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使者被袭,李君澈虽为质子不得参与朝中之事,却也日日在府中暗见幕僚。
一日里总有大半的时间待在在书房,卫静姝知晓他有要事,也不去吵他,只窝在宝山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看账本,若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将那两只取名为大黑二黑的大狗拉出来玩玩。
王映芝每日雷打不动的过来坐会子,说一说府里各处的大小事儿。
许锦容有时也拿着针线活往她那儿坐一坐,喝喝茶,说说话。
此番日复一日的,卫静姝也丁点不觉得无聊。
三月底时,余氏着下头人给卫静姝递信,问她何时有空,好赶在清明之前一道往宝月斋替卫静婉将嫁妆首饰都定下来。
去岁九月卫静姝赐婚的圣旨下来,到的年末卫静婉也叫卫仁定给了户部尚书的幼子,叶淮则。
到得如今虽六礼还未过完,可嫁妆甚个的也要早早备起来。
裁衣裳,打首饰,制家具样样都要时日,若等婚期定下来再准备便已是来不及了。
卫静姝嫁进世子府,一不用在公公婆婆跟前立规矩,二也不用管家理事,三亦不不曾出外应酬,日日不是吃了睡便是睡了吃,自是有功夫得很,当下便应了下来,约了第二日在宝月阁相聚。
当天夜里便将要出门的衣裳首饰都准备好了,李君澈担忧她,还将初十遣了给她用。
到得第二日卫静姝便直接乘了世子府的马车往宝月阁去同余氏卫静婉汇合。
卫静婉虽是庶女,可打小也养在余氏跟前,同嫡女也无甚区别。
置办嫁妆便更是不会含糊,就是卫静妍也同她做脸赐了不少好东西。
卫静姝先到宝月阁,掌柜的将她迎进雅间,好茶好水的伺候着了,余氏这才带着卫静婉后到,两人皆是疲惫之色,同她回门那日瞧着大不同。
“这是怎的了?”卫静姝满面惊讶,忙将余氏迎到座上:“娘同妹妹昨儿激动得一夜未睡不成?”
余氏满脸灰败,咬牙切齿的啐一口,这才道:“别提了,府里头这些日子都不安生,日日闹得鸡飞狗跳的,气人得很。”
卫静婉也是满脸憔悴,看得卫静姝一眼,叹道:“姐姐回门没得几日,二姐姐便带着嫁妆回了国公府,说是要同二姐夫和离,大伯娘日日到祖母跟前去闹,连带着母亲也受了气。”
卫静嫦那门婚事是卫静妍指的,早在卫静姝之前便已经成了亲。
夫家算不得权贵,但也是殷实人家,她那夫君也是个读书人,虽还未考取到功名,却也文质彬彬,普通是普通了些,可只消好生经营日子也不会差。
偏生卫静嫦是个心气高的,觉得自个身为国公府的嫡女,嫁到这样的人家,也算是人家祖坟烧高香了。
便处处端着国公府嫡女的姿态在夫家耀武扬威的,她那婆母倒也是个好相与的,直委实看不下去了,这才说得她两句。
哪知就是这两句话,叫她发起了大小姐脾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非说她那婆母容不得人,闹着要分家。
父母尚在不分家,更莫说她那夫君还有个弟弟未成家。
卫静嫦闹得几回,家里鸡犬不宁的,叫她那夫君很说了两句重话,这才气得她连夜将嫁妆都装好,跑回璟国公府。
她口口声声的说着自个在夫家如何如何不好,一门心思的想要和离,就是她婆母同夫君亲自来府里请她,也不肯回去。
杨氏也只得卫静嫦这么个女儿,见她将日子过成这般也心疼,有念及卫静妍同卫静姝都嫁得好,便又钻了牛角尖,一门心思的想要卫静嫦趁着还没孩子当真和离了去。
这事儿她做不得主,便日日到佟老夫人跟前闹,又因这门亲事是卫静妍指的,杨氏不敢去闹卫静妍,便抓着余氏也不放。
这些日子,整个国公府鸡飞狗跳的,可不闹得人心烦意乱的。
便是昨儿,卫静嫦一根白绫将自个挂了上去,险些就没了气。
杨氏便为着女儿,更闹得不安生。
余氏也是没得法了,这才寻了由头,带着卫静婉出来避一避,好清静清静。
卫静姝听得卫静婉道一回,不过片刻诧异,随即又了然。
卫静嫦前世的下场比得今世可差得多了,可也一样的三天两头作死,到得后头卫家还未倒,她便年纪轻轻的病逝了去。
这一世她虽也成了棋子,可到底名声也还保住了,更是要仗着璟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作一作的。
只没想到,一向拎得清的杨氏,这一回却是这般糊涂。
这世间本就对女子多有不公,纵然卫静嫦是和离的,可也落不到好,若杨氏稍微清醒些便当晓得劝慰卫静嫦归家才是正事。
除非,是已经找好下家了。
这念头在卫静姝心头一闪而过,随即又压了下去,她同卫静嫦又不亲,自也不会替她操心,更何况,依着璟国公夫妇二人的头脑,也不会当真叫卫静嫦和离了去。
卫家,未成亲的哥儿姐儿还有好几个,若真叫她和离了,岂不是带累众人。
余氏同卫静婉也是躲出来的,母女三人坐一处出得几句闲话,便说好挑了首饰再买些布帛回去,午膳就在京里有名的酒楼里用,到得傍晚用了膳再回府去。
宝月阁在京都也是排的上号的老店,店里头的金银首饰花样新,用料足,却也非常人用得起,常客更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京中许多达官贵人的婚嫁首饰都在这儿定的,皆是看图下定,且一图只做一副,寓意世间独有。
卫静婉本就面皮薄,又事关成亲的佩戴,那些个图样放到跟前来,还未看便先脸红,哪儿还能认真挑。
还是卫静姝同余氏母女,给她挑了两副头面,又选了些别个首饰。
卫静姝自来同卫静婉感情好,有掏了银子送了副头面给她。
等母女三人从宝月阁出来,都已经近午时,正好上了马车往附近有名的酒楼去用午膳。
只马车还未到,从世子府出来的四书便急急将马车拦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顿都未顿一下,立时道:“世子妃,璟国公府将将来报信,说是府里头出了白事,爷让初十送三夫人同四姑娘回去,让您先回府,一会报丧的就来了。”
余氏的马车在前头,卫静姝拉着卫静婉两人坐了一辆,闻言皆是一惊,顾不得那许多,掀了帘子便问:“可晓得是哪个去了?”
那报信之人是卫仁派来的,本就说得不清不楚,四书得了令又立时出门,自也无从得知,只得摇摇头:“属下也不晓得,但是三老爷着人来报信的。”
卫静婉已经坐不住了,立时便起了身:“我去同娘说一声,昨儿二姐姐还在闹的,指不定……”
后头的话,倒也点到为止。
卫静姝点点头,也没说甚个,应得一句,便有将初十招来,叫他送余氏同卫静婉回去。
卫静嫦是嫁出去的姑娘,她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作态也不是真个要寻思,若真个死了也不会是卫家挂白。
所以谁死了都有可能,但绝对不会是卫静嫦。
家里头出了白事,不管是谁都好,余氏同卫静婉都不好在外头久待。
余氏那儿得了信,甚个也未说,便打头先走了。
一会报丧的人就要往世子府去,卫静姝也得赶紧回去,若是紧要的少不得还得穿素服戴素钗往璟国公府去。
初十送余氏母女往卫家去,四书便跟车护着卫静姝往世子府回。
世子府本也不在城中,因是赶急还得绕一段小路好快些回府,哪晓得就是在这么段下路出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