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鲁章之上前一步,拱手道:“任阁老方才凭借图答的一面之词,就说了这么多的诛心之论。”
“老臣认为不妥。兵部已遣人去广西查证,到底如何,自有论断!”
赵煜微微颔首,看向桂王,“朕倒是没有想到。如果真如图答所言,那你的广西确实很好,说的朕都很向往了。”
“没什么好的,现在还在治理中,百姓也才过上稳定的日子而已。”桂王看着赵煜道。
赵煜凝眉,正要说话,鲁阁老忽然道:“圣上,桂王爷武功不凡,不如请王爷水路走一趟广东,将那边的兵匪镇压了吧。”
任延辉这么闹腾,就是冲着桂王来的,将桂王支出去反而好。
倒不是怕任延辉,而是怕圣上。
兄弟之情,也耐不住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任延辉真正的目的,也是如此,让圣上对桂王生出忌惮之心,兄弟生罅隙,才是致命。
“不可!”任延辉道:“那两路兵匪可是桂兵,你让王爷去,你安的什么心?”
“鲁阁老,您这公然袒护,也太过明显了。”任延辉急转一个弯,道:“桂王的能力,我们并不清楚,但鲁阁老您的能力,我们却非常明白。”
“广西若真的治理的这么好,想必,有鲁阁老您不少的功劳吧。”
“毕竟,您的外孙女可是桂王妃。”
鲁阁老看向任延辉,淡淡地道:“任阁老想说什么,请直言。”
“我说的已经很明白。桂王爷现在哪里都不能去,他就应该留在京城,等候西南传报,核实无误才能出城走动。”任延辉说着,拱手和赵煜道:“请圣上将桂王爷暂时囚禁在宗人府,等待事情明朗。如此,才能给众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说着,身后有一小半人上前拱手附和他的意见。
“不但桂王爷,就连杜九言也要一起关押。她一个女子,化作男装做了天下闻名的讼师,如今她在百姓种受到的爱戴,可谓是登峰造极,一呼百应。”
“如果他们夫妻有谋逆之意,后果难以想象。”
任延辉扫了一眼鲁章之,别急,再等几日就有你的份了。
“那就去宗人府吧。”桂王抚了抚袖子,又转头看向任延辉,“桂王妃就算了,宗人府热,她身体很弱不合适。”
说着,冲着赵煜拱了拱手,拂袖而去,“本王在宗人府,等任阁老的断论!”
大家一脸愕然地看着桂王背影。
就这么干脆利落,一句话没辩驳就自请去宗人府了。
桂王爷,果然是桂王爷啊。
赵煜眉头紧蹙,脸色发沉地看着桂王,忽然拂袖起身,道:“乱哄哄的,说的什么朕都没有听明白,退朝!”
说着,带着薛按就走了。
“王爷,王爷!”图答要去追桂王,任延辉拦住他,道:“图答,我看你们还是先去大理寺待着吧。”
“来人,将他们押去大理寺。”
图答喊着,“你们不能关我,你不能这样!”
十几个侍卫上来,将图答捆了,送去了大理寺。
大殿上安静下来,任延辉看向鲁章之,鲁章之也正看着她。
“鲁阁老,告辞!”
“慢走。”鲁章之道。
他先出去,随着他的官员也都跟着离开。
“王爷这……你怎么不劝劝?”安国公追着鲁阁老道:“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内情。”
“任延辉分明就是挑拨圣上和王爷的兄弟情。”
“你不拦着,如何还让王爷去宗人府?”
鲁章之回道:“清者自清,王爷去一趟宗人府也是好事。”他说着,也转道走了。
“唉,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让任延辉在大殿上大放厥词!”安国公说着,就朝后殿去,在御书房外求见,薛按给他开门,他急匆匆地进去,道:“圣上,那图答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他不知是何目的,应该将他问审才对。”
“国公爷不必着急,此事朕心中有数。”赵煜面色不是方才的冷漠,淡淡地道:“既有人指控,就要查证表明,更何况,图答也没有指控,他只是说了一些事实而已。”
“如果朕将图答抓起来拷问,岂不是变成朕真的忌惮墨兮,怀疑他有异心?”
