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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司月挥手让管家退了下去,自己推着诸葛清凌往他院子里去,眼里尽是笑意,“也是,舅舅怎么说也疼爱了那姑娘十八年,心里会舍不得如此待她倒也很正常,舅舅放心,我是不会吃醋的。”

“得了吧,你这丫头,就别再说酸话,傻话了,我就不相信那王雪君没有告诉你,我是如何待诸葛侯府的人,”诸葛清凌开口说道:“四姐的死,还有她死前的话,即使是我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证明,可在四姐和长乐侯府之间,我更相信前者,只要一看到慕容芷嫣,心里就忍不住要去怀疑,再说,看到慕容芷嫣那神似慕容浩然的面孔,我心里觉得膈应,哼,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没有一丝的喜欢,哪里来的疼爱。”

对于诸葛清凌这话,司月并不怀疑的,“这么说,舅舅现在亲近我,是因为我这长相哦。”

诸葛清凌抬手,看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诸葛家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俯仰无愧于天地,那祠堂里的诸位,可以这么说,他们都不欠任何人,也从未对不起任何人。”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不免带着一些自豪。

司月声音却在变冷,“可是,舅舅,那些欠着诸葛家的人,对不起诸葛家的人,也不能放过的,我们一起讨回来,可好?”

“司丫头,你确定要卷进来?”诸葛清凌有些犹豫,他是诸葛家的第二代,低头看着毫无知觉的双腿,他的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可司月不一样,从这些天他们一家子的相处,他可以感受到,司月过得很幸福。

“不然呢?若真的只是为了小宝,我便不会在到京城第三天就来这死寂沉沉的诸葛府。”司月笑着说道:“舅舅,你别想那么多,等到看好戏就行了。”“恩。”诸葛清凌想了想,就放开了,这么畏首畏尾可不行,再说,即使是将天捅了个窟窿,不还有他这个舅舅在吗?别的不行,护着他们一家子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一个过年,就像是司月所说的那样,在诺大的诸葛府,有两个紧挨着的院子在一片灰白之中呈现出喜庆的红色,有着两个孩子的玩闹,加上和京城不同的各种风俗,各种垂涎欲滴的美食,虽然没有太热闹的,但从诸葛清凌身上发出的没有那么冷的气息就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高兴的。

而另一边的王府,腊月二十六那一日,在一大堆一大堆的年礼中,杨天河送来的一个食盒显得格外的淡薄,王雪君却是在第一时间就拿了起来,让下人在晚膳时记得热好端上来。

结果是,那一晚分量很足的红烧肉很快就被消灭了,王雪清不理会王雪君的哀怨,惊奇地说道:“我们府里的厨子也就比宫里御膳房要差一些,怎么就做不出这味呢。”众人点头,特别是几个小伙子,回想着那滋味,再想着要一年才能够吃一次,觉得有些郁闷了。

“大哥,当初我想着将他们一家子留在我们府邸,也是想能够多蹭饭的,”王雪君说出自己曾经的小心思,“现在好了,便宜诸葛清凌了,司月那丫头的厨艺,不是我垮,御膳房的那些人啧啧,比不上啊。”

长乐侯,即使是轩辕玉还有慕容浩然插手,子时已过,曾经伺候过诸葛静云的下人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脖子挂在了绳子上,阻止不了那些寻死的下人,慕容浩然响起皇上的话,在果断地处死了十几个嚼舌根的下人后,心惊胆战的下人们终于再没人敢将府里的事情往外说,于是,死亡的阴影只笼罩着长乐侯府,流言如慕容浩然所料的那样,渐渐地少了。

正月初二这一天,慕容芷嫣打扮一新,出现在诸葛府门口,原本的笑颜如花消失不见,“管家,为什么?是舅舅出了什么事情吗?再过不久我便要出嫁了,为什么舅舅不愿意见我?”

