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筝是在第二天雨过初晴的早晨知道乔儿搬回车队的。
昨天下雨,又有台风,她跟季平舟选择用了柔和的方式和解,可方陆北还是没改以往的臭脾气,两人刚和好没多久,便因为晚饭的小事又吵了起来。
方陆北说乔儿是借题发挥,不可理喻。
当晚她便带着行李回了车队,刚好俱乐部已经营业,她不愁没有地方去。
听完电话,禾筝将手机放到一旁,重新给季平舟整理行李,箱子塞不下的只能下次给他送。
航班改签,但日子没晚多少。
季平舟半点都不着急,禾筝却天不亮就替他收拾了行李,像是在催促着他快离开一般,昨夜的温情在天亮之后一扫而空,他慢吞吞地穿戴好,拿好了证件,走下楼,行李箱已经在玄关处放着。
禾筝从楼上追下来。
急着送走了季平舟去俱乐部看乔儿,便随口催了下,“快点。”
季平舟手上握着没系的领带,也不知那口淤气憋了多久,春光明媚的阳却照的他脸色有几分阴沉,禾筝微愣了下,仍然低头去找鞋,“怎么了?”
“你就这么急着我走,怕我催你结婚?”
有一半脚踝停在鞋子外,禾筝扶着柜门,侧颜一帧帧的冷下来,她已经用尽所有办法哄了,软的硬的,季平舟还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那根线瞬间便断了,脚趾轻甩,鞋便被扔在了一边,“那你这么急着结婚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气着了一问,季平舟垂面挂领带,眼睛看到了禾筝刚甩出来的鞋,正想着待会给她穿上。
可她却光着脚踩在地上,也把最后一丝情面往地上摔,“魏叔叔说你急着结婚是为了要往上升,少一桩麻烦,不是吗?”
昨夜的风雨过去,他们的风雨却才开始,季平舟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话打他的脸。
领带半松不紧的挂在脖子上,还没被领子压住,他便不系了。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禾筝转过眸,不想辩解。
季平舟自认这段时间是对她掏心窝子的好,却换来这么一句,也是彻底被打入深渊了,握住行李箱的拉杆,他连领带也不系了,就算有气,也只是气自己被辜负,话里都不敢有责怪的意思。
“那是魏叔叔想让你觉得婚姻平等所以找的借口,我从来都不需要靠女人升迁。”
他扯着箱子打开门。
禾筝开口想解释,他却一脚迈了出去,话里伤情,“就送到这吧。”
再远,她也不想送,不是吗?
没想到离别前还要吵这么一次,季平舟走了几个小时禾筝便后悔了,可什么都来不及了,按时间节点来说,他已经上了飞机,也只能等回来后再道歉。
记得乔儿俱乐部的位置。
年后才开始营业。
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来的也都是车队的人,禾筝没认识几个,只能在外面给乔儿打电话,却一直都是无人接通的情况,站了没多久,便有人从外面回来。
其中有个小姑娘禾筝见过几面。
是跟乔儿搭档比赛的。
她把手上的东西给身边人,打了声招呼便跑过来,“禾筝姐,你找乔儿?”
惦记乔儿怀着孕,一个人在外面,她怎么也不能放心,禾筝只能点头承认,“她回来了?”