他要这么做,在很多人眼里,就会变成欲盖弥彰,看似是为桂王做主,实则是出于怀疑。
“可是、可是桂王爷也不用去宗人府。”
“这对王爷的来说,也太委屈了。”安国公焦急地道。
赵煜摆手,“清者自清。再说,他性子燥,朕都没说话他就自请去了。关一关磨一磨他的性子,挺好的。”
“国公爷别担心也别去看他,让他自己待个十天半个月。”
安国公还想说什么,薛按上来拦着,“国公爷,要不然您去隔壁喝杯茶,昨儿新来的茶,您尝尝?”
“不了,我去看看九烟。”
说着便走了。
御书房的门关上,赵煜叹了口气,靠在龙案上揉着眼睛,面露疲惫。
“圣上,宗人府的被子都是旧的,要不、奴婢着人送两床新被子去?”薛按试探道。
“朕去歇会儿,一会儿要是太后和皇后来了,就说朕昨晚没睡好,歇下了。”赵煜去了后殿。
也没说送,也没有说不送。
薛按挑了挑眉,伺候了赵煜歇下,他去门外吩咐道:“去和桂王妃娘娘说一声,让她送两床新被子去。”
他不送,让杜九言松就好了。
“薛公公。”任延辉上前来,拱手道:“劳驾通禀一声。”
薛按应是,却回禀了赵煜,过了一会儿打开御书房的门,请任延辉进去。
“圣上,老臣今日在大殿上,并非是针对桂王爷故意捏造,而是图答说的这些事,老臣早有耳闻,并非空穴来风。”任延辉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圣上千万不要心软,毕竟,江山稳定才是重中之重。”
赵煜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株天参,据史书记载确耐图奇人的圣物,其寓意也非常的吉利,您看,要不要放在您的御书房?”任延辉问道。
赵煜摆手道:“不必,随便找个地方搁置吧。”
“那,就放在宫门口吧。”任延辉道:“毕竟有那样的寓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留的。”
赵煜颔首,“此事,你去办吧。”
任延辉应是而去。
杜九言在府衙吃的早饭,一碗馄饨刚吃了一半就听到传来的消息,她和跛子还有吴典寅对视一眼,三个人都有一丝惊讶。
“王爷自请入宗人府的?”吴典寅问道。
“是!王爷在大殿上说任阁老无需那么多废话,他去宗人府待着吧。然后王爷就去宗人府了。”
吴典寅惊骇地看着杜九言,“这、事先没有商量过?”
“不曾商量,昨晚我们都没有睡,下半夜又去客栈那边,紧接着王爷就去早朝了。”
“任延辉这次来势很凶猛啊。”杜九言凝眉道:“我去鲁阁老那边走一趟。”
跛子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很不放心那盆古怪的天参,他能让人狂躁,这个狂躁能持续多久。”
“是狂躁结束以后就消停了,还是会至此中毒,间隙毒发!”
跛子颔首,“我亲自走一趟,过几日就回来。”
“辛苦!”
跛子看了她一眼,又和吴典寅打了招呼,出了公房。
杜九言去找鲁阁老,两人在书房坐下来,鲁阁老道:“王爷以退为进,是上佳之法,毕竟有的事是几句话解释不清楚的。”
“是!”杜九言问道:“只是我好奇,这几年您可曾暗中帮过他?”
鲁阁老摆了摆手,“莫说帮忙,前两年他都不曾联络过我。”
“我怀疑,任延辉接下来就会说您和桂王爷沆瀣一气,里应外合意图谋反。”杜九言道。
鲁章之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您可有什么打算?”杜九言问道。
鲁章之看着她,“你认为,任延辉为什么这么做?”
