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夕9

李敏去主卧房一阵翻腾, 才把自己的要换洗的合适衣服找出来了。她抱着衣服、提着一件正红的棉睡袍, 摆手阻止了穆杰要帮忙抱衣服的热情, 径直进了洗手间。然后穆杰眼看着洗手间的门,在自己的鼻子前关上;然后听着使劲划门的插销声。他不在意地笑笑, 自去厨房煮姜汤。

早几天晚几天的事儿, 再说自己现在也不能做什么的。他穆杰别的不缺, 耐心是杠杠的。潜伏的时候, 他可以一天一夜不动地儿,被蚊子叮几口算什么?就是毒蛇从身上游走, 自己都不待眨眼的。

他心情好好地在厨房一边哼着军歌一边干活。

“穆杰。”没几分钟,李敏把洗手间的门拉开一条缝,朝外面喊。

清脆的喊声像灌了蜜似地香甜, 但穆杰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到。” 然后他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在家里。他调小煮姜汤的煤气火, 几步走到洗手间门前时,门又插上了。

“穆杰,”李敏隔着门对他发号施令:“你帮我把盆里的衣服送洗衣机里, 开快洗。一会儿等我回医院时就洗好了。快洗程序你知道吗?”

“知道。”穆杰端起盆里的衣服立即去“洗衣服”。此“洗”比政委强调的彼“洗”简单多了, 自己保证能百分百完成。

李敏把热水开到最大,从能在家洗澡之后, 她一般都只在家里洗头了。毕竟术后洗澡的时间不好把握, 有时候想洗头吧, 但是没那么多的时间晾干头发。把风筒拿去更衣室备用, 她还不想招人眼、被迫借给别人用。

她有着不想被外人知道的小小洁癖, 私人的东西不喜欢被外人触碰。小时候不仅一次因为铅笔、橡皮的不肯外借被叫小扣、性子独。但有数的几个好朋友都知道她是很大方的。她就是把自己与周围人, 划出了一道很明显的里外界限。

衣服洗好了、挂起来了,姜汤也变得适口了……穆杰第n次走到洗手间门前了。这回里面传出的是“呼呼”的风声。他再度敲敲门、抬高朝里喊:“敏敏,好了没有?”

他是担心李敏发烧后晕在洗手间里。所以隔几分钟就过来试着问一句话。他从来不知道有人洗澡还会洗这么久。

“洗完了,我在吹头发。”李敏答应了一声。

穆杰站在外面跃跃欲试地申请:“我帮你吹啊。”

“行啊。”李敏关了风筒、用毛巾把湿头发裹起来,穿上棉睡袍去开窗,然后带着水汽走出来。

她把风筒递给穆杰:“我们到餐桌那边吹。墙角那儿留了插座的。”

“好,那你可以喝姜汤,我来给你吹头发。你等我先给你拿一碗姜汤。”

李敏一手拉着睡袍的前襟、一手捂着头顶的毛巾在前面走,穆杰托着风筒在后面跟着。这吹风机他看人用过,但到底该怎么用,他还真就不知道,估计也不会怎么难。那知才吹到头发,就被缩着脖子躲的李敏制止了。

李敏转头抢吹风:“穆杰,你不能对着我的头皮吹,那会把我的头发吹得掉光了。你要这样,把头发挑起来、侧对着头发吹。保持15公分的距离。”

“好。”穆杰试验了几下,动作像模像样了。

“孺子可教也。”李敏享受地小口地饮啜姜汤,心说同样的姜汤,穆杰做的就是比小艳好吃。

穆杰认真地给李敏吹头发,甜甜的暖香熏得他心猿意马。他沉浸在甜香的暖融融气氛里,把李敏的长发一小绺、一小绺地捻在手指间,慢慢地从上到下地仔细地吹着。李敏把一大碗姜汤都喝完了,他尚有一半的头发还没吹呢。

李敏扭脸回看穆杰,嗔怪他道:“还没吹完啊。”

