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定在早茶厅。
燕京并不常见,市中心统共也就两个,一个便开在商业中心,方陆北常常早上在酒店醒来,会带女伴来喝个茶再送走。
这里的服务生大都认识他。
知道他出手阔绰,人也大气,比一般爱装模作样的富家子弟好得多。
给他安排的位置也是最好的。
就靠着二楼的窗边。
整个厅间满是飘摇的茶香,以及一些点心混杂出来的醇香,闻得禾筝的确有些饿了。
服务生先上了茶,特意跟方陆北打了个招呼,“方先生,还是按老规矩,龙眼茶。”
方陆北沉了下眼,“什么老规矩不老规矩的,这是我亲妹子,好的都拿上来,给她吃饱了。”
哪有人来吃早茶要吃饱的。
服务生刚走,禾筝冲他呲牙咧嘴一阵,“你别把我说得像个土包子一样好不好?”
方陆北拎起茶杯。
淡淡一瞥,“你不是吗?”
禾筝从桌底下踢了他一脚,“滚蛋。”
第二屉小点心往桌上送时,一楼至二楼的楼梯上响起空荡的高跟鞋踩踏声,伴随着女人咄咄逼人的警告,“我告诉你啊,我今儿就要坐窗边,什么没位子,你少给我来这套。”
经理一路跟着姜臻上来。
被为难得舌头都打了结,言语不了。
走上二楼大堂,姜臻将脸上宽阔的墨镜摘下,露出一张女明星标准的妖艳脸型,目光在窗边的位置流连徘徊,竟然寻到了许久没见面的禾筝。
见她看向那个位置。
经理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解释,“姜小姐,我们免费给你升包都行,那边可是方先生的位置,您别为难我们……”
“去去去!”姜臻掩不住脸上的嫌弃,“我不抢位置,拼桌可以吧?”
她身形纤细,是女明星里高挑的一挂。
这么走两步。
经理在后追得都吃力,刚跑过去,姜臻已经将墨镜放到了桌上,自来熟地跟禾筝打招呼,“禾筝,好久不见,上次说约饭,一直都没能抽出空来。”
说着,又转头对着方陆北笑了笑。
“我一个人来的,刚好拼下桌,可以吗?”
禾筝对她的印象并不差。
但基于跟她的关系是因为季平舟才结下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些隔阂,“没关系,反正我们也快吃完了。”
见禾筝松口。
经理才擦了一头虚汗,笑着说:“那我送您几份甜品,真是抱歉。”
禾筝在外总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没关系。”
捏着茶杯的手一下被姜臻亲昵地握住,她擦了护手霜,身为女明星,没有一个地方不是被精心保养出来的,手心又滑又软。
禾筝被她看得浑身难受,“你还没吃吧,要不要再点一点?”
姜臻迟缓地摇摇头。
目光还停在她脸上。
“要不……你点杯茶来喝?”
她还是摇头。
那痴迷的眼神,连方陆北看着都起鸡皮疙瘩,抬起手,冲姜臻打了个响指,“你干什么呢,吃不吃了,不吃上一边儿去。”
姜臻这才回了神,对着禾筝咽了咽口水。
“突然觉得禾筝漂亮了不少,有点惊讶。”
对于微调这件事禾筝从不避讳,但也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来自雷,“你今天在这附近拍戏?”
她僵硬脱离了“脸”这个话题。
姜臻随意拿起她喝过的茶喝了一口,“不是啊,我已经结婚了,最近不拍戏了,我先生是燕京人,在这里长住了。”
“结婚了?”
这诧异一声是方陆北发的,他惊得半个下巴像是掉了。
姜臻故作娇态对他抛了个眉眼,挽了挽耳边的头发,“怎么了,方先生难道对我有意思吗?你怎么不早说,现在可没机会了啊。”
禾筝失笑一声,看着方陆北满脸的黑线。
“不拍戏了?也不做这一行了。”
姜臻撇撇眉,往椅子里一倒,状态懒懒散散的,“要不是为了钱谁想拍戏啊,那么累,还要被一群脑满肥肠的老男人揩油,嫁个有钱人多好,可没有那么多事。”
她心眼不坏。
是跟过季平舟那么多女人里最没心没肺的,有时候连季平舟都会被她的无脑弄得气不打一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可现在听来,物是人非般,连季平舟当初的情人都结婚了,他们却离婚了。
姜臻看向禾筝,轻轻嘟嘴,“不过我还是最羡慕你了,季先生有钱,又一表人才,还年轻,我跟过那么多人,他可是出手最大方的。”
禾筝低头想喝茶。
却发现茶杯已经被姜臻拿走了。
嗓子没润。
绵绵柔柔地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一句话扼住了姜臻的喉咙,她一口茶刚好就卡在嗓子里,下不去,直接喷了出来。
些许洒在方陆北的袖口上。
他脸色沉得更厉害了。
姜臻忙站起来一通道歉加赔偿,就差没跪下来了他才挥挥手放过她。
禾筝无语凝噎着,“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姜臻不在乎嘴巴上的口红,用纸巾擦掉了嘴角的茶水,双眼瞪得发亮,一手探到禾筝的脑门上。
“那是季先生,又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谁会跟他离婚啊。”
季平舟哪有她想得那么好。
只叹他往日在外将正人君子的外形维护得太好了。
“何况,季先生对你不差的。”
禾筝弯起嘴角,呵呵冷笑,“他对身边的女人都不差。”
这话的确也不假。
要说起来,姜臻也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
她干巴巴地笑笑,“不过……你应该不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所以才?”
“不是。”
一颗心安了。
姜臻瘪瘪嘴,缓着心口的气,“吓死我了,其实说起来,虽然季先生算是比较完美的了,可也有不好的地方,不要太伤心。”
离婚是她提的。
早已没什么可伤心的了。
“对了,”姜臻从包里拿出一张邀请函,“过两天是我先生五十岁生日宴,到时候会有很多精英来参加的,你也来,说不定能找到一个比季先生更好的呢。”
她后面说了一长串。
禾筝都没听进去,只听到五十岁的先生。
姜臻今年撑死二十五,却嫁了大自己这么多岁的男人,其中太多原因,不言自明。
在禾筝错愕的神色中,她无所谓一笑,“为了能在这扎根,这算什么。”
临走前。
她将邀请函塞进禾筝手中,声音有点沉重地,“禾筝,你可一定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