“他着急想要将您挤走,坐上首辅之位。顺便在圣上面前卖乖,替他削了桂王这个藩。”杜九言道:“他以为,安山王和怀王,都是圣上的手笔。”
在任延辉看到,弄倒桂王,是一定会得到赵煜的支持。
他不过是给赵煜递个梯子,做一次执行人而已。至于他的利益,那就是顺着桂王这根藤,摘掉鲁阁老这个瓜。
“你说的不错。”鲁章之道:“朝中不单任延辉如此想,许多朝臣都私下来问过我,圣上是不是在削藩。”
杜九言笑了笑,“任阁老,还真是机灵啊!”又道:“那您准备办?”
鲁阁老喝了口茶,“我也正要和你商量。”
两人关着书房的们,讨论这个案子。
隔了两日跛子回来,道:“……那株天参本生的药性似乎并不能持久,这两日几处案件确实已经降下来了。”
“我在路上想到一件事。”跛子道:“带这个天参来的目的,会不会不单单只是图答在朝堂说那些诛心之论?而是,任延辉想要用这株天参,使得身上变的暴躁,从而,杀了桂王?”
“天参现在何处?”
杜九言道:“我今天听外祖父说,天参放在宫门外,寻常人不许靠近。”
“并未放在圣上身边。”
跛子颔首,“既然没有放在御书房,就暂时不去管了。”
……
图答和族人被人捆着往大理寺送去,他一路走着吵着说冤枉,一边喊着将天参还给他。
带着他的两个差役,拖着他出了宫,四周没了人,左边那个差役道:“大人说了,让你老是在牢里待着,他们不会杀你,你安心住着就可以了。”
“事成之后,必然会捧着你做图奇族的统领。”
图答笑了,眼睛骨碌碌一转,道:“请告诉大人,我办事向来稳妥,他只要在事成后履行诺言就行了。”
“天参,不会有问题吧?”差役问道。
“放心吧,那东西只要不是我亲自动手,是不可能有什么威力的。所以,就算是有人去查,也查不出来里面有什么猫腻。”
差役颔首,“我会如实回禀大人。”
图答洋洋得意地点头。
第二日,广东奏报再来,与两股兵匪正面交锋,歼敌一人,对方逃至深山藏匿,继续查找。
转眼过去二十日,这二十日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同样的事情。
前去广西查证的兵部和都察院的官员,走水路赶回来。
隔日早朝,史迁抱着卷宗急匆匆上朝,赵煜问道:“查证的如何?”
“回圣上,去的人共从军中、百姓口中查到许多实情,也各自实地查证了两日,得到了以下的结论。”
史迁道:“广西府设安抚所,共三十座,收容残障老人以及无辜孩童近千余人。”
“广西商贾征税比别出要高出一成,商贾自愿去留。但进内依旧人来人往,生意很好。商贾不远离开,则原因在于,除了名目上的税收外,当地府衙,不会临时增加任何税收。”
“税收于当地衙门,所有账目可公开查看,除去军饷和官员俸禄外,一切钱财用之于百姓生计。”
史迁说完顿了顿,立刻就有人道:“那和前些日子图答说的一模一样,他没有撒谎啊。”
“是!”史迁道:“桂王爷治下的广西,确实安居乐业,民富力强。”
大家面色古怪,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件事。
“除此以外,桂兵的人数确实是上报的五千人,但是百姓中传言,桂王爷在山中还养有一支一万人的兵马。”
“以及,桂王爷还有一支水兵船队,有船七艘,水兵三百人。”
气氛压抑且古怪。
一万人的兵马和这一支七艘船的水兵,他们没有人知道,甚至于连赵煜都没有听过桂王回禀。
“桂王爷,这是藏拙?”有人低声道。
一个看着不学无术的王爷,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并非王爷藏拙,”任延辉出列,拱手道:“而是这一切的背后,有人在帮他。他们一个出谋划策,一个出力出人,合作无间!”
大家都看着任延辉,有人问道:“任大人,此话是何意?”
任延辉笑的高深莫测,看上赵煜拱手道:“圣上,这些日子老臣心有疑惑,所以翻查了一些过往的户部和兵部等几处旧时卷宗。”
“请圣上允老臣回禀。”
赵煜颔首,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