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容易,”鲁阁老点了点头,又看向杜九言,“当时你们在邵阳时,都是像你们这样无家可归的人?”
杜九言点头,“是,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你能养活自己,还能挣得今天的成就很了不起。”鲁章之肯定道。
杜九言笑着应是。
“老爷,”鲁夫人不高兴,“您一回来就一板一眼的聊朝廷的事,就不能问点家常的?”
鲁章之就看着鲁夫人,“家常的事你问就好了,我不擅长。”
“你祖父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一本正经的说话,无趣!”鲁夫人笑盈盈地道。
杜九言道:“祖父这样很有威严呢,他可是阁老,岂能嘻嘻哈哈的儿戏。”
鲁夫人摇头道:“我看,你倒是和你祖父有几分像。”
“那真是我的福气了。”
鲁章之喝着茶,仿佛她们议论的不是他,他和桂王道:“宁王那边,可有消息?”
桂王扬眉看了他一眼,鲁章之心领神会,解释道:“先是安山王、现在又是怀王,堂辩的时候申道儒又提到了闵然举和荆崖冲认识,想必你们要往一个人身上想。”
“宁王还没有消息。”桂王道:“这两日我们也没有空,等闲了再想了。至于所有事情是不是两个人做的,也只是怀疑而已,只能慢慢查。”
鲁章之颔首,“有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是!”桂王道:“有事一定请您帮忙。”
李妈妈进来喊吃饭,大家就移步去吃饭,席间也没立规矩,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天,小萝卜和鲁念宗坐在一起,低声道:“你等会儿要去王府玩吗?”
“要的要的,”鲁念宗道:“我好几天没有去了,姨姨们有没有想我?”
小萝卜撇了一眼杜九言,低声道:“姨姨们最近很伤心,都没有空呢。”
“为什么?”鲁念宗一脸的心疼,“为什么伤心呢?”
小萝卜道:“因为我爹啊,她从男人变成女人了。”
“哦,原来如此!”鲁念宗点着头,“我也很伤心,言言还是做言言比较好,做烟烟很无趣!”
小萝卜看着她。
“烟烟笨不好玩。”鲁念宗道:“言言聪明啊,又很有趣。”
小萝卜笑了起来,想到她娘以前的样子,点着头,“你和我想的一样!”
两个人切切地笑。
“成天没个正形,”鲁夫人无奈地看了一眼鲁念宗,又和杜九言道:“不过,也就这个人以前常念着言言烟烟的,我当时只当他胡说,直到后来看到你手指上的小痣,才联想到你是九烟的。”
难怪她从吉安回来的时候,鲁夫人和李妈妈会赶到那边看她,还用那样的眼神。
“你早就知道了?”鲁章之看着鲁夫人,眉头略蹙。
鲁夫人掩面而笑,解释道:“老爷您一向严肃,我哪知道您知道后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定和国公爷一商量,将她强行带回家怎么办。”
“九烟讼师做的多好,我可不能坏她的事。”
鲁章之看了一眼鲁夫人,摇了摇头。
你不坏事,安知我会坏事?
杜九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在公堂上,鲁章之那么惊讶,她还惊叹他配合的这么好,原来是真的不知道。
一顿饭吃的很好聊的尽兴,鲁章之午觉都没有歇就去衙门了,杜九言四个人从鲁府告辞,桂王问道:“晚上去靖宁侯府?”
“好吧。”杜九言哀叹道:“咱们还有多少亲戚?”
桂王道:“要走动也就这几家,不过事情一定会比你想的多。”
晚上,一家三口又去靖宁侯府。靖宁侯一家人也是迎在门口,靖宁侯夫人拉着杜九言的手,上下打量红着眼眶道:“这个消息真的是皆大欢喜,我们啊真的担心你二人是断袖呢。现在知道你是九烟,我和你舅舅昨晚这才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个美梦。”
大家都跟着笑,韩子英打量着杜九言,“你和以前真是大不一样了。”
“是吧,忘了事连性格都变了。”
杜九言笑着,道:“我以前什么性格?”
“我也不是很了解,就是话比较少,不大和我们走动。你也就和季玉说几句,平日没事就在自己家里,喊你都不出来。”
“现在刚好相反,人变的这么活络。”韩子英笑道。
杜九言笑着应是。
晚上又在靖宁侯府吃的晚饭,小萝卜又是一堆见面礼,捧着抱着回家去,顾青山又将太后赏赐搬回来,他在自己房间里,和花子还有闹儿数宝贝。
“我觉得我们要做点买卖,”小萝卜道:“现在我们都有钱了,可是钱放在口袋里,只会少不会多。”
“想要钱生钱,只有想着做买卖。”
花子一脸惊奇,闹儿问小萝卜,“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小萝卜道:“这件事我要和跛子叔还有蔡叔叔商量一下。”
闹儿道:“我也有个想法,还没和你娘说,我们三个人先讨论一下?”
