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日,杨延嗣想方设法,费尽心机,出逃七次。
七次都栽到了四郎杨延辉手里。
杨延嗣觉得,杨延辉完全是他的克星,每次他成功躲过杨延德围剿,突出重围后,就会发现杨延辉笑吟吟出现在他面前。
以前看杨家将的时候,他一直认为,杨家一门子嗣中,最聪明的就是杨延昭。直到在杨延辉手里栽了七次以后,他才发现,原来杨府里最聪明的人,居然是四郎杨延辉。
杨延辉不仅智慧超群,奇绝手段层出不穷,而且功夫还很强,下手也贼狠。
杨延嗣曾经试着在他手下挣扎过,交手了两次,他都被教训的很惨。
“嘶~”
杨延嗣倒吸了一口冷气,嚷嚷道:“阿七,你能不能轻点?”
阿七嘟着嘴,三根葱白的手指侵湿在瓷碟内,待到手指上沾满了跌打酒,就狠狠揉搓在杨延嗣臂膀淤青上。
“老爷吩咐了,只有把你胳膊上的淤青用跌打酒揉搓开,你才能好的快一点。”
杨延嗣感受到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呲牙咧嘴。
“四哥下手也忒狠了,这完全是把我当仇人。”
阿七皱了皱小鼻子,小心翼翼放下了杨延嗣长衫的袖子,盖上了他的胳膊,这才皱眉说道:“老爷吩咐让你待在府里读书,那你就待在府里乖乖读书多好。府里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想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跑出去。”
杨延嗣翻身躺在罗汉榻上,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横了阿七一眼。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本少爷我这是在为了自己的前程奔波。等本少爷混上去了,好吃的好玩的,想要啥有啥。如今这算什么?一切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一点儿也不自由。”
杨延嗣心底里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说出来。
比起自由来,他更担心的是,悬在杨家众人头上的那一柄无影无形的刀。也许操刀的刽子手还没有意识到把刀架在杨家众人的头上。但,这也是迟早的事,只要人家刽子手愿意,杨家一门随时都有被灭掉的可能性。
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刽子手想把刀架在杨家众人脖子上的时候,发现杨家众人已经变成了铜头铁脑。这刀砍下来,不仅不能杀掉杨家任何一个人,而且还会把刀蹦出一个豁口。
阿七不知道杨延嗣心中所想,听到了杨延嗣的话,她嘟囔着嘴嘀咕了一句。
“反正奴婢觉得,一直待在府里挺好。”
对牛弹琴的事杨延嗣不愿意干,所以在阿七为他擦过跌打酒后,他就把阿七赶了出去。
屋内剩下杨延嗣一人,他躺在罗汉榻上,脑海里正在盘算第八次出逃计划。
经过了七次出逃,他手里可用的冯林和冯辉兄弟,以及忠心耿耿的马面,如今都被杨延德抓了起来,关在了柴房。
阿七虽说是他的贴身丫鬟,但明显她在见到杨延辉的时候,显得更加亲近杨延辉。
杨延嗣有时候心里会恶意揣测,或许阿七这个丫头对杨延辉有好感,杨延辉之所以每次都能准确的抓到他,很有可能是阿七通风报信的结果。
一定是这样……
想着想着,杨延嗣躺在榻上睡着了。
……
迷迷糊糊中,杨延嗣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醒了?”
杨延嗣循声望去,瞧见一个人影坐在窗前,手里正握着一本李卫公问对在研读。
瞧见这个人影,杨延嗣顿时咬牙切齿,“四哥……”
杨延辉淡然一笑,放下了书。
“七弟好大的怨气。禁足你在府里,这是爹的命令,哥哥我也是奉命行事。”
杨延嗣愤愤不平道:“禁足不过是一件小事,值得需要两位朝廷敕封的将军坐镇吗?爹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杨延辉灿灿一笑,摇头道:“小题大做?怎么会……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弟弟,我们两个当哥哥的,照顾一下弟弟也是应该的。”
杨延嗣恼怒,“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完全把我这个当弟弟的当成囚犯对待。我不就帮六哥谋划了一下官身吗?至于这样对我吗?”
杨延辉闻言,哈哈大笑。
“我的傻弟弟,到现在你还没明白,爹为何会禁足你吗?”
杨延嗣咆哮道:“不就是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而已。”
“错!”
杨延辉摇头,感叹道:“你知不知道,六郎是爹心目中,下一任的火山军将主。”
“怎么会……”
杨延嗣目瞪口呆。
火山军!
这三个字,在杨家,拥有的分量,甚至比杨业这个家主还重要。
人们口中常说的杨家军,其实就是火山军。
杨业能够驰骋沙场,百战百胜,靠的就是火山军。
火山军常设八千人,少一人才会补一人。在杨业麾下的军卒们,都以能进入到火山军为荣。
十几万,甚至几十万战场血拼出的悍卒,才能成为火山军的一员。
可以说,火山军就是杨家的亲军,也是杨家立足在大宋的根本。
杨业居然选择把火山军教给杨延昭,这着实让杨延嗣有些意外。
难怪杨业会对自己禁足这么严。
他这是把杨业心仪的继承人送到了赵光义的夹带里,以后杨延昭就归赵光义亲自管辖了。杨业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是为火山!”杨延嗣沉声感叹了一句,然后追问杨延辉,“为什么?四哥你的智慧应该远超六哥才对……”
后面的话杨延嗣没有说出口,杨延辉已经替他说了。
“为什么不是我继承火山军吗?”杨延辉甩了甩衣袖,淡然笑道:“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我记得应该还有一前一后两句。”
杨延嗣回想了一下,回答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杨延嗣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愕的追问。
“四哥,你不会是想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吧?”
“哈哈哈……”杨延辉顿时笑了,笑容很灿烂,“为什么不可以呢?你四哥我从懂事起,就一直在战场上度过,大大小小的战事也经历了几十场。为什么不能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