“嗯。我希望永远吹不完。”穆杰把自己的心里话答出来。

李敏眼波流转,红晕攀上脸颊。配上她仍红肿的眼皮,穆杰觉得甚像京剧里那些化妆的旦角,于是他俯身在李敏嘟起的唇上吻了一下。

俩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只有唇舌纠缠在一起。但呼呼作响的风筒声提醒穆杰现在应该做什么,他恋恋不舍地直起腰。

李敏侧过身,伸手搂住穆杰的腰,娇嗔地说:“我还要回去值班呢。你快点儿呀。”

“好。”穆杰继续吹头发。热浪从他的手里、心里传出去,吹热的不仅是李敏头发,还有俩人之间旖旎的气氛。

“你白天睡觉没有啊?”李敏笑着问穆杰。

“睡了,睡到半下午呢。”穆杰借着换头发的空儿,在李敏的耳后轻挠了两下。酥酥痒痒的感觉让李敏既想回避、又想让这感觉持续。

“那你睡得好不好?”李敏伸手给穆杰呵痒痒。

“不好。没有昨晚好的。”穆杰努力忍住层层叠叠的痒感,加快吹头发的动作。

“嗯?为什么?”李敏的几根手指轻搔,让穆杰觉得那像一根羽毛在自己心尖上挠。

“我认床啊。”穆杰板着声音,一本正经地作答。

“啊?”李敏不信,她仰头看着穆杰的眼睛揭露他说:“你昨晚睡得挺好的。”

穆杰俯身在她鼻尖轻啄了一下:“那是因为抱着你。”

李敏的脸又红了。她埋头去穆杰的腰间,转移话题道:“你快点儿了。”

“好。”穆杰知道李敏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应该赶快回去了。“明早想吃什么?”

“小艳会做早饭的。”

“老三样的,你腻不腻啊。换换呗。”穆杰蛊惑李敏。

“粥和饺子。随便什么粥,不要大米粥。”

“好。”穆杰翘起嘴角。粤式的粥品,现成的没有十道也有八道。自己再加点儿创意,半个月不重样也有可能。

收拾好之后,穆杰和李敏拉着手下楼。才出单元口,隐隐飘来的哀乐令李敏不由停住了脚步。穆杰搂着她的肩膀,推她往医院去。

“敏敏,你科里还有工作在等着你呢。”

“嗯。”李敏闷闷地答应一声,又往主任楼那边看一眼,顺着穆杰的力道、迎着西北风往前走。

及至进了住院大楼,李敏先把包裹脑袋的围巾解下来,再把羽绒服的帽子推下去,口罩也摘了说:“要闷死我了。”

穆杰伸手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回她脑袋上,说:“再捂一会儿,到电梯里再说,省得晚上再发烧了。”

李敏摇头道:“今晚发烧是避免不了的。我现在就可能在38°了。”

“那你……”穆杰想说李敏该躺在床上休息、不该出来折腾这一圈的。但到嘴边的埋怨话,他又换成:“不走这一趟你也不能安心的,咱们赶紧回值班室吧。”

*

俩人到了12楼值班室,李敏先往11楼的主任办公室打电话,无人接听。她就打去护士办公室。得知张正杰在12楼查房,她想了一下对穆杰说:“张主任在12楼查房,我先去和打声招呼我回来了。”

“你先量个体温好不好?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穆杰把李敏的羽绒服围巾等收拾好。

“行啊。”李敏拿了体温计就对穆杰说:“我现在最想的就是睡觉。”

“是不是热度上来了?”

“嗯。”

“你先量个体温,我去打壶热水。”

“好。”

穆杰打开水回来,遇上从病室出来的三位主任。打头的梁主任见到穆杰就问:“回来了?小李发烧没有?”