两个小的都看着他。
“我想回宝庆开个瓦肆,让花子唱主角,再招揽一些戏班子和杂耍班子,最好再养一些孩子。”闹儿道:“只有这样,我们才算是真正的安稳下来。”
小萝卜拍着手,“你要是开瓦肆,我也能出钱给你。”
“我现在手上也有一点。”闹儿道:“不过你要是想一起,那就更好了。”
小萝卜点头不迭,“找一天和我爹说说,看他同意不同意。看现在的情况,咱们可能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
“不着急,反正还有时间。”闹儿笑眯眯地说完,指了指外面,“把东西收好,我们去看大家喝酒去。”
三个人去花厅,花厅里众人已经喝的东倒西歪,窦荣兴正拍着桌子嘶吼道:“……九哥,你就说,我以后喊你九哥还是九姐。”
“我、”窦荣兴指着自己的鼻子,站都站不稳,“我很尴尬,你知道不知道。”
杜九言点头,舌头也大了,“这能怎么办,我再变回去?”
窦荣兴忽然扑过来,抱着杜九言的大腿,“九哥,您还是我九哥吗?”
“是了是了,我还是你九哥。”
窦荣兴抓着杜九言的裙子擦眼泪鼻涕,杜九言嫌弃不已,一把扯住他耳朵,怒道:“你恶心不恶心。”
“九哥,”窦荣兴接着扑,使劲抱着杜九言的腿,道:“我尴尬!”
杜九言怒道:“我看你是一点不尴尬,抱腿抱的欢实呢。”
“可以了啊,”桂王不悦地盯着窦荣兴,敲桌子提醒,“清醒点,这是我媳妇。”
酒壮怂人胆,窦荣兴白了一眼桂王,“这是我九哥,你不许抢!”
“嗯,嗯。”宋吉艺也点头,从桌子地上爬过来,抱着杜九言另外一条腿,“什么狗屁王妃,是我们九哥。”
桂王大怒,想将把宋吉艺拧成个肉疙瘩汆汤喝。
“你这个死胖子,你再说一遍!”
杜九言拉架,“息怒息怒。你一拳下去咱们就要花钱办丧事了。”
“看在钱的份上,放你一马!”桂王坐下来。
宋吉艺浑然不知地继续抱大腿。
“走了走了,”周肖摇着扇子,笑呵呵地道:“是女子,我们更加荣耀,反正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杜九言还是杜九言。”
他笑盈盈地往外走,就跟走在冰面上似的,若非强做镇定,也不比宋吉艺好多少,“三爷,明儿早上等我们起来送您。”
“嗯。”焦三拉着跛子接着喝,三尺堂的几个读书人,酒量都不好,焦三很嫌弃。
银手道:“我过几天也走,你们也要送我。”
周肖应是了。晃晃悠悠出去,却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厨房。
王蕊在煮醒酒汤。
会做饭的人,煮的醒酒汤都格外的好喝。
“王姑娘,”周肖靠在门口,清贵俊美,轻轻摇着扇子,目光落在王蕊挽着袖子露出的藕臂上,圆圆嫩嫩的,他目光微动含笑道:“辛苦你了。”
王蕊看着他,“你喝多了吗?”
“没有,”周肖摇头,“我酒量还不错,鲜少会醉。”
王蕊不太相信,和他道:“马上就好了,你喝一点回去休息吧,不然明天会头疼的。”
“嗯,”周肖道:“那我在这里等着,辛苦你了。”
王蕊摇头,“我喜欢做这些,不辛苦的。”她想了想给周肖端了一把椅子过来,“那你坐着等。”
周肖点头,朝她走了过去,不过两步却跌窜了一下,王蕊看他要摔着,忙吓的一把抱着他。但她哪能受得住周肖的冲撞,被推着后退了五六步,就靠在了墙上。
周肖就趴在她的肩头,呼吸灼热带着酒气,不难闻可是好痒。
“哎呀,周先生。”王蕊再单纯,可也知道这姿势暧昧,不由推着他,“您、您站好点,我给您端椅子坐。”
周肖的脸动了动,对着她的脖子,低声道:“你好香啊!”
脸过来,呼吸更灼,王蕊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口咚咚地跳,她不敢动僵直着后背,笔挺地靠在墙上,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不香,我一天在灶台转,身上都、都是油烟和汗味,很臭的。”
“臭吗,我闻闻。”周肖嗅了一下,摇头道:“不臭,很香!”
王蕊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下意识的捂着心口,“你、你、你让开!”
“嗯。”周肖撑着墙离开了她的肩膀,但却没有让开,而是低头看着她,两个人的脸几乎是鼻尖擦着鼻尖。
对视,空气里除了药味,便散开了淡淡的香甜。
“周、周先生,”王蕊抿了抿嘴,“你、你、我、我害怕!”
周肖笑了,这一笑恍若花开,艳丽多姿夺目撩人,看的王蕊眼花缭乱,他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小丫头!”
他笑着转过身去,跌跌撞撞的走了。
王蕊愣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走了,空落落的不知所措。
“这、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