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气!”太后虚脱地由钱嬷嬷扶着,喊道,“先找地方安顿了,找太医来。”
杜九言看着桂王苍白的脸,长长的松了口气,“可能是被熏晕了。”
有内卫上来,将桂王抬起来去外院。
四周的声音一点一点恢复,杜九言慢慢的恢复了知觉,她转头去看跛子,这才发现,他的左手被烫的破了皮,她道:“你受伤了?”
“没事。”跛子摊开来给她看,又递了个帕子给她,“帮我包起来就好了。”
他整个左手的手心的皮被烫的卷缩了,露出猩红的肉,她顿时红了眼睛,道:“太医马上到了,让他们帮你上药包扎。”
“那就等会儿。”跛子不在意,将手背在身后,“不着急。”
杜九言还想说什么,秦太夫人从晕倒中醒过来,再次惊叫一声,“怎么不救人了,房子倒了?”
“九江王呢?”
“我问你们话呢,”秦太夫人抓着内卫,也不管是谁,就扇了一巴掌,“救人啊,快给我进去。”
内卫垂着头回道:“里面没有……没有人了,我们来回找了几遍,肯定没有人。”
据王府的內侍说,整个主院里,就只有九江王和桂王在。
他们连伺候的人都没有留,所以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起火,而两位王爷又为什么没有出来。
“放屁!”秦太夫人道,“九江王没有出来呢。”
“桂王出来了,九江王还没有出来,你们都瞎了是不是。”
“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桂王是王爷,九江王也是王爷啊!”
“圣上,”秦太夫人看着赵煜,“让你们进去救人,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将桂王救出来了,就不管九江王了。”
“他们可都是你的弟弟,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赵煜脸沉如水,他盯着地上烧焦的尸体,沉声道:“太夫人,里面没有人了。”
“不可能!”秦太夫人跳了起来,指着赵煜道,“不可能。你太偏心了。”
她说了一半,安国公怒道:“你住口,圣上已经说过了,里面没有人了。”
“去请仵作来。”安国公和身边的人道。
秦太夫人不敢置信,低头去看那具烧焦的尸体,根本看不出来是谁,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了,她忽然蹲下来,抓着那具尸体去看他的左手。
“手指都烧没有了。”安国公去扶着她,“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桂王出来了,那……”
“你想开点。”安国公语气沉痛地道。
秦太夫人抓着尸体的手,转向安国公,语气像是一把钢刀,直挺挺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冷静点。”安国公抓着她的手,道:“等仵作来了再说。”
秦太夫人道:“九江王死了!”
“他死了!”
“我怎么平静?!”秦太夫人喊道,“他是季蓉的孩子,他是长清,他是季蓉的孩子啊!”
安国公颔首,抱着自己的亲妹妹,颔首道:“我知道,他是蓉蓉的孩子,是我们看着他长大的,如掌中宝宠爱着长大的长清。”
“哥!”秦太夫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怎么可能死,不可能死的。”
杜九言并没有去看桂王。桂王那边有太后照顾着,她很放心。
她想知道,这具尸体是不是九江王的。
裴盈急匆匆地进来,她的身后是刁大。
安国公将秦太夫人扶到一边,刁大和裴盈验尸。
过了一会儿,刁大道:“死者是被火烧死的,由于周身被烧毁的程度太深,暂时没有办法分辨是谁。”
他说着,退站在一边。
“看不出来,那就表示不是九江王?”季夏楠问道。
刁大拱手道:“侯爷赎罪,小人无法轻易下定论。”
季夏楠撇过头去,用袖子抹着眼泪。
“长清!”秦太夫人靠在安国公怀里大哭着,一口气没提上来,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安国公喊她身边的婆子,低声吩咐道:“先将你们太夫人带到外院找个房间歇着。”
秦太夫人被带出去。
季夏楠在一边哭着。
赵煜半跪在尸体身边,脸色发白地想去触碰,又颤抖着收了回来,低声喊了一句,“老三!”
“圣上节哀,”安国公叹气道,“当下,是查清楚这火是如何起的,为何两位王爷一个都没有出来。”
赵煜被安国公提醒,脸色正了正,道:“国公爷说的对,朕一定要查清楚,这把火到底是怎么起的。”
他转头看向杜九言,道:“九言,此事你可有信心查清楚?”
“现在能办这件事,朕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杜九言拱手,道:“学生尽力!”