“回来了,在跑赛道呢。”
那几个字让人惊心动魄,要说方陆北不知轻重,乔儿更是,禾筝脸都白了一霎,“那她出来了让她去找我,景明大厦。”
匆匆忙忙说完,小姑娘只是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记在心上。
还有工作在身上,魏业礼每天都会来询问进度,禾筝不敢落下,空闲的时间都在筛选新人,从早到晚,也是一件磨人的事情,看着那些男男女女进来展示才艺都觉得犯困,心中却还计算着航班落地的时间。
要及时去给季平舟电话道歉才对。
她的心不在焉连小秘书都看得出来,筛选还没结束,她便借了个由头溜出去,绞尽脑汁想着待会道歉的词汇。
冷不防的小秘书跟出来,就跟在贴在她背后,轻轻叫了一声。
禾筝没被吓到,只侧眸看了眼,便收起手机,可刚才在屏幕上闪过的东西她还是看见了,少不了要八卦地问起来,“小老板,你跟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的事。”
她对待魏业礼给她拨来的这批人一向不怎么亲近,还莫名总有种被他们监视的错觉。
不光是工作上的,感情上也是。
季平舟每次来都会被围着问东问西,他倒是脾气好,不刁钻的问题都会回答,禾筝却不喜欢感情掺入工作,后来便改成了她下楼去,不让他上来,也是因为这些避讳,才会让他积累了这么久的不满。
小秘书往边上轻靠,脸庞散发着青涩的精明,虽然矛盾,可禾筝能看出的便是这些,想遮掩却遮掩不住的打探。
“我们都能看出来,季先生很喜欢你。”
这种话是谁教的禾筝能猜到,她却只能笑笑盖过去,“我不瞎,不用你们提醒,回去干好自己分内的事。”
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便知道她不冷不热的性子,对谁都热不起来,也不冷,却又靠近不得,小秘书知趣地接了杯水便回去了,留下她一个人盯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等。
快等到时乔儿的消息却忽然进来。
说她到楼下了。
禾筝没多想,拿起手机便下了楼,她担心了许久,乔儿倒是洒脱的很,还是寒冬腊月的天儿,她却拿着冰淇淋站在自己的摩托车旁边,神色一点伤感都没有。
让禾筝忍不住怀疑方陆北说的话到底几分真。
“都怀孕了还天天吃这些垃圾食品。”
她伸手要去抢,乔儿却躲开,满脸的不满意,“你怎么跟方陆北一样,什么都不让我吃,我饿死算了。”
看她心情不错,禾筝却放不下心来,“怎么搬回车队了?还练车?”
“我早就说了要回去的啊。”
“那方陆北说你跟他吵架?”
“一码归一码。”
不过是借了这个机会刚好回去,上次从方家出来,乔儿便想好了,要是结不了婚,孩子她也不会要的,所以这些天跟方陆北交流了许多次,次次无果,才次次吵架,最后闹的只能搬出来。
这个念头实在不可取,连跟禾筝交代都有些小心,她咬着冰淇淋棍,“我这样想是不是太绝情了?”
“不会。”禾筝没考虑太多就站在了她这边,“我要是你,也会这么做。”
乔儿故作感动,挤出泪花,张开手要抱,却被禾筝躲开,“少用你那黏糊糊的爪子往我身上擦。”
“太感动了,还以为你会帮着方陆北呢。”
“我什么时候帮过他。”
想了想,她又憨憨地笑,“好像是哎。”
因为来见乔儿,没能打电话过去。
那边却准时打了过来,听见声音,禾筝手指轻颤,心都坠了下,拿出来看却是魏业礼的电话,浇了把冷水,她走过两步接起来,声音恹恹,“叔叔。”
“筝儿,我跟你说一声,我接到舟儿了。”
没想到会是魏业礼去接的季平舟。
禾筝诧异着,“怎么是您去接的他?”
“他没告诉你?”魏业礼本意是替季平舟报声平安,却不想他们之间这么多问题,向前张望一眼,季平舟正将行李交给身边的人,他低声说着什么,正走近,魏业礼冲他招手,“舟儿来了,要不让他自己跟你说?”
季平舟快走了几步。
魏业礼便将手机递给他,“筝儿。”
犹豫了瞬,他还是接到了手机,含着满腔的耐性听着禾筝的声音,她有别扭和掺杂的歉意,还有讨好的成分,“怎么没跟我说是魏叔叔去接你啊?”
她拖着软水似的腔调。
季平舟轻掀眼皮,看了眼走在旁边的魏业礼,语气平平,却没有气了,“怎么,害怕我跟叔叔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