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很大很华丽,连窗户也是按照欣赏江景的规格装置的,丁凝不需要多费力就能将烟火的景色看的完完整整。
烟火从五彩变成七彩,再从七彩变成绽放的花朵,一朵一朵,鲜明而又妖冶,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足以在人心之中划下一个惊艳的符号。
窗口的观赏已经渐渐不能满足丁凝了。
她提着裙子就往甲板上跑,桃竹正端着安神汤进来,一瞧见丁凝小旋风一般的往外冲,吓了一大跳:“姑娘!您慢点啊!”
丁凝向来对美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好比盛京城中的雪,泗陵河上的烟火,睁眼就瞧见这些,她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前一刻还处在什么样的境地,遭遇过什么。
好看!真好看!
殊不知,此刻的江岸处,也是一片热闹。
“啧,这是哪家的贵人呀,请咱们看了这么好看的烟火!这是我这几年瞧见过的最好看的烟火了!”
刚说到这里,一个大型烟火炸开,竟然在蓝黑色的天空中炸成一排工整的文字——天佑人安,长命百岁。
“带字儿哒!那个是带字儿哒!”
随着这一行字显现出来,不少人开始探究到底是谁家的贵人放了这样奢华的烟花来祈求平安。
“看起来像是丁家的姑娘啊!”
“我认得她!前几日她上公堂也穿得这身衣裳!就是她!”
“不是老兄,这你也看到得到!江上还有烟火迷雾呢,我什么都没看清楚。”
“赌不赌!一百文!那个绝对是丁家四姑娘!”
“哈哈,好啊,一百文!就赌船上下来的姑娘是不是丁家四姑娘!”
赌局莫名其妙的就展开了,还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看热闹的妇人们对赌局不感兴趣,倒是讨论起别的了——
“不是说丁家三老爷没什么钱么。怎么一个小女儿还有钱放这么贵的烟火啊!?”
“这不是还在猜么,不一定就是丁家姑娘。”
“我得再看看,那个瞧着挺像的,哟,我可不能让那个冤家胡乱下赌注,我得去看看!”
岸边停着一辆马车,闵星默默地看了一眼一直盯着江面上那艘船的容烁,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在他看来,即便是少国公真的将人拎回去放在身边当个通房妾侍,别说是信国公,即便是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反过来,少国公这样的身份,就算只是身边一个通房妾侍,也不会委屈到哪里去。
可这小祖宗就是不动手。
你若说是对人家无意,那又何苦做这出戏,让她在众人眼中出现在江面上,还派人混迹到岸边的人群里面制造舆论,给人家姑娘制造不在场证据呢!
明明关心的要死,却见都不见人家姑娘,找来了丫头伺候之后,直接就离开了,哪里有当初强硬的要和那姑娘共处一室的样子!?
最让闵星确定容烁对丁凝有意的,是丁凝挂在腰间的一枚玉坠子,
那玉坠子是血玉雕刻而成,很是独特,腊八的时候容烁从宫中回来曾拿在手里,后来闵星就没见过了。
如今,那坠子挂在丁姑娘身上,公子却对人家爱答不理,不碰她也不见她。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容烁盯着船头看了好一阵子,方才道:“江上风大,烟火放完了就让船靠岸,另外,告诉秦泽一声,过来接人。”
说完,容烁已经放下了车帘子,命车夫离开这里。
……
烟火放完了,丁凝还沉浸在刚才的美景中,等到江面上小风一吹的时候,她才清醒了片刻,飞快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蛋:“不对啊……”
桃竹简直无话可说。
姑娘您的反应也太慢了,现在才察觉到不对劲么!
丁凝终于反应过来了:“桃竹,究竟在山上的时候我在做梦,还是现在我在做梦啊……”然后她就瞧见了桃竹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遂摸摸下巴给出结论:“看来此刻是在做梦……不过好好地我做什么梦呢……”
桃竹:……
船夫已经将船靠岸了,丁凝慢慢的从自己的猜测中回到现实,然后就看到了停在岸边的马车。
“丁姑娘。”
来人是四平。
丁凝很快有了一个猜测:“是秦大人……”
四平打断她:“丁姑娘,令尊已经知道姑娘被绑走的事情,姑娘虽然救回来了,但是此事依旧不适合张扬,秦大人这才出此下策,在这里演一出戏,还望丁姑娘明白令尊与秦大人的苦心,能将这场戏演下去,莫要轻看自己的名声。”
丁凝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渐渐飘走的华丽大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丁姑娘,请。”
丁凝这才回过头来,对着四平道了一声谢,钻进马车。
“真的是四姑娘!”
