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次方陆北都以为是乔儿离不开他。
跟他在一起多好啊,再也不用为生活发愁,以前一周才吃一回的昂贵冰淇淋现在堆了半个冰箱,那样贫苦的生活从此便一去不复返了。
可她这么说,才让他大彻大悟的知道。
离不开的从来就只是他自己。
是他贪念一个真心对自己的姑娘,但人家又好像随时能抽身,他该怎么办,他恨啊怨啊,但却无可奈何。
转过身,方陆北将不忿抬手从脸上揉掉。
乔儿已经清扫了地上的玻璃碎片,把东西物归原主,表情却那样凝固着,他只好上去握住她的手腕,“好了,咱们吃饭。”
“吃不下了。”乔儿才不是会给他台阶的女人。
她放下车钥匙就往客厅走。
方陆北只看了一眼,便懂了她的意思,“还没做完手术,我是担心你,做完手术再去练车也不迟。”
乔儿头都没回。
“知道了,明天不去。”
她让他们连争吵都找不到开端,好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什么都听。
可那副样子又像是叛逆的孩子。
今天说不做,明天转头还是会逃学。
隔了许久那股气才消掉一些,方陆北厚着脸皮去道歉,嘴上又不将道歉的话说的明白,转换成言语,却只问了一句,“手术是后天?”
乔儿点头,神情没有半丝伤痛,“八点。”
她想提醒他不要迟到,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收回去,这种事若是还要她提醒,那他们才算彻底走到了尽头。
方陆北抢走她手上的平板扔到一边,探过去轻吻了唇,语气难得温了下来,“下次去俱乐部跟我说一声。”
他们和解的太容易。
却又是两个人性格所致,都不是会大吵大闹的人,要么挥挥手就走,要么便笑一笑和好,从不觉得有什么事要过夜。
除了之前那次大吵到闹分手。
便没有别的了。
乔儿也知道自己不该去,可总也坐不住,说来说去,她不是没有错,便跟着点了头,“我知道了。”
好在她也不是那么固执的人。
一点都不韧,说软就软,方陆北敛住伤情神色,挂上笑容,又宽慰地将她抱进怀里,“说好了不吵架,又吵?”
乔儿淡笑着将他推开一些。
“可不是我要吵。”
她早就没有吵架争辩的欲望了,吵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到最后,还是一个分道扬镳的结局,现在,不过都是垂死挣扎着最后一口气。
就连这个初春仿佛也揣着凛冬的气焰。
毫无暖意可言,午间的半丝阳光照出来不过几分钟就又被阴霾压下去,像是幻觉的存在,在那样的糟糕的天气状况下,季平舟还是带着禾筝驱车赶到了音乐厅。
这场并不在他工作的城市举办。
路程不近,禾筝早上知道,还念叨着不去了,可他却坚持。
这份坚持里有着无所顾忌的宠爱。
印象里他更顾大局,绝不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腿脚,可这次却足足空了两三天的假,禾筝一把沉土掩埋着内疚,声色听起来都有了不忍。
“你这样随便离岗,真的行吗?”
季平舟握着方向盘,嘴角有一点笑,“不行就让魏叔叔帮我兜着了。”
前一夜难得睡得安心,禾筝精神抖擞,不遗余力地将他斥了遍,却也是担心耽误他的正事。
“我在他那蹭吃蹭喝就算了,你怎么也赖上了?”
“没办法。”
她神情微敛,一脸茫然,“什么没办法?”
“魏叔叔是把我当女婿,盛情难却。”
若不是因为禾筝这层关系,他跟魏业礼的关系还未必能这样好,可这层关系也是脆弱的,经受不了半点风吹雨打。
可禾筝显然还是没有意识到。
抽抽嘴角,她笑容僵硬,“他有女儿让你娶吗?”
“有啊。”季平舟答的自然。
“谁?”
他轻瞥眉角,目光落在她脸上,禾筝嗔而怒,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我姓方,你一觉睡糊涂了吧?”
想说魏业礼的种种行为可不就是把她当女儿。
季平舟却有心逗她,“是,跟你睡,肯定是要糊涂一点。”
他说这些话时总有另一副面孔,脱离了平日的淡漠温润,莫名就显得讳莫如深,可在禾筝看来,那表情就是将她比作了女妖精,他倒成了六根清净的唐僧。
车程也就两个小时,季平舟开的半点不累,禾筝在旁嘟嘟囔囔说些琐碎,让他想出神都不行。
午后才走,到时天色近昏。
文化中心外聚集了不少车辆,院门口布置着广告立牌,那个距离有些远,禾筝看不清上面写的字,只能老实坐好。
季平舟将她留在车内,绕过停车场走到台阶上,接待的是个年轻姑娘,满面红光,气色很好,在这样冷的天气里露着一双光洁长腿,肩身极瘦,远远瞧着,便知道是被圆满家庭富养出来的。
他们聊了几句。
女孩才不舍地将两张票从口袋里抽出来,季平舟伸手去接,她又缩回手,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凑过去,神色灵动又有巧劲。
不知又说了什么。
季平舟便真的朝着她的脸颊慢慢递进,快触上时又忽然抢走她手上的票,她没有防备,还被揪住了耳朵,痛的眼睛都发红。
那样子好笑又娇憨。
禾筝一直没挪开目光,反而越看越认真,仿佛要将那个女孩的样子印在心中。
连季平舟已经回来了都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
声音从脑后扩散而来,禾筝忽而转过脸,再去看,那个女孩已经讪讪走进了文化中心场馆里,哪里还有半点影子,“刚才那个是谁?”
她觉得眼熟,好似在哪个场景里曾经跟她有过一面之缘。
“谁?”季平舟像是得了失忆症,又像是在故作疑惑。
禾筝松开一口气,“给你票的那个。”
“一个妹妹。”
他的妹妹倒是多,可她看到的可不止是妹妹的相处模式,“你妹妹让你亲她?”
嗅到点酸,季平舟言语有了笑意,“醋了?真难得。”
除了喻初,禾筝还没对第二个女人醋过。
她也不是爱吃醋的女人,这次倒是稀罕。
她想知道,季平舟便要吊着胃口,怎么都不肯说清楚,一直含糊其辞地用“妹妹”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