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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庆的身体被推开,在地上滚了一圈,俯卧在了门扇上。
党家寡妇瞧着党庆的尸体,神色复杂。
她匆匆跑到了门口,四处打量了一番,没看到什么人影。
她进门,拖着党庆的尸体,就往里边拖。
党庆的尸体被她费力弄进了小院。
“嗞吖~”
她赶忙跑去关门,门刚关了一半,就被人挡住了。
“你们?!”
党家寡妇瞧见了门外的禁军,也是一愣。
禁军偏将盯着党家寡妇,阴恻恻笑道:“党家嫂嫂,你不在党府待着享福,跑到这么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做什么?”
“八成是寂寞了,在这里偷人。”
有禁军军卒顺嘴说了一句,其余的禁军将士们跟着哈哈大笑。
“放肆。”
党家寡妇冷声一喝,“本夫人好歹也是朝廷的三品诰命身,你们如此污蔑本夫人,不怕陛下怪罪吗?”
“吆喝?”
禁军偏将一愣,朗声笑道:“差点忘了,您还是一位三品的诰命夫人。在下这个区区的六品偏将,还不放在您眼里。那么,敢问这位诰命夫人,适才我们在天波杨府外,碰到了一伙明火执仗夜闯杨府的贼人。有一个贼人走脱了,咱们兄弟一路跟到了这里。咱们兄弟看着那位贼人被您给搬进去了。
瞧着,您跟着贼人的关系还不一般。您说说,夜袭天波杨府的事儿,是不是您指使的?”
党家寡妇掩着门,冷声道:“什么贼人,本夫人没见过。你们这些个贼骨头,休想污蔑本夫人。至于什么夜闯杨府的事儿,和本夫人无关。速速退去。不然本夫人明日必定到御前,告你们一状。”
“嘭~”
禁军偏将扯了扯嘴角,抬起脚,一脚踹开了房门。
党家寡妇被踹的在地上滚了一个轱辘,趴在地上。
“呸~”
禁军偏将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道:“给你脸了是吧?你还以为你是党家的三品诰命夫人呢?有今晚这一桩事在,你们党家九族都不够砍的。”
禁军偏将摆了摆手,不咸不淡的道:“进去,把里面的人全带回去。”
党家寡妇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大吼大叫的阻止着禁军军卒。
“没有陛下的诏令,你们私闯勋贵私宅,这是死罪。”
“啪!”
禁军偏将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一下子把她给打蒙了。
“事到如今,你还摆谱给谁看?”
党家寡妇瘫倒在地,哭嚎叫道:“明明是杨家的小畜生害我党家,为何不去杨家抓人,偏偏抓我党家?”
禁军偏将蹲下身,扶正了党家寡妇的脸,咧嘴笑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跟你说几句实话。我也是将门出身,当初太祖登基的时候,咱们将门就立下了规矩,输了就得认。你们在雁门关的谋划,输了。那就得认罚。
可你偏偏不肯,非要跟杨家作对,去袭击杨府。最愚蠢的就是,居然还有活口?
你知不知道,今夜,杨家也派了人去符家和你们党家的府邸。
可是杨家派去的人比你们聪明多了,一个个都宁死不降。没有任何一个活口留下。
即便是被故意放走了,在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跟踪以后,也自我了断了。
根本就没给我们一个抓住把柄的机会。
深更半夜,在汴京城里私自动用上千人的兵力,袭击朝廷重臣,是什么罪,你应该比我清楚。”
“啊~”
党家寡妇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禁军偏将全然不理会,禁军在这座小院子里,搜出了三个人,一个党家寡妇的儿子,两个党家寡妇的孙子。
“全部带走。”
禁军偏将一声令下,党家仅剩的四个人,被押出了小院子。
……
天波杨府。
老杨和姗姗来迟的禁军合力绞杀了所有的黑衣人。
杀光了敌人以后,老杨就开始指挥着剩余的杨府府兵开始打扫战场。
后堂得到消息的佘赛花,命令杨洪带着一直在后堂守护女眷的府兵去帮忙。
今夜的一战,杨府打的很惨烈。
负责御敌的一百府兵,全部阵亡。
杨府加入到战斗中的家丁、仆人、马夫、厨子、园丁、丫鬟等等,死了近三百多人。
战后的杨府,剩余的人数,不足一百五十人。
整个杨府大门口,堆满了尸体。
尸体垒了有五尺高。
从门后到正堂前的这一节的演武场,被鲜血给淹没了。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鲜血的腥味。
禁军将领,瞧着这场面,眉头也是一缩,他郑重的对老杨道:“杨将军,此事末将会尽快的报给陛下。相信陛下也一定会为你杨家,讨回一个公道。”
老杨拱了拱手,声音沙哑道:“有劳将军了。”
禁军将领也不好多待,他拱手道:“那末将就先行告退了。末将会留下五百禁军守卫在杨府外的。”
“多谢。”
送走了禁军将领,老杨把收尾的工作交给了匆匆赶来的杨洪。
他连自己珍爱的大金刀都不顾,匆匆的赶进了正堂。
“七郎伤势如何?”