木着脸的管家看着面前柔弱娇美的姑娘,哼,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做什么?也不知道大过年的晦气吗?再看看这风一吹就要倒的身子,他以前就是瞎了眼了,怎么会以为这人有可能是四小姐的亲骨肉,于是,原本心里就不喜欢慕容芷嫣的管家,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就直接变成了厌恶和愤怒,赖得理她,“表小姐请回。”

管家说完这话,转身就离开,慕容芷嫣伸手想去抓,却连一片衣袖都没有碰到,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侍卫同样一脸愤怒地看着被关上的小门,只不过心里再不甘心,也不敢多做什么,头顶那块门匾可不仅仅是摆设。

静院内,司月和诸葛清凌喝着茶,听到管家的回话,一个勾起一抹笑容,另一个一脸木然。

“舅公,”杨兴宝和杨西西跑进来,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雪,如今的京城在一片白色之中,父子三人穿着在别人眼中俗气的大红色,从头红到尾,一大早就去拜访了王雪君。

看着面前两个大红色,因为跑动,脸蛋也跟着红扑扑的,声音虽然依旧阴沉,可语气却带着温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兴宝瞥嘴,“见了师傅一面,师傅就让我先回来,说是等到十五过后,去他那里读书时,再给我引荐各位师兄,还有好些人嘲笑小宝和哥哥,说小宝是个大红包,说哥哥想当新郎官。”

得,这是在告状呢,诸葛清凌一愣,“那西西和小宝就这么认了?”这两个小子,可不是杨天河,在司月这丫头的教育下,脸上虽然是一派纯真,可里面黑着呢。

“没来得及,”杨西西有些郁闷地说道:“王大人就将他们赶了出去。”

司月看着跟着进来的杨天河,也不打扰三人,上前给他打了一杯热茶。

“小宝,你忘记说正事了,舅公,正月十五的晚上,城里会有灯会,我和小宝还从来没有见过灯会,可以去吗?”杨西西笑着问道,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期待,脸上更是写着四个字,我好想去。

“对呀,舅公,我们一起去吧?”杨兴宝跟着点头,“爹和娘亲来京城不久,和我们一样,一点也不熟悉。”

“灯会啊。”诸葛清凌喃喃地说着这两个字,想着那热闹的场景,各色各样漂亮的灯笼,映照着爹娘,三位哥哥,还有四姐的笑容,是那样的好看,就像眼前的两个孩子一样。

“舅公?”两人开口叫道,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们知道,舅公估计又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去,”诸葛清凌开口说道:“不过,西西,小宝,灯笼拿银子买没有意思的,要靠自己赢才行。”

“恩,”两人点头。

司月听见诸葛清凌点头,有些诧异,却更多的是高兴的,出去做饭的时候,看着在院子里站着的管家,上前,“管家,舅舅已经答应元宵节那天晚上去看灯会,就那个时候,娘亲出嫁带过去的下人,以及他们的家人都不用留下了。”

“是,小姐。”管家点头。

正月十五很快就到来,这天下午,杨兴宝和杨西西早早地就穿戴好,依旧是大红色,至于会被人说成大红包,新郎官,哼,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们自己觉得高兴就好。

“舅公,你穿着这衣裳真好看,”杨兴宝看着同样穿着一身红的诸葛清凌,笑眯眯地说道。

“舅舅,我给你梳头。”司月推着诸葛清凌到铜镜前,带着明媚的笑容,细心的梳理着,看着他的青丝中夹渣着不少的白发,低垂着的双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和冷意。

等到用发冠将诸葛清凌的头发固定好,司月弯下身子,让两人的脸都映在铜镜里,“舅舅,你长得可真好看。”

“你这丫头,就是不害臊,”诸葛清凌看着镜子里的两张脸,开口说道:“你这是再夸自己吗?”

“舅公,你还是太瘦了。”杨西西和杨兴宝同时说道。

诸葛清凌看着他将近一个月来,身上脸上已经长了不少肉,皱眉,“这还瘦?”

“舅舅,上天给了我们一样的容貌,可是,你看看镜中的两张脸,很容易分清楚的,实在是太辜负老天爷的良苦用心了,”司月蹲在他身边,笑着说道:“你想想,若是胖瘦一样,谁能分得清?所以啊,舅舅,你觉得是我配合你瘦下来好呢?还是配合我胖起来好?”

