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条斯理的将东西收好,淡淡道:“其实秦大人为国为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官,我也绝不会在这上头给他使什么绊子,不过他却不适合再做我三叔家的靠山了,你说,若是秦大人在剿匪之时因公殉职,是不是十分感人呢。”
贺景源有些发愣:“你是要我……”
“贺公子身为四方军的先锋,协助捉拿流寇乃是天经地义,若是秦大人因公殉职,贺先锋勇擒悍匪,你们二人一定都会受到嘉奖。届时再迎娶阿荃,一定会风光无限好。至于我这里的小东西,甚至是那个女子……”丁婉佳抿唇一笑,“都会成为妹夫你的新婚贺礼,过去的事情我绝不再提,妹夫也不会为难了,是不是?”
贺景源有些犹豫:“你要让我帮忙杀了秦泽?你当真会就此收手,不再以那件事情要挟我!?”
丁婉佳:“自然。”
贺景源握紧拳头:“我考虑一下……”
丁婉佳:“那妹夫好好考虑,不过我提醒你,秦泽这几天很勤快,说不定马上就会行动,你可得快点考虑。”
……
丁荃收下了贺景源送的定情信物,思索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送一个什么,可是想来想去,最后只好去询问丁凝。
于是,昨日是她被丁凝拉着出门,今日是丁凝拉着她出门了。
丁凝昨夜偷偷看话本子睡得太晚,今日呵欠连天,被拉出来的时候满是不情愿:“定情信物不该是你的贴身之物么!这么还要现买呀。”
丁荃将手腕一横:“这是景源哥哥送我的。”
丁凝“啧”了一声,摇摇头:“这眼光,不敢恭维。”
丁荃护住镯子:“你不要胡说!”
丁凝笑笑:“若是换了我,这定情信物没点心思放在里头,那就不算是定情。也就只有你,一个破镯子就将你套牢了!”
丁荃一笑:“先时你说没有定情信物,如今有了你又嫌弃不好,我愿意为我已经够贪心了,其实你更贪心!”
丁凝小脾气上来了:“这与贪不贪心有什么关系,我倒觉得那个贺……”
“我知道买什么了!”丁荃眸子一亮,拉着丁凝一路小跑去了千刃轩。
从前百姓是买不到铁器的,许多人家甚至一把铁菜刀要传好几代人,其一是为了防止私锻兵器,二是因为资源紧缺。但是如今的大靖物阜民丰,国泰民安,朝廷允许各州县设立专门售卖铁器的店,千刃轩这样的地方就是实实在在的百年老店了!据说所有的材料都是店里下好了单子,去官府那里买原料,一次用量多少,用来做什么,买家是什么身份,事无巨细的都记载的很清楚。除开这些官方认证的店,其他地方不得私自售卖铁器,一旦发现便是大罪。
这样的店金贵难得,先前还出现过一群纨绔为了玩收藏,活生生把一把菜刀炒到了一千两一把。
届时还在努力存钱想为心上人打一把宝刀的丁荃姑娘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们的钱包拆了看看是什么做的,怎么能有那么多钱!
后这种行为被彻底杜绝,纨绔们也终于清醒的认识到了一把菜刀锻造的手艺再好,也不及一把黄金刀来的金贵,于是便组团去炒黄金,放过了这些可怜的刀具们。
而今,丁荃终于有钱买刀了!
“姑娘想要什么款式!?”店小二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二丁打扮不俗,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姑娘。
丁荃:“我想打一把短刀,可以随身携带的,给男子用。”
小二立马会意,笑道:“姑娘可是要送给情郎!?”
丁荃脸一红,有点害臊。
小二大概也知道自己说的过头了,只是笑着请她到另一边:“咱们这有许多的小名堂,姑娘可以慢慢挑选!”