老杨进入到了正堂内,焦急的问。
在正堂内,搬来了一张软榻,杨七平躺在榻上,徐大夫正在用金针给他止血。
佘赛花、杨家大嫂、四嫂、五嫂、曹琳,都守在床边,一个个焦急的等候消息。
曹琳早已泣不成声,趴在花解语怀里不停的抽搐。
她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徐大夫给杨七治疗。
徐大夫封死了杨七的穴道,用小刀划开了杨七的衣服。
让杨七光秃秃的躺在软榻上。
杨七身上有四处明显的外伤。
两个胳膊上,一个是老杨之前砍的,一个是今夜渔翁南宫东城伤的。
在他胸膛上,有一处狰狞的刀伤,足有半尺长,深可见骨。
这是之前被党庆砍伤的。
在他的一跳腿上,也有一处伤痕。
大腿上少了一大块的肉,一个血糊糊的坑摆在哪儿,看着很瘆人。
除此之外。
在杨七的胸膛上,有一个紫红色的拳印。
杨七的另一条腿,也开始变的紫红色。
徐大夫帮杨七清洗了伤口以后,立马开始帮杨七缝合身上的伤口。
被老杨砍伤的那处刀伤,因为此前的大战,已经挣脱开了。
徐大夫必须重新帮他缝合。
徐大夫一边缝合伤口,一边说道:“府上有人参的话,速速去煮一碗参汤。另外再备几片参片。”
佘赛花和曹琳早已因为悲伤,身体已经发软了,根本不能动。
四嫂赶忙道:“我去准备。”
徐大夫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帮杨七缝合好了伤口。
老杨和佘赛花见到伤口已经缝合好了,赶忙凑上来,道:“七郎的伤势如何?”
徐大夫清洗过了双手,用汗巾擦干以后,神色凝重道:“这种伤势,放在一般人身上,早没命了。七郎到现在能活着,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老杨和佘赛花焦急的问道:“能治好吗?”
徐大夫摇头道:“老夫只能治好他的外伤,至于他体内的毒,还有他身受的内伤。老夫无能为力。”
曹琳听到了这话,当即晕了过去。
佘赛花让大嫂花解语和五嫂赶紧把曹琳扶下去休息。
老杨脸色铁青的问道:“老徐,你觉得老夫现在入宫去请御医,能不能治好七郎?”
“难。”
徐大夫抚摸着胡须,叹气道:“皇宫里的御医,医术和老夫不相上下。老夫都拿这没办法,他们也一样。”
老杨一瞬间,脸色煞白,佘赛花差点晕倒在地上,多亏了老杨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佘赛花颤声道:“难道就没办法了?莫非老天注定要让我失去这个儿子?”
徐大夫皱着眉,沉声道:“为今之计,只能试一试了……”
老杨惊叫道:“你想到办法了?”
徐大夫沉吟道:“老夫曾经见过一个人,此人医术高绝,有气死阎王之称。据说此人最擅长的,就是从阎王手里把命给抢回来。如果此人愿意出手相助,那么七郎或许还有救。”
佘赛花扑上前,抓住徐大夫,焦急的问道:“此人现在在何处?”