“当然是胖起来才好看了。”杨西西和杨兴宝在一边同时说道。

“看看他们两个,再看看一直盯着你的杨天河,我还有其他选择吗?”诸葛清凌开口说道,他原本以为西西所说的,一个月赶路瘦了许多只是说说而已,如今再看着三张胖乎乎白嫩嫩就像是刚出炉的新鲜包子一样,他才明白,那是真话,当然他也认为,三人这样挺好的。

即使是他们三人不说话,知道看到他们的笑容,心里的郁气都会消散不少。

六人吃了些东西,在天黑下来之后,就出发,司月依旧带着红色的帷帽,“西西,小宝,不要乱跑,知道吗?京城里的拐子可是很多的。”

“恩,”两人点头,他们虽然闹腾,可实际上却是十分听话的。

马车很快就在灯会的那一条街前停下,热闹的声音,各色的灯笼,看得六人都高兴不已,司月一家四口依旧是她牵着小宝,小宝牵着杨西西,而杨西西再牵着杨天河,管家和诸葛清凌在司月身边。

“全都是灯笼,好多,好好看。”杨兴宝笑着说道。

“恩,一会我们一人拿着一个回去,挂在家里一定也很好看。”杨西西点头。

灯谜并不难,四个大人不参与,就看着两人小孩子折腾,先选中喜欢的灯笼,就开始猜谜,杨兴宝笑眯眯地先赢了个兔子形状的灯笼,送给了他舅公,也就是诸葛清凌。

小孩从简单到难不断地挑战,不一会,四个大人手里都拎着一个,逛灯会的人也惊奇地看着这小孩,直到第五个时,遇上难题了,小孩的包子脸纠结得很,原本在烛光之下,看着小孩讨喜的笑容,围观的人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如今一见小孩皱眉,就心疼了。

“哥哥?”杨兴宝抓着杨西西的手,摇晃着。

而站在他身边的杨西西,一直未出手,那是早就等着自家弟弟开口求助,一听这话,笑得是一脸嘚瑟,信心满满地说道:“小宝放心,你要什么灯笼,哥哥都给你赢来。”

果然,有了杨西西的帮助,很快的,小宝拿到他喜欢的灯笼,不过,却是递给了杨西西。

杨西西也没推辞,他们两兄弟哪里用得着推来推去,直接弯腰让小宝选一个他喜欢的,然后兄弟两人再次开始了猜谜之旅。

远远看着,诸葛清凌心里有些吃惊,“西西的才华应该要比小宝高得多,为何他没参加科举?”接着问出心里的疑惑。

“呵呵,”司月看了一眼杨天河,见他有些不好意思,“西西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参加科举,他说他是长子,准备以后继承家业。”

“家业?”诸葛清凌一愣,问道,难不成这农村汉子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杨天河对药材和学医感兴趣,在村子里也种了几年药材,原本打算多置些地,再挣些银子给西西买个铺子,开药铺。”司月说到这里,“对了,舅舅,你那么大的府邸好些地方都空着,要不让杨天河种些药材和蔬菜。”

“可以。”诸葛清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点头。

灯谜过后,六人接着个逛,累了的时候就歇歇脚,饿了就在路边的摊子吃一碗热腾腾的混沌,有着家人的陪伴,置身于这样的热闹之中,看着一张张的笑脸,能让人忘记一切的烦恼。

“小宝,快看,是面具哦,”杨西西两眼放光地看着面具摊子,杨兴宝跟着跑了过去,杨天河自然快步跟上,司月和诸葛清凌还有管家倒不是那么着急,对面具的兴趣并没有两个孩子那么大,只在一旁看着。

杨西西从一众的面具之中挑出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头面具,带在脸上,对着杨兴宝摇头晃脑地说道:“小宝,小宝。”

杨兴宝看着瞬间就变成猪头的哥哥,哈哈大笑,“猪哥哥,”之后,也仔细地跳了起来。

杨西西见小宝没看,隔着两个人伸出脑袋,“爹,你猜猜我是谁?”

轩辕弘和叶公公听了这话,心头一震,再看着露在外面不断眨着的大眼睛,那样一双眼睛,他们怎么可能会忘记,两人都僵直着身体,愣愣地看着杨西西。

“爹,爹,你看看我。”许是这里太热闹,杨天河并没有听到西西的第一句话,于是杨西西提高了声音。

“西西,你,”杨天河正要笑着说,你怎么带着个猪头面具,可突然脸色大变,之间西西的手腕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手抓住,心里的警钟响起,拐子?