丁荃本来也是学武的,一下子来了兴趣,丁凝对这些就兴趣缺缺了,背着手在陈列了各种道具的架子前走来走去瞎溜达。走出一个高高的架子,架子的另一侧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随着她的走动出现在她的身边。丁凝与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走。
然那人怎么会放过她,单手一勾就把人捞过去,捂着嘴带出去了。
千刃轩的后巷没什么人,巷子也窄,周世昭松开了怀中乖巧懂事除一开始的惊讶就连挣扎都没有的少女,带着一副熟稔的笑容道:“小娘子,好巧啊。”
“昭昭昭昭哥……”丁凝警惕的贴着墙,对着周世昭友好一笑,“真巧啊。”
周世昭贴近一步:“有没有想我?”
丁凝抿唇一笑:“偶、偶尔想一想。”
周世昭又贴近一步:“当初整老子的时候,就没想过江湖还能再见了是。”
咕。
丁凝尽量不看他的眼睛,咽了咽口水。
周世昭摸着下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那日黑,没看清,今日看清了,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你这么巴巴的贴上来,老子这波不亏。”
丁凝深吸一口气,眸光闪闪的望向周世昭。
周世昭心里一跳,娘的,又来!
“昭哥,你可知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是藏不住的么。那就是咳嗽,贫穷,和你的善良!”
周世昭的嘴角抽了抽。
丁凝一把握住周世昭的手,周世昭本能的想抽走,先时还恶狠狠的大男人,此刻竟怂了一下:“你、你干嘛!”
丁凝眸光灵动,充满感激的看着他:“先时我就晓得您是个善心人,所以才斗胆跟您开了那么大的玩笑!可是那时候我不晓得你是秦大人的派进去的细作,否则也不会选那样的玩笑了!没想你受此污蔑,江湖再见之时仍有这般风度,若我是昭哥你,被人这样污蔑了,定要给她几个大耳刮子!”
周世昭冷硬着一张俊脸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了,丁凝还想表达一下感激,他赶紧指着她:“再动一下老子真的不客气了!”
丁凝见好就收,笑眯眯的把手背到身后,还退了一步,站位已经到了转身就能跑出去的位置。
“不动不动,昭哥不让我动,我死都不动!!”
周世昭好气又好笑。
其实他是真的很想教训教训这个多皮脸的丫头!
他长这么大,什么悍妇巧妇寡妇没见过!?
只有她,叫人恨得牙痒痒,却又碍着还有用处下不了手。
丁凝眨眨眼,笑眯眯道:“昭哥,我方才也好好给你道歉了,若是你还气不过,那……你也跟我开个玩笑啊,咱们就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周世昭慢慢走过来,长臂一挥就将丁凝按在了墙边,不等她动作,已经一掌拍在她身侧的墙面上,“我今儿不想开玩笑,不如换你帮我一个忙,咱们就扯平了,好不好!?”
丁凝爽快点头,乖巧的像一只小兔子:“好的呀!”
周世昭露着无害的笑容,往她的耳朵边上凑了凑:“这次要是再敢耍我,又或者把这件事情到处宣扬,那结果可能比上次掉进匪窝还糟糕了。”
丁凝神色凝重,指天誓日道:“昭哥,这世上最难改变的,只有我的决心!阿凝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帮您办好这件事情!”
头顶忽然沉了一下,周世昭笑着扫扫她的头发:“不用你豁出命去,眼睛擦亮点,腿跑得快点就好了。”
……
丁荃挑好了礼物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丁凝百无聊赖的蹲在门口:“你怎么跑出来了。”
丁凝:“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直接回家啦!”瞅了一眼她选的,就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啊,先前不是还要送宝刀么,这个也太普通了。
“这种匕首哪里都有的卖,你也好意思拿来当定情信物!”
丁荃被说的有点脸红,扭过脸去:“要你管!走啦!回家!”
第68章 扶摇直上
“老哥,咱们兄弟们已经打探过了,鲁图那些人的确是栖息在城外的山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还真就是罗老大之前被抓的地方。”
贺景源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地方,还真是福地!?怎么都想到这块地来了。”
一旁的兄弟知道贺景源和丁家定亲的事情,这会儿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老哥,你不会还不知道!那座山可大了,听说有一部分是你未来岳丈的!那山上奇珍异草多了去了,地势土壤都好,能种不少东西呢!他们丁家上下一年到头什么都不干,靠山吃山都能吃撑!你说好不好!”