“估计38°以上。她在量体温呢。”

石主任就说:“我今晚在留科里,你让她放心休息。夜里有什么事儿,你到主任办公室去找我。”

“好,谢谢石主任。”外科的这些主任,穆杰前年没见过的也就是这个石主任了。他在太平间那儿,一个照面就把李敏信里描写的人和眼前人对上了。

张正杰听说石主任晚上留科里值班,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也叮嘱穆杰一句:“让小李好好休息吧,她前年也有高烧过。”

梁主任笑笑与穆杰说:“正好你过来了,有你护理咱们大家也不用分心。”

穆杰挨个谢过,提着暖壶回值班室。

石主任等穆杰走了,就对张正杰说:“张主任,我和老梁去李主任家祭拜,一会儿就回来,科里得麻烦你先顶着。”

“行啊。没问题。”张正杰很爽快地应了,“我就在十二楼这儿等你。免得有事儿还得再跑上来。”

那随便你了。

*

“多少度啊?”穆杰把热水袋灌好,问拿着体温计皱眉的李敏。

“38°1 。”李敏略沮丧地把体温计收起来,在记录纸上写□□温。

“我刚才见到梁主任、石主任、张主任了,石主任说自己今晚住科里,说你可以好好睡一觉。”穆杰看李敏穿白大衣,赶紧把刚才的消息告诉她。

“我去把今天的手术记录写了,然后我就没事儿。”李敏怕穆杰不明白,还解释一句:“那个要求术后两个小时内完成的。”

“那你把值班的大衣穿着吧。”

“好。”

李敏到护士办公室查找那几个脑外伤的病历,发现马大夫和邓大夫已经把手术记录写完了。对错先不管,单这态度就让人心生好感。而首次病程,两个实习学生也根据神经外科的病历写了。

李敏当即决定不管对错,要多带这俩学生上几回手术。

夜班护士温暖告诉她:“他们下了手术就过来写了,才走一会儿的。还说要是有什么错误的地方,他们明天来改。几个人都是那意思。”

“嗯嗯。好啊。那个温暖,石主任今天住科里,我回去睡觉了。我刚才打电话去11楼,听说张主任在我们这儿查房,我没劲挨个病房找他销假。你看着他跟他说一声儿。”

温暖这时已经送李敏到门口了,闻言悄悄对她说:“张主任在里间坐着等石主任回来呢。”

李敏点点头,自己进来找东西张正杰肯定听见了,他不想搭理自己,都到这儿了,也没再没往里间去。

回去值班室,李敏笑嘻嘻地把才用冷水洗过的手塞给穆杰握,还跟他说:“今晚可以什么都不管的。我要一觉睡到天亮。”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穆杰紧跟着接了一句。

有一自然有二,俩人再度挤在一张单人床上。

*

李敏想一觉到天亮的想法是挺美的。但她却在凌晨的时候被石主任叫起来。五个脑外伤术后的,其中一个患者的脑压不好控制。对做了一天手术、又一夜未睡的石主任来说,他撑不住了、得去歇歇了。

他为什么不喊张正杰上来?这就不得不说是石主任的小心思了。他信不过张正杰能看好开颅术后的、还有科里那好几个离不开人得看着的重伤患。

李敏赶紧爬起来去检查伤者,发现继续脑出血的可能性不大。那剩下治疗就是对症治疗脱水了。如果脱水无效,脑细胞水肿导致脑疝继续向前发展,那也是……

下好医嘱,再看石主任夜里的那几个临时医嘱,她心里不知怎么就涌起不好的感觉。当今之际,她只能尽人力、尽可能遏制住伤者的脑水肿趋势。还有同时要完成病程记录。她往下翻病历,发现首程和手术记录欠妥当的地方,已经被石主任用红笔勾出来了。

看来石主任也发现这伤者的不妥了。

于是她便拿笔重写了首程和手术记录,把替换下来的首程等收好,按照诊疗要求写了病危通知书给医务处、找伤者家属谈话,间或再处理不断出小情况的那几个重伤患。她不知不觉地忙乎、一直忙到郑大夫等提早到科里上班。