杨西西疑惑地看着身边的男人抓着他的手,紧得让他有些疼痛,不悦地说道:“你干什么?”想要挣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西西,”杨天河的脸色有些发白,慌忙地从后面绕道杨西西身边,用身子大力地冲开轩辕弘的手,将杨西西护在身后,“你干什么!”抬头,虽然那人的眼神挺吓人的,气质和打扮都不错,反正在他记忆里的拐子都不长这个样的,只不过,来到京城,因为诸葛府的事情,因司月的事情,他明白,这里人面兽心的人多了去了。

“哥哥,你没事吧?”杨兴宝也没有挑面具的心思,上前,抓着西西的手,看着那白皙的手腕上一圈红印,“疼不疼?”

杨西西摇着他的猪头,“没事。”

“让开,”如若不是不想让对方手上,轩辕弘又怎么可能会松手,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汉子,冷气和属于帝王的威严不住地往外放。

杨天河的心里害怕的发抖,可一想到这人要拐走西西,他怎么能够让开,“你别乱来,不然我报官。”

“怎么回事?”诸葛清凌和司月也看出来不对劲了,上前,阴沉的声音响起,同时,也让轩辕弘冷静了下来。

“他是拐子,要拐走西西。”杨天河立刻开口说道,不过,看着这人的嚣张样子,有些不放心,“西西,小宝,面具不要了,我们去你娘和舅公那边。”

“恩,”两个孩子自然点头,杨西西摘下面具,就跟着杨兴宝和杨天河快步走到司月他们身边。

怎么可能?轩辕弘和叶公公看着那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心里就这么四个字,明明是一样的话,相同的眼睛,怎么会是另一个人,轩辕弘上前一步,想要一探究竟。

“这位爷,止步。”诸葛清凌冰冷的声音响起,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身后的管家在看到杨天河口中的拐子正面时,虽然依旧是一脸的木然,可心里掀起的是惊涛骇浪,想到他家姑爷称对方拐子,不知道在清楚对方身份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让开。”轩辕弘皱眉,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不耐烦地说道,朝着杨西西而去。

管家见自家老爷要动手,一个闪身挡在诸葛清凌面前,与他同样动作的还有杨西西,“坏蛋,你想干什么?”杨西西清澈的眼睛全是防备。

轩辕弘并没有将管家放在眼里,可看着杨西西的动作,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对,这人不是熙熙,熙熙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

“西西,快回来,你忘了答应过我的话了。”若是平日里,司月不会开口阻止,可那人,绝对不可能是杨天河口中的拐子,走上前,站在诸葛清凌后面,紧抓着轮椅后面的扶手,开口说道。

“娘亲,”西西一愣,回头,看见杨天河和杨兴宝眼里的焦急和担心,狠狠地瞪了一眼轩辕弘,才走到司月身边。

“主子,”叶公公上前,在轩辕弘身边轻声说道,“主子别冲动,是诸葛家的人,想必跟着他们的暗卫不会比我们的少。”

轩辕弘挑眉,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面前这个穿着一声大红衣服的人真的是诸葛清凌?然而,看着他们一行人除了管家,都是一样的红色,心里有止不住的羡慕。

“哼,”最后看了一眼杨西西,轩辕弘带着满身的酸气离开。

“那人不简单,我们还是回去吧。”诸葛清凌开口说道,对于这话,谁也没有意见。

再说,回到皇宫的轩辕弘,“去给我好好查查王雪君带回来的那一家人,我要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底细。”

“是,主子。”叶公公说完,就退了下去。

元宵佳节,诺大的宫殿里,就只有轩辕弘一人,独自地坐在龙椅上,外面的热闹与喧嚣跟他完全没有关系,后宫那么多的女人,又有几个是不参杂利益只一心等待着他的?

想到在灯会上所见,此刻的轩辕弘觉得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四周全是冰冷的气息,“爹,爹,”耳边仿佛又想起了熙熙七岁那年,自己带着他出宫,在面具摊前,他挑的就是那猪头面具,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全是信赖。

放在椅背上的手握紧,可是后面是怎么了?熙熙再没有像那样叫过他,在不知不觉间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呵呵,他终于将这个儿子弄丢了。

“疼不疼?”杨天河皱着眉头给杨西西擦药。

“不疼。”杨西西摇头。

“哥哥,我给你呼呼吧。”杨兴宝的嘴凑了上来,对着那一圈红印吹了起来,突然,兄弟两人好像都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即使是回到家里,管家也没有告诉他们那人的身份,“明日你打算如何?”诸葛清凌开口问道。

“舅舅,你只需看好戏就行。”司月带着笑,眼里却是冷意十足,“属于诸葛家的活物如今应该不存在了吧?他们已经活得太久了,接下来就应该去地底下给娘亲赔罪。”

“是的,小姐。”管家恭敬地说道。

“接下来就是娘亲的嫁妆,”司月笑眯眯地说道:“那些东西,即使是放在家里当柴烧,也不能便宜那些人,当初的嫁妆单子还在的吧?”

