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打断她爹的话,而后抬脚走到齐传军对面:“三叔,不如这样吧,我们大房搬出去,你们掏钱把我们那两间房买走如何?”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余秀莲上前拉着齐悦:“悦悦你瞎说什么,咱们搬出去住哪啊?”
“自然是建新房住。”七月满脸含笑地回道。
“建新房?!”
一连数道惊呼声同时响起,齐传宗和余秀莲对视一眼,难以置信,又透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齐老爷子也是喜悦的,他不知道齐悦攒了多少钱,但她既然说这话就说明她有实力建新房。
齐老太太却是慌张的,她追问:“你打算建新房,你爷爷的药费怎么办?”更重要的是,大房建了新房,是不是就把他们老两口丢下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兴奋的齐传宗夫妻才醒过神,重新担忧起来,摇头对齐悦道:“悦悦,老房子住着也挺好的,你爷爷的病要紧。”
齐永福却摆手:“我这会身体好多了,回家养着也是一样的,还是先把房建起来。”
原本被齐悦要建房的话打懵的齐传军,听到齐永福对她的维护,立刻跳出来:“齐悦,你这就不对了,为了建新房居然挪用你爷爷的医药费,你也太不孝了!”
“你说你可曾出个一点医药费,居然有脸说别人不孝?”齐永福指着他骂道,“齐悦若是不孝,你就是王八羔子!”
齐传军被骂得又气又羞恼,干脆破罐破摔,冲老爷子喊道:“您不是要赶我出门吗?你都已经当没我这个儿子了,没有我出医药费?”
王桂琴上前附和:“是啊,爹,您说您都把我们赶出去,不就是说以后不管是赡养还是药费都不关我们的事儿吗?”
齐永福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张口喝道:“你们放心,老子就是病死饿死,也绝不向你们要一分钱一粒米!”
“爷爷,您有孙女呢,孙女哪能让您病死饿死?”齐悦笑嘻嘻地挽住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您放心,新房子要建,您的病继续治,医药费我这早就留出来。”
齐永福听到这话,心中原本的郁气和怒气一下子都散去了,笑容满面地说道:“爷爷这病真的不急,新房子赶紧建起来,若是能在你结婚之前建好那就更好了。嗯,得给你和那小子留间新房。”
七月的脸一下子红了,娇嗔的喊了声爷爷,对他道:“我真的留够钱了,而且您现在身体好了不少,以后的药费都便宜很多,不信你问黄医生。”
说着,朝黄医生快速眨了一下眼。
黄医生眼底露出笑意,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留够钱了,但是她刚刚交给他的背篓重量明显不对,那层蘑菇下面极有可能是他交代她去采的铁皮石斛。
半米来高的背篓,无需装满,只需装上半篓足够卖出老爷子需要的医药费。
于是,在老爷子的目光下,他毫不犹疑地配合徒弟:“嗯,后期药费便宜很多,您只要按照医嘱好好养病,药费还会更少。不出意外,三个月后你就可以回家自己养的了,虽还会吃些中药巩固,但不需要花太多钱了。”
齐永福听到黄医生这话彻底放了心,苍老的脸上现出的笑意。齐老太太更是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老头子,你三个月后就可以回家了……”
话未说完,声音哽住,泪水就流下来,老头子不在家的这两个月,她才知道日子有多苦,不是身体苦,而是心里苦。
齐永福拍了拍她的手:“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齐老太太眼泪流得更急了,齐永福也有些无措:“别哭了,孩子们都看着呢。”
齐传宗低下头,他见过他娘哭过很多次,那都是在逼他按照她心意行事时的装腔作势,而这次他娘是真心在哭。只是隔阂已生,他不知道在现在这个场合他该如何做。
而他不去劝,身为儿媳的余秀莲却不好不去劝,她迟疑地上前,齐悦拉住她,递给她一方手帕,余秀莲点头接过,而后干巴巴地婆婆道:“娘,哭多了伤眼睛,您拿着帕子擦擦脸吧。”
齐悦递了帕子,就背上背篓跟黄医生道:“我先将蘑菇送到家里去,一会再回来。”
黄医生点头:“去吧,你师娘这会去上班了,但钥匙在老地方,你取了开门,过来时把钥匙也带过来。”那么多贵重的药材,可得把门锁好了。
齐悦领会到他的意思,点头应了,迈着轻松的步伐,愉快地出了卫生所。
她是做不来孝子贤孙的,所以还是避开的好。
同样想避开的还有齐传军和王桂琴。
被赶出家门,夫妻俩心里是怨恨老两口的,自然不愿去劝老太太,只是大房不愿买他们那两间房,那他们就根本凑不过钱建新房,到时就得继续跟二房同住一个屋檐下。
但事已至此,就要将可能拿到的好处拿到手里,而且要趁早下手。
齐传军冲王桂琴使了个眼色,王桂琴立刻走到齐传宗跟前,脸上堆笑:“大哥,你们要建新房了,那两间西厢房就用不着了,你看你们能不能把那两间房借我们用用。”
齐传宗有些懵,三弟妹这是要跟他们借房子,他们不就一个孩子,东厢房足够用了,还需要跟他借房子吗?
“大哥,我可能是怀上了,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孩子,到时东厢房就不够用了。但大哥放心,我们就是借住,不是要你们的房子。”
王桂琴与大伯说出怀孕的事,在这个风气保守羞涩的年代是很大胆的,齐传宗的脸一下红了,他的眼睛都不往哪放了,在王桂琴的软声央求下,下意识地就要应下,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忽然炸响——
“王桂琴你要不要脸,你怀孕跟老大说得着吗?”
开骂的正是齐老太太,她刚刚虽在哭,但耳朵却尖,听到王桂琴的话,气得脸都青了,指着她的鼻子喝骂:“老娘告诉你,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你们说得好听是借房子,老大真借了你们,以后能要得回来吗?”
王桂琴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有小心思的,哭喊道:“娘,您这话是要臊死儿媳啊!”
“那你怎么不去死?”老太太根本不惧王桂琴的威胁。
王桂琴听到这话,大叫一声朝桌角撞去,齐传军大喊着媳妇抱住她,现场一片混乱。
“够了!”
齐永福一声大喝,惊得王桂琴的哭喊一滞,就听得他冷声叱道:“这里是卫生所,不是你们吵闹的地方,老二和老二家的,你们要是再闹,老子连你们住的东厢房都收回!”
此言一出,唬得齐传军和王桂琴脸色大变,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灰溜溜的出了卫生所。
齐悦回到卫生所时,齐家就只剩下齐老爷子一个人,其他人都被老爷子赶回去了。
这会已经到了开诊时间,齐悦准备银针,准备给老爷子针灸,望了眼另一张空着的床位,朝黄医生问道:“刘爷爷呢,今天是改时间针灸了?”
齐永福的目光也转向黄医生,等待他的回答。
对上爷孙俩的目光,黄医生摇头:“不是改时间,端午那天他就回京市。对了,他给你们爷孙各留了一封信。等针灸完了,我就给你们拿来。”
“回京市了?”齐悦怔住,她从未问过刘老同志的身份,但也猜到他的身份不简单,他来自京市不出意外,但她意外的是他忽然走了,走得如此匆忙,是京市发生了什么事吗?
回想历史中这一年接连发生的事情,齐悦的心情低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