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秋腾地一下坐起来,瞌睡登时醒了一大半,这厮要做什么?光天化日的,他是想现在就?
什么叫昨晚只出了一分力气?说的好像昨晚她和他怎么了似的。其实,其实昨晚萧逸不过多调戏了她一会儿,让她睡得有点晚而已。
萧逸手臂微一用力,沐之秋便重新扑进他的怀里:“秋儿不是没睡醒么?无妨!为夫只管搂着你继续酣睡,自然会有人用软轿将我们抬回去。”
有没有搞错,若是他真心有这样的打算,岂会早早地就弄醒她?这些天萧逸都是等着她睡到自然醒的,现在再来说这样的话,可不是故意挤兑她么?
他萧逸岂会让所有的人都看见他们同床共枕的慵懒闲适?沐之秋倒是不介意婚前同居,问题是萧逸,他是否过得了他自己那一关?
奸诈地冲他一笑,沐之秋重新闭上眼睛,“那好吧!那就再睡一会儿,等软轿来接,你只管把我抱上去便可!不过我不喜欢被裹成蝉蛹,也不要穿衣裳,就如此穿着中衣睡便好,这般舒服。”
萧逸彻底被打败了,他实在拿这个鬼精灵的小女人没办法,明明是他占着主动权,怎地一眨眼,就变成了她调戏他?
若是时间地点都合适,他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只是眼下的情形,却容不得他继续胡作非为。
该死的小女人,如此淘气,着实叫他又爱又恨!
伸手取过榻旁的衣服给她穿上,二人简单洗漱一番,这才携手走出船舱。
海面上雾气腾腾,船头却空空如也,老顽童和海豚竟都不见踪影。
沐之秋喊了两声“师父”,没有人答应,正要返回船舱去找,萧逸已拉住她道:“不用找了,你师父已经走了!”
沐之秋愣了一下才明白萧逸的意思。他们出海多日,静安王朝一定翻了天,云福镇是唯一通往倭国的入海港,不用说,这里一定被重兵把守。依着老顽童的性子,怎么可能在他人面前暴露身份?估计她还在睡梦中时,老顽童就带着他的宝贝海豚们悄悄离开了吧?
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总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的老头儿就这般不辞而别了,原来,他竟也害怕面对分离。
她早就猜到返回静安王朝之日必定就是与老顽童分别之时,却没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老顽童在的时候沐之秋有时候会烦他,甚至和萧逸一起捉弄他。可是,如今老顽童突然离开,沐之秋的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就好像淘气的女儿突然远嫁了,想要再向宠溺她的父亲撒撒娇时,却已找不到父亲的人影。
心中惆怅,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秋儿!你师父洒脱惯了,由他去吧!”
“唔!我知道!我就是想到这些日子师父为了救我们保护我们吃了那么多苦,我非但没有好好孝敬他老人家,反而处处刁难他,心里有些难受。”
老顽童洒脱不羁,若不是已完全能信赖她和萧逸,他是不可能掩去自己一代宗师的气势,任由自己做个任性淘气的老小孩儿的。
萧逸胸口一抽,“以你师父的性子,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别难过,这些天,他过得很开心。说不定哪天他心血来潮,就又跑到京城来找你了。”
这倒是真的,以老顽童的性子,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萧逸用内力驱动小船往前行驶,透过海面上的浓雾,晨曦中能看清楚云福镇海港码头,岸上重兵重围,将整个码头包围得水泄不通。
依稀看见岸边立着个熟悉的身影,芝兰玉树、身姿飘逸,白色长袍迎风飞舞,下一秒似乎就要随风而逝。
沐之秋眼圈一热,不由轻唤一声“云清!”
萧逸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倏地一紧,以一种极其霸道的姿势将她箍进了怀里。
沐之秋被他勒得倒吸一口凉气,抱怨道:“你做什么?那个人是云清!”
他知道那个人是上官云清,甚至比她看见的要早得多。上官云清又怎么了?她是他萧逸的女人好不好?
这个小女人怎么这么没有自觉性?她已经承认自己爱上了他怎地看见上官云清还如此激动?难不成一看见上官云清她眼睛里就再也没有他萧逸了吗?
“我知道是云清,那又怎样?”
“什么叫那又怎样?那个人是上官云清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已经有十几天没有见面了,难道你看见他不激动?”
他看见上官云清为什么要激动?那是他的情敌好不好?萧逸巴心不得一辈子都看不见他才好。
有谁听说过是朋友就要天天见面的?天天见面的那是夫妻。在静安王朝,朋友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再相见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会死掉?
萧逸一个没留神,沐之秋已挣脱他的手臂跑到船头,扶着船舷冲码头大喊起来:“云清?云清?我在这里,我和萧逸在这里!”