“恩,奴才已经准备好。”

“那好,”司月笑着站起身来,走到诸葛清凌面前,蹲下,“舅舅,明日你就好好地看着,仔细地欣赏那些人的脸色吧。”

“好。”诸葛清凌点头。

“啊,啊,啊!”长乐侯府,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好些神经紧绷了二十多天的下人晕倒在地,慕容浩然脸色铁青地看着院子里摆着的一具具尸体,全都是同样的死法,上吊,额头上的青筋不断地往外冒,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跟他们侯府作对?

“来人,将他们全都拖出去埋了,我不希望明日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慕容浩然阴沉着脸说完,就去了轩辕玉的院子。

慕容芷嫣的脸色惨白,明日就是她出嫁之日,可今晚家里却死了这么多人,还是跟她娘亲一样的死法,让她的心怎能不安。

“芷嫣,放心,有祖母在,不会有事的,好好回去休息,明天做个漂亮的新娘子,乖啊。”轩辕玉温柔地劝着默默流泪的慕容芷嫣,见慕容浩然走进来,点头让她坐下。

慕容芷嫣知道祖母和父亲有话要说,十分乖巧地行礼,离开。

“哎,芷嫣的命可真苦,”轩辕玉感叹一句,“如何?”

慕容浩然摇头,“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跟之前静云的死一模一样。”

出身皇宫的轩辕玉自然不会相信鬼魂作祟这样的事情,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想不通就不想,明日芷嫣出嫁才是大事。”

“我知道的。”

侯府雪菲院,想着今晚的事情,许氏心里纵使不安得很,“许嬷嬷,你说会不会是诸葛府的人?年初二的时候,芷嫣去拜访,都被挡在门外,这是之前并没有的事情。”

“太太,那诸葛清凌如今认不认鬼不鬼的样子,你还担心什么,别自己吓自己。”实际上,对于府里出的事情,许嬷嬷自己心里也没底,“明日大小姐出嫁才是大事。”

“恩,”许氏强打起精神点头,询问道:“府内的一切可有打理妥当?”

第二日,天气虽然寒冷,却是难得的晴天,暖阳照在人身上,舒适得很,杨兴宝看着右臂上的黑纱,还有胸前憋着的小白花,对比着这一身的红衣,感觉十分怪异,“娘亲,为什么?”

“因为要去见娘亲的亲娘,她十月怀胎将娘亲生下来,含冤而死等了这么些年,她才见到,这些,是因为我们要去祭拜她。”司月摸了摸右臂上的黑纱,笑着说道。

“恩,”杨兴宝点头。

祠堂内,“爹,娘,大哥,二哥,三哥,今日我要出门了,请爹娘保佑。”诸葛清凌沉着脸说道。

而司月的声音就轻松欢快得多,“外公,外婆,还有三位舅舅,今天可是我和舅舅打的第一仗,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们旗开得胜。”

“你确定要去吗?”走出祠堂门口,司月侧头,问着杨天河,“或许过了今天,我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了。”

“要去的。”杨天河笑着说道。

“那走吧。”司月点头,看着天色,“到了以后,就到吉时了吧。”

长乐侯府,是一片红色喜庆的海洋,进门的客人带着灿烂有礼的笑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仿佛之前的阴霾和死去的人都不存在一般,“王府,王大人到。”

这样的声音通过两道门,让里面的主子客人全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愣住,王雪君和王雪清代表着什么,一个是将来的帝师,一个大齐第一的大儒,无论是哪一个,地位都是十分超然的,这个时候,没有去大皇子的府邸,而是来安乐侯府,实在是令人吃惊不已。

不过,吃惊归吃惊,慕容浩然带着灿烂的笑容往外走。

“将军府蔡大将军到!”很快又一个令人吃惊的声音传来,先不说这蔡大将军是有可能取代诸葛府,成为大齐一代战神的存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自从好些年前,安乐侯府当家夫人换人做以后,蔡府,至少是将军府便拒绝和安乐侯府来往,如今是怎么回事?