徐大夫道:“城外向东五里的地方,有一座道观,名叫三山观。那个人,就在观里。”
老杨当即道:“那还等什么,老夫进宫去求一道特旨,出城去请他。”
徐大夫摇头道:“此人用药怪异,一直不被医家所认可。所以此人从不出门行医,想要请他诊病,必须把人送到他哪里去。”
老杨点了点头,道:“赛花,你在府上准备东西。我去宫里讨一封圣旨。”
老杨跨上了他的战马,不顾宵禁的规矩,狂奔往皇宫的时候。
有人已经先一步到了皇宫。
时间已至深夜。
赵光义却还没睡,他穿着亵衣,躺在龙床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在读。
禁军将领单膝跪在他面前,一五一十的交代着今夜发生的一切。
等到他说完了以后,赵光义才放下了手里的书卷,问道:“你是说,在符府上,没有发现符家老二的尸体,包括他那位新收入府的姬妾?”
禁军将领低着头,沉声道:“确实没有。属下猜测,符家老二,应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带着他的姬妾逃出了符府。”
赵光义卷起书,瞧着额头,沉吟道:“派人速速去追查。查到他的踪迹,立刻向朕禀报。”
“诺。”
“下去吧。”
禁军将领退出了寝殿。
赵光义坐起身,吩咐道:“派人下去,追查符昭寿的下落,一旦找到了他,杀无赦。”
“诺。”
一直在寝殿内待着的,赵光义的影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殿。
伺候在赵光义床前的王继恩,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他一直耷拉着脑袋,像是迷糊着睡觉似的。
赵光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说道:“经此一事,党家从将门之列除名,符家也会紧随其后。杨家已经被打的再无翻身之力。
想不到,一次雁门关的事儿,帮朕除掉了三个心腹大患。辽国这把刀很好用,旁人用的,为何朕永不得?”
赵光义从龙床下,取出了一个图册,用朱笔在上面勾掉了杨家、符家、党家的名字,看着其余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后,他眯起眼,感叹了一句。
“任重而道远啊!”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宦官进入到了寝殿,迈着小碎步赶到了王继恩的身前,俯在王继恩耳边嘀咕了几句。
一直在装睡的王继恩,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转身跪倒在了赵光义膝下,说道:“陛下,杨业在宫门外求见。”
赵光义皱了皱眉,低声道:“他来干嘛?难道是向朕叫屈不成?现在的杨家,还有资格说见朕就能见朕的吗?朕的威严何在?”
赵光义摆了摆手,随意道:“去告诉他,就说朕睡了。”
王继恩踌躇了一下,沉声道:“陛下,杨业求见不是为了叫屈,而是为了求一道特旨。”
“哦?”
见赵光义没有怪罪,反而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王继恩才继续说道:“据说是因为杨延嗣身受重伤,且身重剧毒,危在旦夕。杨府上的大夫说,只有城外的一位高人能够救下杨延嗣。所以杨业想求一道圣旨,他好带着杨延嗣,出城去求救命。”
赵光义听到这话,明显的愣了愣,“杨延嗣快没命了?”
“杨业是这么说的。”
赵光义背负双手,在龙床前暗自踱步。
“王大伴,你说杨业会不会有其他的图谋?”
“应该不会,杨家手里的人,已经快死光了。就剩下了一百府兵,恐怕连门口的禁军那一关都过不了。”
“那你说,朕应不应该给杨业这一个面子,给他一道特旨?”
王继恩愣了愣,苦笑道:“这个老奴可说不好,还得由陛下圣心独裁。”
赵光义抚摸着短须自顾自得沉吟道:“朕总觉得有猫腻。这杏林的高手,都在朕的宫里。还能有人比御医的医术高?朕不信。
你去太医院,派两个太医去杨府。至于杨业请旨出城的事儿,朕不准。”
王继恩点了点头,道:“老奴明白。”
王继恩出了寝殿,吧唧着嘴轻声嘟囔,“陛下昨日还说乡野有遗闲的,怎么今夜却说杏林高手都在宫里……这是不想让杨家那个小子活命啊……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临了,千头万绪,汇成了一句话。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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