“好,好!”赵煜道,“朕等你的消息。”
杜九言的心里也压了一块石头,那两枚戒子还在她怀里,她还没有来得及质问九江王,她还有很多疑问要和他对峙。
没想到,等到的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我去看桂王爷。”杜九言吩咐内卫,“先让人将四周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一间正院烧干净了,两边的院子隔的不近,所以这里的火势就已经小了下来,但想要完全熄灭,怎么也要个两三天才可以。
她不着急查证,因为只要桂王醒过来,一切就明朗了。
她扶着跛子去内院,赵煜和安国公也跟着一起过来,季夏楠留在原处,处理九江王的事情。
既然是九江王,就要着手办他的后事了。
死于非命,停在哪里,丧事如何办,无论多么伤心不舍,现在都要考虑。
到外院,太医已经都在了,她一进门就听到太医道:“王爷这是中毒了。”
“中毒?”太后厉声问道,“中的什么毒?”
杜九言的脚步也顿了顿,三两步到床边,赵煜和安国公也紧跟着上来。
“怎么会中毒的。”赵煜颤抖着声音问道。
“一种常见的迷药。”太医道,“药可能是下在酒里了。这种迷药的药性在两个时辰左右,时间到了人就会醒。”
大家面面相觑,安国公道:“难道两位王爷起火都没有出来,是因为中了迷药?”
他一语点醒了大家。
杜九言也转头看着安国公,眉头紧锁。安国公说的没有错,两个人在起火后没有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迷药。
“有人给他们下了迷药,然后放火,打算烧死他们?”赵煜不敢置信,“朗朗乾坤,在京城在王府,居然有人敢对两个王爷下毒,放火烧死他们?”
“岂有此理。”赵煜一拳打在了身边的桌子上,喝道,“可恶至极。”
“朕这个皇帝做的太窝囊,连弟弟都保护不了。”
他说着,抱着头挫败地坐下来,满面的痛苦。
“看这情况,还有多久会醒?”杜九言问道。
太医回道:“一个时辰,如果王爷醒了也就万事大吉了,如果没有……”
“就不好说了。”
“毕竟,火势太大了,吸入了那么多的烟尘。那种情况下,人也会窒息而亡的。”太医道。
杜九言点了点头,指了指跛子的手,道:“那劳驾您先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是。”太医看到跛子的手也惊呼一声,扶着他坐在一边给他上药。
太后看了一眼跛子,侧过视线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她之前和跛子也见过,但因为对方很少说话,很容易被人忽略,所以她今天是第一次看清楚跛子的容貌。
她看了好几眼,若有所思地在桂王的床头坐下来。
房间里安静下来,太医低声道:“这药有点疼,您忍着点。”
“无妨。”跛子道。
太医上了药,跛子没有吭声,等包扎好他就出去了。
太医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收拾好药箱,和大家一起等在床边。
隔壁,秦太夫人哭了起来,安国公坐不住,担忧地道:“老臣去隔壁看看。”说着,叹了口气,去隔壁了。
杜九言坐在床边,握着桂王的手,目光沉凝。
她一直糊里糊涂的,这场火的疑问太多了。
桂王既然住到九江王府来,就一定是带着防备心的,以他的精明,不可能毫无防范的就喝掺着迷药的酒。
还有,这把火是谁放的?
桂王?
九江王?
还是别人?
这把火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九江王拉着桂王同归于尽,还是桂王怒从心起悲从中来所以陪着九江王一起死,抑或是另有其人打算将最后的两位一起灭口?
她紧握着桂王的手,心里道:“你要醒啊,我有很多疑问,需要你来解惑。”
“你要是也出事了……我怎么办?”
杜九言忽然很迷茫。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人生都能很清醒的掌控着,她知道想要什么,下一步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可是现在,她只要想到桂王消失了,她的未来就突然变成了空白。
曾几何时,桂王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她对他的爱,已远远高出了她自己的预估。
“快醒醒。”杜九言摸了摸他的脸,“四十六天没见,你都不想我的吗?”
生理和心理上,都没有需求吗?
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傍晚。
太后质问道:“不是说一个时辰吗?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为什么还没有醒?”
太医院十几个太医跪了下来,院正回道:“王爷他……他可能是被烟熏的狠了,他现在还没有醒,很有可能和药没有关系了。”
“那和什么有什么关系?”赵煜问道。
院正回道:“回圣上的话,我们也不能肯定,只能给王爷针灸喂药试一试。”
“其他的,只能等了。”
这种情况,他们也没有见过。不管是什么迷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以后,药效肯定就过了。
但是桂王爷为什么没有醒,他们也说不清楚。
“吃什么药,怎么针灸?”赵煜问道,“做了这些,他就能醒是不是?”
院正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