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一顿团圆饭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愉快。
虽然季舒一直在旁边找话题聊,可饭桌上,除了裴简会接她的话外,季平舟跟季言湘都是默然的,脸色都不好。
前者是公然的黑脸。
后者则是皮笑肉不笑,更可怖一些。
吃完饭,季舒还在费劲的讲着话,却被季言湘冷冷打断了,一眼也没看过去,便下了驱逐令。
“你们俩先出去吧,我有事单独跟舟舟说。”
能离开再好不过。
可若是留季平舟一个人在这里,再发生口角,闹不愉快,他们不禁更加担心,原本还想求情留下,季舒还没张嘴,便被季言湘冷声斥走,“还不出去?”
说完。
又看了裴简一眼,“你也一样。”
裴简放心不下季平舟,临走前还留了个心眼,“舟哥,晚上要下雪,我在外面等你,你快些。”
知道他暗示的意思。
季平舟点头,模样淡然,丝毫不怕季言湘的单独会谈,“去吧。”
门关上。
季舒和裴简一同被关在外面。
黑夜浓重,但还是有灯光照路的,季舒一路跟着裴简,“裴简,你还没解释,为什么禾筝姐成了魏叔叔的女儿?你们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能为什么。
告诉她。
不出三天禾筝也会知道。
为了这个秘密更加牢固,他们都不敢让其他人听见,季平舟都无比谨慎,更别说他了。
季舒紧追不舍,一直逼问。
裴简只能快走起来,地面湿滑,可他站得稳,自然走的也稳,可怎么也没想到,季舒跟着跟着便摔了一跤。
吃痛声冲破鼓膜。
背后冷风吹过,吹凉了他的脊背,条件反射回过身,很怕季舒摔到,可她的确是摔了,还是在追他的路上。
“……季舒。”
本想安慰一句。
毕竟她是很怕疼的。
可季舒只是拍了拍身上的湿意就站起来,脸上没有半点委屈,只有想知道真相的迫切,这层迫切已经让她忘了疼痛,“裴简,我问你呢,你们是不是都知道这件事?”
看到她膝盖都擦破了一层皮,血肉泛红。
裴简的结巴毛病又犯了,“小舒,你的腿。”
“不要紧。”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颊,“你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反正季言湘也说出来了。
现在告诉季舒,也就只是仔细解释和确认的区别,没什么大碍了。
裴简抿紧了唇,又松了口气。
“是真的。”
“你们为什么要瞒着?直接告诉她不好吗?”
“这怎么行?”
他们都不知道禾筝是个什么态度,如果她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到时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况且魏业礼还不是突然出现,而是在她身边许久,听着她叫叔叔。
他们却不明白这对女人来说,是天大的欺骗。
别人不懂。
季舒却懂,她太懂禾筝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心情,被欺骗,被当猴耍,尤其是连枕边人都知道的真相,她自己却丝毫未察觉到。
这下季舒也明白了,魏绪为什么喜欢去禾筝那里蹭饭,听说还送了她天价的大提琴,叫她姐姐。
种种种种。
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她还是难以相信,黑暗中,都能看到她两个眼睛里满是茫然,“所以……也是因为魏叔叔的原因,妈妈才真的答应我哥跟禾筝姐在一起的?”
“是这个原因。”
还为了讨好魏业礼,杀鸡儆猴的关了季言湘一年的禁闭。
魏业礼的势力不如季家,可他这条线太重要,他站在哪边,哪边的胜算便会大大增加。
所以季家太需要他这条线。
可现在,他要倒戈了。
一起都有了变化。
这些,季言湘也苦口婆心地跟季平舟解释了,“家里需要魏业礼这条线,可因为一些误会,他不打算继续帮我们,所以有关方禾筝的事情,也该有变动。”
季平舟虽然不参与他们的事。
但也知道他们背地里没少干龌龊事,魏业礼为人算得上正直,不愿意同流合污很正常。
“我们的事是我们,他们是他们。两不相干。”
“怎么不相干?”季言湘这次温和了不少,也不再用激进的说法,而是缓缓入人心,“你是季家人,你姓季,季家出事的话你怎么可能撇的干净,所以魏业礼才要尽快抽身,还带着方禾筝一起,怕她被你连累。”
“没有这么严重。”
这阵子季平舟都跟禾筝在一起,季言湘原谅他不知道家里的事,但不能原谅他知道了还执迷不悟,“你怎么知道不严重?不严重的话魏业礼会让你们分开?他以前那么器重你,还给你写推荐信,现在呢?”
“他从来没说过让我们分开的话。”
好了,他明白的自己的底线也就到此为止了,季言湘的话,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如果你回来是告诉我这些的,我真希望你没有回来。”
拾起了衣服。
他在季言湘沉着的目光下站起身,腰板挺得笔直,没有任何心虚的地方,才走了两步,背对着室内的女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到了她的喊声。
“舟舟,你现在可以逃避,但要是真有那一天,你准备让方禾筝跟你一起倒大霉吗?魏业礼是不是已经让他那个义子过来了?他就是准备来接替你,照顾方禾筝的人选。”
心底一片荒凉。
看到程家树时,他虽然奇怪魏业礼身边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派了个养到大的义子,但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季言湘的话只有三成可信。
季平舟自认有七成把握,“我没做过什么坏事,也没违反过任何一条法律,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她。”
“舟舟,我说这些不是要你跟她立刻分开。在事情成定局前,你还能跟她在一起一段时间。”
“你搞错了。”他侧眸,眼中有着坚定的温情,“不是要在一起一段时间,是要一直在一起。他们的那些事情,我没心思了解,也不想了解。”
走出小南楼。
季平舟身心都舒适了不少,里面的空气太闷,里面的人,也令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