则是不解道:“我先前也是说过,奇货可遇不可求,和那小西锦一般,都是些稀罕的家伙。”

他眼前的小姑娘眼里多了几分冷色:“再如此下去,只怕就不是稀罕的东西了。”

“三日,我只需三日”,她晃荡着手指,眼里多了份恳求。

秋膘嘴角勉强的牵动了下,他不禁想起了...

“你...和我认识的一名师长...还真是有些相象,三日?三日能成什么气候?”他还是不肯。

哪知若儿已经快步上前:“前面的几名漂亮姐姐,你们可是还要选人?”

花夭才刚坐上了花车,在了外人眼前笑容满面的脸立时失了和善,这些日子也是烦心,她此次出来,本就是想收些好苗子回去。

前些日子,她四处一番寻觅,总算找齐了几十名合用的少女。容貌姣美的育成了花人,身姿曼妙则移魂成了美人舞,本以为总算可以停歇上一阵,哪知那该死的花惹娘居然转手就毁了那批半熟的花人再接着也不曾和自己招呼一声,就卖出去了十株美人舞。

花惹娘换回的那车上等丝绸,一定是要送回谷中去献媚,自己平白贴进去了花人美人舞,又沾不得一点好处,她想着就觉怄心。

她又怕以后受了上头责罚,只得再四下收集些合适的女子,这些日子,自己已是走了好些城镇,这合适的女子越来越少,若是凑不足人数,又要去受着花惹娘那反复无常的破脾气。

她原本以为带了这群女子返乡,做了个围观噱头,希望可以引得一些小门小户,将家中的女眷报上来,哪知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招揽过来。

听了车后的声响,她挑帘查看,先是见得一名粗壮汉子,看着也是落魄,酸寒破败像,这样的人又怎能养得出好女儿来。

花夭眼角透出股蔑意,就要放下车帘,心想又来了个胡乱来凑数的,哪知眼前平的扬起了阵惊尘,少女的身影已经落在了眼前。

只见来人嘴角高扬,不甚服帖的卷曲中发飘在脸侧,一双晶眸里满是期盼,“这位姐姐,你先慢着走开。”

花夭打量着若儿,这名少女相貌该只算得中等,再往下看,身段子倒是看着很是匀称。

那双眸,花夭看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好清透的眸子,女人看女人,可和一般的男人看女人很是不同,这名少女,青稚未脱,脸带英气,一双眸子尤其出众。

眼神清亮,眼眸青黑,眼白清透,好一双三清之眼,体态轻灵,行走之间,不带赘土,就算没有丝毫舞技,想来学习也是不难。

身后的男子僵立了片刻,似是轻叹了一句,嘴中可怜道:“好心的大姑娘,你看我这好好的姑娘,整日和我在了日头里没日没夜得干庄稼活,见了这些好命的姐姐,就想投了你去,你就做做善事,收下她吧!”

若儿听了,稳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自己长得这身蜜色肌肤,还真有几分农家丫头的摸样。

她看着车里的女子,个个都是雪肤玉*肌,自己往里头一站,只怕还真得成了焦土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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