无论慕容浩然心里有多少疑惑,怎样的嘀咕,来者是客这四个字他还是知道的。

“王大人,没想到竟然会遇上你,”蔡战扬笑得十分豪爽地说道。

“真是缘分啊,”相比起蔡战扬,在徒弟心目中有些赖皮的王雪君看起来就儒雅得多,“走,”说了这么一个字,象征性地看了看四周,“这里可真热闹,我们今天就来凑这个热闹。”

“好啊。”于是,两人携手走到慕容浩然面前,“侯爷,叨扰了。”王雪君笑得十分优雅地说道。

“哪里,”慕容浩然正想要说些蓬荜生辉什么的,蔡战扬一声冷哼,“你跟他说那么多屁话干什么,进去坐。”

因为这两位大人物的到来,长乐侯府是更加热闹,吉时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地到来,外面的下人早已经盯着大皇子迎亲队伍的方向,等看到长长的迎亲队伍,忙吩咐人进去通知,里面的喜炮喜乐一起奏响。

只是,欢喜的下人,谁也没有看到,在另外一边,离着差不多的距离,两辆马车也朝着这边而来。

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不出意外,两队人马在长乐侯府的大门口遇上,意气风发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喜庆新郎服的大皇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还有人跟他过不去。

不过,到底是皇子,一向谨慎惯了,招手,边有人上前,“去问问,是哪个府邸的,我看着马车上的标志有些熟悉。”

“主子,”那人看着那标志,心中一愣,“是诸葛府。”

来到门口的慕容浩然以及众宾客都傻眼了,这算是什么情况,唯有王雪君和蔡战扬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

“管家,”诸葛清凌阴寒的声音响起。

驾车的管家跳下马车,打开马车门,拿下轮椅,站在一边,众人之间一抹红影飘过,轮椅上已经坐着一位表情木然完全看不出是来参加婚宴的客人。

“去递帖子,”冰冷的声音响起。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面一辆马车上时,由杨天河驾车的一家四口安静地下车,走过去,站在诸葛清凌身后。

那喊名的下人愣愣地接过帖子,打开,“诸葛府诸葛大人到。”只是声音远远没有刚才的响亮以及喜庆。

慕容浩然的笑脸僵硬了好久,正想上前招呼,怎么着也不能耽搁了吉时,却有人眼尖的发现这六人虽然是一身红,可他们右臂上的黑纱,以及胸前的白花无疑都是至亲丧事时所戴,来者不善,他们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里面请。”慕容浩然即使再不满,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火,那边大皇子的迎亲队伍正等着呢。

一行人倒是没有说什么,管家上前,推着诸葛清凌进门,司月一家四口跟在后面,毫不在意地走在从大门口一直铺到正堂的红绸上,对于两边宾客闪躲打量的目光丝毫不在意。

在他们安静地到了正堂后,慕容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喜乐和喜炮再一次响起,整个侯府在一起热闹起来,在大皇子走进正堂时,新娘子已经被自家兄弟背到了正堂。

新人拜别父母时,看着那摆在母亲一方的灵牌时,司月和诸葛清凌眼神都闪了闪。

大皇子身为皇族,自然不用跪的,而在喜娘的声音下,刚要下跪的慕容芷嫣只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受到阻力,怎么都跪不下去,在场的人纷纷看向诸葛清凌,因为他出手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

“诸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皇子轩辕璃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意思,”诸葛清凌阴冷的声音让人觉得心都跟着打颤,抬眼,用死寂般的目光看着慕容浩然,“我四姐不愿意接受她的跪拜。”说完,袖子里的红绸甩出,轩辕璃出手去挡,蔡战扬却在同一时间出手,拦下了轩辕璃的动作。

那诸葛静云的灵牌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被诸葛清凌卷到了他怀里。

慕容芷嫣听着外面的对话,眼泪啪啪的往下流,她一直知道舅舅沉浸在外祖父的悲痛事情中,对她不理不睬她的心里从未有过怨恨,然而,在这个时候,她心里是真的恨的,为什么在这样的大喜日子,她的亲舅舅要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慕容浩然忍不住站起身来,铁青着脸质问着诸葛清凌。

“管家,”诸葛清凌却是看都没看慕容浩然,木着脸吐出这两个字。

老管家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嫁妆单子,“我们几天来只有两个目的,一带我们家四小姐离开,二,就是拿我们四小姐的嫁妆离开。”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管家,谁都知道诸葛府的四小姐嫁给了长乐侯府,死了都快二十年了,如今她的女儿出嫁,这诸葛府却提出这样的两个要求,算什么事?

