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的交际场禾筝不是没有来过,只不过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彼时宋闻刚病,她的确需要背着那架很旧的大提琴到处找地方演出。
一个小时的演出费最少是五百,她有点名气,还会看情况加价。
面对一天几万块的治疗费,这点钱,杯水车薪,可在这种场所,钱的主要来源可不是演出费,而是那些有钱人的小费。
之前她是领小费的人。
现在她是看着别人领小费的人,从舞台上下来的年轻女孩应该还在读大学,模样稚嫩,弹琴时指法略显生涩,长发是健康的黑色。
带禾筝来的男人给女孩支付了一笔不菲的小费。
随后对着她笑,“刚才那些人你都留了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跟他们沟通。”
禾筝感谢多年后还有人这样全心全意地帮自己。
“明白。”
冯迎辰要年长她一轮,在她学习大提琴时,他是宋闻的老师。
他不止一次的说。
宋闻是他最优秀的学生,可过慧易夭,这也成了他最遗憾的学生。
宋闻还在的时候便常常向他提起禾筝,分明是自己的小女朋友,却很少赞美,反而总是说她太倔,又好强,以后很容易吃亏,要他以后有机会,照顾照顾她。
冯迎辰那时候问他,“有你这样的天才照顾她还不够?”
宋闻浑身都笼着稀薄的光,淡淡地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所有人都对她宽容一些。”
可他走后。
禾筝再没有被人毫无保留的爱过。
包间里又有人叫冯迎辰进去,他应了声,贴心地跟禾筝交代,“你觉得无聊可以去露台上走走,里面结束了我就送你回去。”
这份好意很纯粹,禾筝能感受的到。
禾筝只带了烟和打火机出去,露台上有风,不高,平面的角度只能看到附近的风景和高速路上的车海,迷离的夜色才刚刚崭露头角,灯与火交织成一副影像,美也模糊。
这里来往的有人。
禾筝靠着栏杆点了支烟,那个辛辣刺激的味道钻进了身体每个角落,让她恍恍惚惚想到了冯迎辰找来的那天,他说他在一场演奏会上听到了宋闻以前的曲子。
因为署名是宋闻。
顺着线索,找到了她。
在这个时间,他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
而这份善意,依旧是宋闻临死前赠与她的,缓缓吐出一波烟雾,禾筝抬起头,却找不到夜空中一颗星星,余光微转,却看到了走廊上,正缓步走来的季平舟。
她像是没看见,又抬起了头。
还以为是错觉。
直到那个人停在身边,她就知道这不是幻觉,无论他是刻意来的,还是无意遇见。
一句话。
她连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男人说。
侧了身,青白的烟雾和发光的月光落在禾筝的脸颊和肩头,她要走,季平舟却浅浅发声,“这阵子又去哪儿了?”
他分明在说话,可她却继续往前走,好似根本听不到。
出于男人的胜负欲和蛮横脾性,季平舟忘记了禾筝最讨厌的事,手臂打直,便以最贴近的方式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皮肤细腻柔白,在这个夜晚,仿佛浑身都透着光。
这份厌恶从眼睛直接折射到了肢体。
她厌恶他的触碰,这一刻头皮都硬了,恨不得甩他一巴掌,转过脸,一口浑浊的烟雾争先恐后地要从嘴巴里缥缈而出。
禾筝早已不关心他的哮喘。
只盼他早点从眼前消失最好,游离了一圈身体的二手烟再吐出,朝着季平舟的脸,风卷动着,像是在给禾筝助力,一瞬间全部涌进了季平舟的鼻腔。
那股味道让他开始皱眉,身体和心理同时不适。
烟还没散,他已经看到了禾筝眯起的眼睛,眼线花了,有一块黑色晕层,却不脏,增添了一整张脸的风情,烟嘴上落着她斑驳的口红印,很淡。
辛辣刺鼻的味道让季平舟忍不住松开手。
偏头微咳了两声。
禾筝抬手将烟在露台面上灭了,昂起精致小巧的下巴,连一个字都奢侈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