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最近一段时间,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如果追溯到源头,那还是我九岁的时候......”
曲南休简单讲了讲那次奇异的经历。如何跟人打架受伤,如何产生了濒死的幻觉,又是如何在幻觉中,拼命拨动代表所余生命的大钟,然后又如何在这间院子里,看到了十年后的爸爸和奶奶,如此刺激自己开始奋发图强......
李汤霓听得很认真,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这么多年过去了,最近我又开始产生奇怪的幻觉,这次跟我身边的几个人有关,其中包括你。”
“包括我?”
“对,跟你有关的就是,你穿着粉色的古装长裙,跟我一起在深海里,找类似海马的动物。”
说到这里,曲南休被自己蠢哭了:“好了我说完了,你嘲笑我吧。”
李汤霓缓缓地忽闪忽闪睫毛:“笑你干嘛?你说的我相信。”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小姑娘得机灵点儿啊,不能太好骗,要不然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你说是不是......”
聊着聊着,发现李汤霓没声儿了。她裹着被子歪靠在墙上睡得正香,精巧的鼻翼发出均匀的呼吸,小嘴儿微微张着,似乎还有一缕晶亮的“小溪”蜿蜒而下......
“这家伙,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还真是个眉清目秀的睡美人。只是,她到底是怎么将霸气、娇憨、仗义、体贴,神奇地集于一身的呢?
曲南休轻轻将她扳倒,给她盖好被子,目光一接触曾经怀疑是32c的峰峦,就赶快滚烫着脸挪开了。如此美女就玉体横陈在面前,还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却不为所动,古往今来除了太监,估计真没几条汉子能做到了......
“唉,老爸还在医院呢,动什么歪念头?”
曲南休鄙视了自己一下。
一夜无话。
李汤霓是被葱油饼的香味儿给唤醒的。
她到院子里一看,曲南休不但煎好了饼,还炒了喷香的走地鸡蛋,煮了金黄的棒子面粥,还有从院子里随手摘的红艳艳的圣女果。
这样的早餐,她还真是没有吃过。
曲南休系着围裙,一副好丈夫的既视感,招呼她:“醒了就快来吃吧,饿坏了吧?”
李汤霓摸了摸肚子:“还行。”
“还行?真行,你昨天晚上就不会流哈喇子了。”
李汤霓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啊?”
曲南休一本正经地说:“我发誓我没笑。”
李汤霓趁他不备抹了抹嘴说:“我刷牙洗脸去。”
尝了曲大厨做的早饭,李汤霓满眼桃心:“‘北京饭店’的葱油饼都没这么香!”
“是吗?那我以后毕业了,开一家‘曲哥葱油饼’,就开在北京饭店旁边抢它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行,那我后半辈子的早饭就指着你了!”
说完,忽然觉得这话有双层含义,看了曲南休一眼,可曲南休只是催促她:“快吃,吃完咱们该去医院了。”
李汤霓差点儿忘了,此行不是来约会的,是来看望病人的,歉意顿生。
路上,明显能感觉到曲南休的压力和忧虑。李汤霓知道,什么“肯定没事”都是废话,不如握住他的大手说:“我会一直陪你的。”
曲南休感动地注视着她,挤出一个想使她放心的笑容。
医院。
家属团团围住主治医生:“大夫,检查结果出来了吗?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
曲南休紧紧盯住大夫的嘴,因为上下嘴皮子一碰,便会决定世上最后一位亲人的生死!如果可以换,他情愿拿自己二十年的阳寿给父亲。
“还不错,是良性。”
“吁——”
曲南休长长地出了口气,心中把天上地下所有叫得出来名儿的神仙都挨个儿谢了一遍,最后:“谢谢大夫!”
“但是也要尽快切除,我们这里做不了,你们换到大医院去吧。”
曲南休即刻着手联系医院,幸运地很快办理了转院手续。
可当他了解到,做颅内切除手术,连住院费大约需要五万时,心情又沉重起来。这几年课余打工的积蓄,卡上剩不过两万多,加上家里的一点点存款,恐怕不够,现在去借还来得及吗?又该管谁借呢?难道沦落到要向李汤霓开口么?
几张纸票难倒英雄汉,曲南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自责。
正在走廊里犯难的时候,一张信用卡悄然举到他面前。
“这里面刚好有六万,密码是我生日,你先拿去应个急吧。”
看看曲南休没反应,李汤霓又补充道:“就当是我付刚才的早餐钱。”
“几块葱油饼能值六万?”