“哈哈哈老子赢了,就说老子不可能认错那身衣裳,那就是前几日大闹公堂的丁家四姑娘!”
“不是说丁姑娘被抓了么!?”
“你傻啊,被谁抓了,人不就在这么,还在为家人祈福。”
彼时,丁凝窝在马车里,对桃竹的嘘寒问暖并不理会。
从开始到现在,事情发生的虽然很突然,但是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她记得当时挑起了罗老大和昭哥的内讧,当时就准备趁机溜掉的。
然后,有人出现在她的身后,还没等她反应,就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人脸虽然没看到,但在那样的黑灯瞎火,她还是认得那个人得手,也记得那个人靠近时候的味道。
当初知道他身份尊贵的时候,她曾见过他掌中厚茧,与他的身份极其不搭,这才留意。
他身上还有一股很淡的清香,不晓得是用什么香料熏的衣服,她曾与他亲密接触过,所以记得这个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丁凝的小脑瓜转了一圈,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是她发梦臆想,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他出现过。
第二,他的确出现过,只是不想露脸。
这样分析了一下,丁凝宁愿相信第二个。
若是第二个,她能想出很多正当理由,也能接受。
若是第一个……
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梦到他呢!想想就很可怕!
只是眼下周围的人似乎都不愿意提他,仿佛是心照不宣的要将这个人抹去,丁凝只当做自己也不知道,只字不提。
第50章 示好
丁凝顺利回家的时候,丁荃的脖子都快探得两丈长了。
“阿凝凝!”丁荃飞奔出去,一个熊抱抱住丁凝:“你吓死人啦!”
丁凝被她撞得五脏剧震,好气又好笑:“放开啊啊啊!”
丁荃眼眶刷的红了,还有点后怕:“你到底怎么搞的嘛!怎么被那群人抓走了!你赶紧去见见爹,大家都为你急疯了!”
丁凝当然知道好歹,连连点头:“你也别哭啦,什么事都没有,等有时间咱们出去吃一顿压压惊!”
丁荃这才哼哼:“你以为你逃得掉这一顿嘛!”
丁凝笑嘻嘻的进去了,丁荃正准备跟着进去,忽然被叫住。
“四平!?”丁荃认出他来,是秦泽的人。
四平淡淡道:“丁姑娘,秦大人那边有些事情想对你说,还请丁姑娘随属下走一趟。”
啊?还有什么事啊,阿凝不是都回来了嘛。
四平似乎看出了丁荃的疑惑,赶紧道:“是秦大人看出来这次的事情有些蹊跷,但是又不确定,大人不好冒然与丁老爷说,所以想与姑娘商量商量。”
丁荃这才回过神来,没错没错,阿凝这次忽然出门,又遇到这些事情的确是很可疑。
难道又有人在害阿凝!?
“我这就与你去!”
衙门后院,秦泽准备了好些瓜果,一边还放了一个小包袱,一边喝茶一边等人来。
“秦大人!”远远地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呼声和有力的小跑声,秦泽愣了一下,无奈苦笑。
明明人来之前还在想着要怎么跟她算算景源哥哥这笔账,可是一听到她的声音,瞧着她虎虎生威的模样,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秦大人,听四平说事情还有蹊跷,是不是查出什么来了!”丁荃当之无愧的行走的小旋风,人都还没落座坐稳,话已经问出来了。
秦泽淡定的看着放在唇边的茶杯飘起来的袅袅雾气随着她的到来歪了一下,又慢慢回到了原来的轨道,载着茶香徐徐上升,整个人像是没听到丁荃的话似的,优哉游哉的转了个方向,不理她。
诶!?
丁荃一腔热血碰了个冷板凳,觉得有点茫然。
“秦大人!?”
她伸手在他面前挥挥——你理理我啊!
秦泽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这个蠢货,真的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你叫我什么,还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他因为生气,话说的有点硬。
丁荃睁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与他对视了片刻,试探道:“淮、淮清哥哥?”
秦泽一点都不开心。
他冷笑了一下:“我倒是不知,这个称呼让阿荃你这么难以启齿。”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为称呼生气!简直不能更奇怪了!
丁荃掰着手指头:“秦……淮清哥哥,我……我就是太熟悉这个称呼,须知这样的称呼对女儿家来说,太过于亲昵了,你……你少年有成,又是盛京人士,生的一表人才,我实话告诉你,自你上任那一天起,不少姑娘都将你奉作了梦中情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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