“舅舅,我求你了,别闹了行不行?”慕容芷嫣对着诸葛清凌的放下跪下,哭着说道,那伤心的声音听得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替她心酸,因为他们知道,京城第一美人,出生就被亲娘否则,满月亲娘自杀,原以为这样的厄运在定下和大皇子的婚事后便会时来运转,原来命运终究没有放过她。

“舅舅?谁是你舅舅。”诸葛清凌却是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会再次出手,而且是直接解开新娘子的红盖头,要知道,这是极其不吉利的事情。

美人梨花带雨惊慌失措的脸给外惹人怜爱,只是,“你看看你这张脸,哭成这样,有哪一点像我们诸葛家的人。”

恩,恩,除开司月意外的其他四人纷纷在心里点头,司月也会哭,可她即便是哭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子倔强,还有,她即使是在难过,眼泪也不会在这么多的外人面前掉下。

“诸葛清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你还在怀疑吗?你看她那一张脸,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女儿。”慕容浩然再也忍不住了,他对这个女儿是极其宠爱的,看着她哭成这样,怎么可能不心疼,再说,诸葛清凌如今明摆着是找茬,如是一直人忍气吞声,别人还真当他们侯爷府会怕了诸葛府。

“我并没有说她不是你的女儿,可却绝对不会是我四姐的女儿,如此,她凭什么带着我四姐的嫁妆出嫁。”看了一眼慕容芷嫣身上的凤冠霞帔,“我没看错的话,那上面的珍珠都是我四姐的嫁妆。”

“她就是你四姐的女儿。”慕容浩然开口说道,“你觉得是我这个做亲爹的了解,还是当时已经昏迷的你心里明白。”

听到慕容浩然这么说,诸葛清凌抓紧椅背,正要开口,司月伸手挡住。

隔着帷帽笑看着慕容浩然,这个身子的亲爹,一步步上前,并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慕容芷嫣,来到慕容浩然面前,声音平静地说道:“侯爷,若她那一张脸是你的亲生女儿,那我这一张脸呢?”

说完,摘下红色的帷帽,一张和诸葛清凌一模一样的笑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知道侯爷心中所想,或者你以为我是舅舅的女儿,滴血认亲如何,若我的血和侯爷的融合,又和舅舅长得这般的像,侯爷,你还会认为她是我娘亲的女儿吗?”

前面的声音很是温柔,可越到后面,就越是凌厉。

慕容芷嫣愣住了,看着司月那一张脸,忘记了哭泣。

轩辕璃傻了,盯着司月那一张脸,铁青着脸,两手紧握成拳。

慕容浩然受到的冲击最大,司月的话说得太笃定了,让他想要怀疑都不可能,一瞬间他想了许多,许氏生下的死胎,诸葛静云生产后的疯狂,还有从去年二十三开始的死亡,真相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想说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

所有的宾客都傻眼了,这是怎样一出精彩的大戏,当司月的那一张脸出现的时候,许多人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对这京城第一美人再没有了同情,只在心里佩服,她的亲娘果然是好手段。

“去准备一碗清水,”诸葛清凌对着管家说道,在寂静的环境下,他的声音就显得更加的阴冷。

“是,老爷。”管家木着脸领命离开。

“慢着。”慕容浩然急忙开口叫道,看着诸葛清凌,“我同意你的要求。”

“今天一定要滴血验亲,”诸葛清凌却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们诸葛家从来没有不清不楚的事情。”

“拦住他。”慕容浩然想着,只要不滴血验亲,事情总还有挽回的余地,可这一滴血验亲,他可以想象,今日之后,所有的人会怎么看长乐侯府,再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儿,嫡女变庶女,怎么还可能是正妃,等到大皇子当了皇帝,也不可能是皇后。

至于受宠,看着大皇子的脸色,他就知道,若这事定了下来,如此大的侮辱,自家女儿再美,这么大一个侮辱和欺骗,还怎么可能受宠,他们府里布置了这么些年,难道就一场空吗?