贺景源一愣:“如此看来,这还真是个福地。”
“所以兄弟们说,老哥你是有福气啊!都说丁老爷搬出城是个不明智的选择,要我看,住在外头才自在,放着这么大一块宝地被别人觊觎着,能顺气儿么!现在你看怎么着,丁三老爷这么多年都没斗过丁大老爷,现在一出来,立马就当上了商会会首!啧啧啧,丁家这一房发迹是迟早的事情!”
贺景源轻咳一声,淡淡道:“我虽然娶了丁家阿荃,但丁家如何与我无关,再有钱也是丁家的钱。以后这种话,你们不可再说!”
兄弟几个都笑了。
等到贺景源走了之后,其中一个哼哼起来:“也是,他有更大的靠山,哪里稀罕丁家这点东西。”
“嘘,别说了!听说马上有一个副将的位置,怕是就给他了!让他知道你在背后说他靠靠山爬起来,指不定给你穿小鞋!”
“啧,有人通路子就是好。”
……
秦泽原以为罗老大已经是流寇的中坚力量,没想到西南一带竟然潜伏了这么多的匪徒,罗老大那样的尚且属于普通,现在的这个鲁图更难对付,听闻他曾是亡国鲁国的将军,落草为寇,不但精通兵法,还心狠手辣!没了大将之风后,尽是些阴狠的手段,若非此次天灾,还无法将他逼出来!
他手底下的人,有一部分是当年亡国之后跟着逃亡的,所以在训练上很有一套,后来收的人也都是精兵悍将,虽以草寇为名,但是绝不比普通的军队差。
如今他们若是真的像盘踞在城外那座山上干票大的东山再起,丁家会被牵连是一定的,一场大规模的剿匪也会变得十分的艰难。
“鲁图这个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宁杀一百不错一个。所以这次不会像上次那么容易,靠混进大队伍来得到情报。”秦泽跟周世昭分析着情况,周世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有点心不在焉的。
“这样,议和。”周世昭给出建议。
“议和!?”秦泽笑出声来:“你什么时候怂成这样了!?”
周世昭反唇相讥:“你在一个姑娘面前都怂的不行,老子在一群穷凶极恶的山匪面前怂一怂有什么关系。”
秦泽听出不对劲来:“你找过阿荃!?”
周世昭跳起来坐在桌上,一条腿曲起,脚跟踩着桌沿,一条手臂搭着,似笑非笑道:“我可不像你,被一个女人弄得神魂颠倒,那个小娘子虽然会点功夫,不过算不上什么高手,还不至于让爷多看她几眼。”
秦泽站起身,从书桌绕过来:“你不是练武之人么,难道就没用阿荃的路子里看出点名堂来?”
周世昭眉头一蹙:“你什么意思!?”
秦泽的眼神里透出几分冷意:“我初来泗陵城,曾遇见一人。那人你一定想不到。”
周世昭不耐烦道:“别打哑谜了行不行!”
秦泽转身,取来一张纸写下一个“白”字递给他,周世昭的脸色立马变了:“是她!?”
秦泽:“她,是阿荃的师父。”
周世昭立马坐正了,“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在泗陵城发现了那个女人,她成了你心上人的师父!?”
秦泽有些不自然,但是并没有否定“心上人”这个说法。
周世昭飞快的转了转脑子,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以你的性格,必然会拉拢她,可是以这个女人的性子,怕是不吃你这一套,所以你接近丁荃,是为了拉拢白氏!?”他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哈,现在白氏干脆断你后路,直接将小弟子给嫁了!这算不算彻底的拒绝了。”
秦泽不答反问:“以你和贺景源为数不多的碰面,从最直观的角度来说,你觉得贺景源如何!?”
贺景源!?
周世昭一脸的嫌弃。
并非他自大,贺景源那块料子很一般,若实在要挖什么优点,那就是耐抗,可是功勋地位这东西,不是耐抗能扛回来的,没有卓越的能力和天赋,老黄牛似的卖力可做不了将帅。
这么一想,周世昭更明白了:“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白氏拒绝了你,却要帮贺景源那小子了!?她脑子是不是打仗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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