“你有办法现在就凑够吗?自尊和你爸爸的命,眼下哪个重要?”
她已经俨然不是昨晚那副被蜘蛛吓得魂不附体的小样儿了。
曲南休心里也很清楚,父亲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一定会后悔。反正只是借用,而且这的确也是最快捷的凑钱方法,他一咬牙接过:“谢谢,我会尽快还你的。”
“谁要你还?要还就拿人来还,嘻嘻。”
曲南休以少见的严肃表情说:“我不卖身。”
李汤霓立马收起笑容:“你千万别生气啊,我不该这么说的。无息贷款还不行?想分几次还分几次,多久都可以。”
他明白她的好意:“谢谢你。”
李汤霓趁机问:“曲南休,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她以为他会说“你先说说看”,可是她听到的却是斩钉截铁的“能!”
“我还没告诉你是什么呢,你就不怕我提过分的要求?”
“你不会。”
好吧,有点强势,有点霸道,这样的曲南休她喜欢。
“我就想说,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跟我说‘谢谢’了,显得生分。”
曲南休有些意外,但立即答应:“一言为定!”
手术进行中。
虽然是脑部患病,但现代医学已经相当发达,不必开颅,只需在病人鼻子上开几个小口,用精密仪器就可以把颅内肿瘤摘除。
曲南休、棱花和阿姨,焦虑地在走廊里踱来踱去。三人走过的路线如果拼在一起画下来,都快赶上圆明园“黄花阵迷宫”了!
李汤霓看得头晕眼花,她一边忙前忙后安慰大家,一边还抽空找护士咨询了一下,这样的病人能吃些什么,到楼下买了很多水果和营养品,大包小包拎上来。
苍天有眼,手术成功!
一直捏着汗的曲南休,到此刻方才注意到,原来李汤霓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忽然觉得,她除了怕蜘蛛怕得有些离谱之外,其它方面大小姐秉性并不明显,其实她也很贤惠的。
紧绷的弦放松了,阿姨这才想起一件顶重要的大事:“南休啊,我忘了问你,这姑娘长得太俊了,脾气又好,是你对象吧?你太有福气了!”
曲南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阿姨以为曲南休害羞:“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是就是呗,你都二十几的人了,也该谈个对象了。这闺女多好啊,我和你爸都喜欢!”
李汤霓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分明笑成了一朵花。这算是悄没声地过了婆婆关吗?
棱花呆立旁边,脸色很难看。她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不可阻挡地发生了。而当她宣布婚讯的时候,曲南休也是这种感受。
李汤霓私下说:“你家里人都挺好的。对了,那位棱花,是你什么人呐?”
“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
“哦我懂了,就是青梅竹马呗!嘻嘻。”
曲南休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一转眼,在曲南休老家待了一个星期了。曲父在这么多人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好,已经出院。
他把儿子叫到跟前说:“你爸我这次大难不死,也不求什么后福,只求能活到看你娶上媳妇。这姑娘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吧?咱家情况,你可要如实告诉人家。”
“爸,咱家什么情况,还用我告诉吗?”
“也对,应该都看见了。人家对你这么好,你小子可别不识好歹啊!”
曲南休不忍让爸爸失望,只好说:“我知道,放心吧。”
“行了,我已经出院了,慢慢养着就行,你们赶紧回学校吧。”
阿姨也说:“这里有我呢,还有棱花帮忙,你就放心回去吧,别耽误了功课。”
一直没出声的棱花也沙哑着嗓音说:“放心回吧。”
曲南休再次后悔,当初没考个离家近的大学,这一走,再见亲人又得至少几个月后了。
人们常常渴望时光倒流,能够有机会重新做一次选择,可惜古往今来,无一人如愿,只能被后悔那痛苦的滋味,狠狠地宰割着。
依依惜别后,踏上回京的列车,心情比来时明媚了不少,但是没有明媚太久!
淡季,车上人不多,比起来的时候那趟,这辆车上的汗味儿脚丫子味儿小得多了。
李汤霓去了趟洗手间的工夫,就被人盯上了。
确实,她走到哪儿都很显眼,自带明星光环。脸蛋漂亮不说,柔美的身段上,该大的大,该小的小,不论男女,有几个人能做到路过她身边却视而不见呢?更何况火车上的时间冗长而无聊,有人就动坏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