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夜里,起了一场大风,西北风将窗棂吹得咯吱作响。
今夜又是良玉值夜。
眼看良玉蹑手蹑脚地往外走,风重华知道,韩辰又该来了。
果然,韩辰熟稔地翻过墙,又极为熟练的打开了风重华闺房的门。
在风重华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坐在椅中,手里端着一盏茶。
韩辰喝了一口良玉刚刚沏好的毛尖,唇角逸出一丝笑容,“阿瑛,你好像并不吃惊的样子?”
风重华白了他一眼,坐得离他远了些,又将桌上的灯芯挑得亮些。
韩辰自顾自地道:“我方才站在外面,看到你楼里的灯还亮着,想着你许是因为想我而睡不着。本不想进来,可是又怕你思念过甚,这才现了身。”
风重华听了这话,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莫要胡扯。”她嗔怪地瞪了韩辰一眼。
韩辰哈哈一笑,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道:“怎会是胡扯?难道你不是想着今应该来看你吗?要不然怎会到了亥时(晚21点)还不睡?”
风重华无语。
谁见过像他这样的人?居然夜里跳墙头见未婚妻?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她的名声还要不要?
也不知道这么高的墙头他是如何跳进来的。
早晚摔他一身泥。
还好,他还知道分寸,只敢在良玉值夜时来。风重华暗暗地想。
韩辰见她不语,就收了笑容,缓缓道:“今日来,确实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
“什么事情?”风重华知道韩辰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说是要紧事,那自然就是要紧事。
“就是你的父亲,风慎!我已上了奏折乞求陛下赦免。”韩辰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想来不出几日,你的父亲就可以回家了。”
风重华甚为诧异。
韩辰往椅背上靠了靠,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抬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鬓角,“前些日子他在天牢里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差点死去,要不是牢头发现的早,只怕早没命了。我想着,这天牢既然不安全,不如就放他回家好了。”
风重华挑了挑眉,莫看韩辰说的轻松,可是这其中的凶险却不足为外人道。
到底是谁想要风慎的命?
而且看韩辰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他早已知道风慎会出事一般?
想到这里,她脑中划过一道闪电,“是袁县主?”
韩辰用赞赏的目光看向风重华,“没想到你竟能猜出来。确实是她,不过,出手的却不是她……”
“是谁?”风重华站了起来。
难道说,除了袁雪曼,还有人想要风慎的命吗?
袁雪曼爱韩辰至深,自然不想她嫁给韩辰。杀了风慎,用守孝三年的方法来阻止她是很正常的事情。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足够做许多事情。
比如说:她会失足落水,她会被奔马踏死,她会喝水呛死,她会吃饭噎死……
在那一日韩辰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表露心意时,她就感觉到了袁雪曼的杀意。
“莫嫣!”韩辰轻笑出声。
“哦?”风重华挑了挑眉,揶揄道,“原来是你的侍媵啊!”
韩辰冷笑,“我没有侍媵!”他顿了顿,又喝了口茶,“我留着她还有用,三五年之内我不准备动她。不过要是她自己找死,那也怪不得我。”
风重华从心底为莫嫣叹息了。
“她可是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啊。”风重华摇了摇头。
韩辰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风重华,“你刚生下来时,我还抱过你呢。”
一提到抱字,风重华立时警觉起来。
现在可是晚上,而且还在她的闺房之中。如果韩辰突然冲过来要抱着她怎么办?她要不要拒绝?
就在这时,却见韩辰站了起来,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到桌,“这信你看看,看完即焚。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再晚一会就要宵禁了,虽然我不怕,不过被人瞧见我从百花井巷出来到底是不好。”
风重华站了起来,作势相送。
韩辰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外面风大,你身子单薄,还是不要出去了。对了……”他指了指被他喝完的茶,“这茶不错,下次我来时帮我准备一两斤。”
风重华不知要该说什么,就闷闷地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却不妨前头的韩辰停住脚步,她一头撞到了韩辰的背上。
韩辰猛地转过身,展开双臂将她扶住。
韩辰的一双眸子蓦地变得黝深,如同两汪探不到底的深潭。身体慢慢前倾,一双唇颤抖着想要去寻风重华的双唇。
风重华有些害怕,只觉得一团火热自心底涌出,烛光摇曳间仿佛也带了些粉色的火焰。
她的身子抖了抖,双眼紧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