然而本就是打算闹场的诸葛清凌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心软,不,对于诸葛清凌来说,在他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在人不人鬼不鬼这么多年后,他已经不可能有心软的时候。

“哼,”诸葛清凌冷哼一声,那原本听从慕容浩然准备拦下管家的侍卫突然到底不起,谁也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甚至没有感觉到气息的波动,仿佛鬼魅一般,诸葛府消失了将近二十年的黑衣卫,果然是真实的存在的,众人这么一想,觉得四周更加的冷了。

“皇上驾到。”管家刚刚离开,高亢的四个字在他们耳边炸开,一袭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一个个动作利落地跪下,司月一家子自然也不例外。

正堂内,没有跪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坐在轮椅上的诸葛清凌,还有一个就是杨西西,因为他一眼就看出,这人就是昨天要拐他的坏蛋。

皇上啊,那对于杨天河那说,绝对是神仙一样的存在,可跪着跪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偷偷抬眼一看,一颗心吓得差点就停止了跳动,哎哟,他家的西西小祖宗啊。

也不顾的其他,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焦急地拉着西西的裤腿,见皇上不跪好像是要掉脑袋的吧,于是,扯动的互动就越来越大了。

大儿子成亲,轩辕弘自然要赏脸的,只是,在府邸里等到吉时都过了,便黑着脸往这边来,原本是想看看哪个部长眼睛的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闹事,谁曾想,一进来就看见长得笔直,瞪着眼睛怒视他的杨西西。

杨西西回神,看到自家爹,娘亲,还有弟弟都跪下了,再看爹记得满脑门的冷汗,干净跪下,对着杨天河扯开讨好的笑容,要知道,他们家里虽然什么事情都是娘亲做主,可有的时候,爹坚持的话,娘亲不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就像是现在这种情况。

轩辕弘将杨天河和杨西西的互动看在眼里,颇具威力的眼光狠狠地等着跪在地上的杨天河,冷哼一声,才走进正堂。

皇上?看着眼前的皇上,诸葛清凌总算明白昨晚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轩辕弘在主位上坐下,“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齐齐地回答,随后恭敬地站起身来。

杨天河对皇上畏惧,自然不敢抬眼看他,可杨兴宝人小胆子却不小,瞧瞧地抬起眼皮,等看到皇上的长相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嘴半张,一副很是惊讶的模样。

杨西西自然知道杨兴宝惊讶什么,好久没有看到自家弟弟如此可爱的表情,于是,伸手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脸颊。

轩辕弘坐在上面,目光会不自觉地扫向杨西西那边,看着杨西西的动作,眼神一暗,熙熙也曾经很疼爱一个个弟弟,只不过,后来的代价是中毒,卧病修养一年。

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轩辕弘觉得他都有些魔怔了,会不自觉地将他当成熙熙,会迫切地想要和他亲近,这是在之前熙熙没出事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感觉。

“说说吧,怎么回事?好好的大喜日子,闹什么?”轩辕弘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开口便像上朝一样。

慕容浩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好了,家丑都闹到皇上面前来了。

司月一介女流之辈,自然是不会犯傻在这个时候冲出去。

轩辕璃倒是想要将这婚事退掉,可皇姑奶奶,长乐侯府还有许家的势力他有不想失去,再说,他现在退婚,不就摆明了他是为了慕容芷嫣背后的势力才娶他的吗?于是,犹豫了一下,他也选择沉默。

“刚刚不是闹得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一个个哑巴了啊。”轩辕弘虽然是笑着的,可视线送下面的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司月身上,这个杨西西叫她娘亲的女子,这个王雪君带回京城的女人,果然不简单,一出场就搅了他大儿子的婚事。

出门知道带着帷帽,再联想到长乐侯府的事情,还是有预谋的。

“皇上,”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威严,一个阴冷。

威严的自然是轩辕玉,她从小养在身边的孙女,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她极其疼爱的,竟然会有人在她大婚之日闹场,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阴冷的不用说,肯定是诸葛清凌,从后面侧门进来的轩辕玉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诸葛清凌,一时间没想起对方是谁,不过,还是用颇具威力的刀子眼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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