立时对上两束温润的目光,依旧笑如春风,透得人全身上下甚至整颗心都是暖融融的。
上官云清已经在云福镇码头等了足足十五天了,他比萧逸来晚了一步,据萧震天的皇家暗卫密报,萧逸早他一天便神秘地离港入海了。
他本也打算出海去追踪,却被萧震天的皇家暗卫算计卸去浑身气力。眼下,除了尚能吃饭、睡觉和行走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做不成。
上官云清知道萧震天是为了他好,他一个文弱书生,没有武功,更没有航海经验,茫茫大海去追踪不知何去的沐之秋,他连一分把握都没有。可是,萧震天这般算计他,还是让他气恼。所以,尽管萧震天后来派了几批人来安抚,上官云清仍然固执地守在云福镇码头,连个口信儿都没有带给萧震天。
昨晚,上官云清又在码头上站了一夜,冬日里冷冽的海风让他的身体麻木,尤其是他才痊愈不久的双腿,已再次呈现出复发的征兆。
但上官云清的头脑却异常清晰,之秋被人掳走了,他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她了。那个面对死亡依然谈笑风生淡定从容的女子,她有没有受伤?这么冷的天气,她穿得够不够?有没有受寒?她可因思虑过重而失眠?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同她说,可是,她在哪里?
静安王朝水师总督杨广安本接到皇帝密奏,要将上官先生禁足在总督府衙好好养腿疾,但面对这样一个仙姿挺拔的人,杨广安却怎么样也下不了手。他又不放心上官先生一人守在码头上,只得眼巴巴地在此陪着他。
杨广安本以为今日又要无功而返,浓雾中却突然驶来一艘小船,船头隐隐站着一男一女,被浓雾笼罩着看不真切,但隐隐却能看出仙人之姿。再定睛看去,那女子已挥舞着双臂大喊起来,依稀喊的是上官先生的名字。
上官先生在静安王朝那是神祗的化身,人人都要尊他一声先生,这女子居然敢这么称呼他,可不是上官先生极其亲近之人么?
杨广安尚未反应过来,淡然冷清的上官先生的眼眸中却瞬间异彩纷呈,那张原本一尘不染谪仙般的俊颜上已绽开了笑容。仿佛孤傲冷清了上万年的冰山雪莲在一瞬间缓缓开放,这一刻,竟让杨广安移不开自己的视线。
“之秋!”才唤出一声,上官云清便冲了过去,完全忘记了面前是茫茫大海。
杨广安下意识地伸手一抓,便将他拖回来,饶是如此,上官云清的皂靴却已湿了鞋底。
杨广安在心里抱怨一句,好一个书呆子,还是个情痴,这么着扑上去和自杀有什么区别?船上若真的是定邦使君沐之秋,那她身边的一定是靖王爷萧逸。这上官先生难道没有长眼睛,看不见人家俩人耳鬓厮磨情意绵绵吗?
杨广安丝毫不怀疑像靖王爷这样冷酷的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斩杀了上官先生。
靖王爷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多少年从未对哪个女子动过情。据说,靖王爷偏偏对他这个曾经的准王妃情有独钟。此番,为了搭救被掳的原靖王妃,竟连王府被血洗之仇都熟视无睹。上官先生如此扑上去,岂不是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吗?
靖王爷是个惹不起的主儿,这上官先生也未必是个省油的灯。杨广安虽不知美若谪仙的上官先生到底有什么本事,却知皇帝对上官先生比自己的皇子还要器重。这样的人,他得罪得起吗?
左右都是不能得罪的人,这趟差事,当真是个烫手的窝窝头。
沐之秋眼见上官云清差点踏入水中,又被他身后铠甲披身的将军拉回去,急得直跺脚。偏偏萧逸这厮像是跟她作对一般,非但不再驱动小船往前,竟在距离码头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正想抱怨几句,那将军已经划着独木舟将上官云清送了过来。
上官云清自己都不明白哪里来的力气,他明明着了萧震天的道儿使不出力气,此时看见沐之秋心头竟升起一股豪气,独木舟划至小船旁不及停稳,他已越过船舷跳到了小船上。
伸手一揽,沐之秋便被他搂入怀中紧紧抱住。这一刻,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忘记了一切。自此,他不会再退让,不会再懦弱,他要把他的爱慕大声地说出来。
上官云清知道,他所认识的之秋是一个崇尚自由,热爱生活的人。他一定可以,一定能够用自己的温情打动她。便是他已经比萧逸慢了不止一拍,他也要迎头赶上来,再也不允许旁人将她抢走。
沐之秋没料到上官云清见到她的第一个动作会是拥抱,饶是她在二十一世纪习惯了用拥抱和队员们表达情感,但这般突然被上官云清抱住,还抱得如此深有含义,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胸口原本被重逢的喜悦堆得满满的,此时竟觉得有些堵,让她的呼吸都不太流畅。
萧逸不过愣了一下,他怀里的小女人已经到了上官云清怀里。春风满面的俊脸登时染上了一层寒霜。
貌似这已经是上官云清第二回从他怀里堂而皇之地将他的小女人抢走了。可笑的是自己武功盖世,竟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官云清回回得手,对于萧逸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云清逾越了!”伸手便要将沐之秋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