天光已经大亮了。

*

穆杰带着早饭回来时,才更深地感觉到医院里的大夫护士是怎么忙的。才过7点钟,十二楼里人来人往的,入目全是白大褂了。

“你们最近改了上班时间了?7点就要上班吗?”自己前年来时不是这样啊。

“不啊。昨天那爆炸是群体事件,收的伤者多,这期间肯定会要起早贪黑一点儿。忙过去一个月半个月的,也就差不多了。”

穆杰在心里默念一句,那我的假期也差不多了。

早饭没吃完呢,吴冬带着东西敲门了。李敏赶紧给他俩做介绍。

“李敏,你好些没有?我妈妈说你昨天晕倒在手术室了,她在药局忙,回到家都快半夜了,小凤是夜班也不方便过来看你。”

“嗯,我就是发烧,降温了就没什么事儿了。你爸爸没事儿吧?”李敏知道吴主任的心脏不好。

“他吃了药撑着呢。他在急诊那儿看着李主任倒下的,影响挺大的。”

“唉,劝他放宽心吧。盯着他用药了。”

吴冬点头:“你继续吃饭,我回去了。”

“替我谢谢你妈妈啊。”

送走吴冬,李敏就赶紧往嘴里划拉东西吃,然后把饭盒什么的推给穆杰。“我今天中午要是不能回家吃饭,我就给小艳打电话。”

“好。你再量个体温吧。”

李敏想出去干活了,但看穆杰关切的眼睛,还是听话地夹了体温计。她量体温的这一会儿工夫,穆杰倒了洗脸盆、打了壶热水,然后问她:“你这屋里的地怎么拖?”

“是用护士办公室的那个拖把。这时候人多,晚上再拖吧。”

“多少度?”

“38°。没事儿的,明天可能就完全正常了。”

“用不用吃药啊?”

不等李敏作答,陈文强站在敞开的门口喊:“小李。”

“嗳。老师。”李敏朝穆杰点下头,赶紧走了出去。她先把五个脑外伤的情况做了汇报,然后又把那几个偏重的病情汇报一遍。

“老师,icu的那个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科里有几个也比较重,石主任看了快一夜。我凌晨接班都在看着科里这几个呢。”

“嗯。”得知科里的情况是这样,陈文强略微放下心来。

石主任迎面走过来。

“陈院长,先交班?”

“交吧啊。”

俩人领先进了护士办公室,李敏转去处置室喊护士长。瞬息之间,所有人就都回到了护士办公室。可交班虽然是提前了,但由于术后的比较多,夜班护士温暖念了快半小时才念完昨天术后的那二三十伤者。

“院长,石主任,你们有什么指示?”护士长昨晚走得晚、今天来得早,一天一夜的功夫,憔悴之色就悄悄爬上她的眼窝做幌子了。

陈文强板着脸说:“昨天爆炸事故的抢救工作,咱们科的医护人员表现得都非常好。今后这半个月也要同志们继续保持。因为术后的护理更重要,是决定伤者能不能走出医院的根本。

再一个我要强调一下,咱们科收的伤者虽然没有骨科多,但是术后的却都是偏重的。该写的医疗文件,今天一定要补齐了。送去icu的,手术记录也不要忘了去补写。”

“是。”李敏带头答应下来。

参差不齐的答应声,也陆续想起来。

陈文强抬头看电子钟,然后示意石主任说话。

石主任轻咳了一声说:“咱们科的护理任务比较重,护士长尽快去护理部要人。三个监护室两班倒,起码要预备三组人。”

“嗯,我一会儿就找廖主任要人。”然后吕青有强调一遍与陈文强差不多内容的话。

陈文强见他和护士长都没别的要讲了,就对石主任说:“老石,科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主持,我去icu那边看看。”

“好。”石主任挂着黑眼圈,虽然疲惫,但还是干脆地应了下来。即便陈院长的人在科里,他想的也还是全盘的事儿。

护士长吕青又说:“陈院长你没事儿了?那我再说一句啊。李主任昨天出了意外,今天中午咱们科的护士除了中午班值班的,都过去一趟。你们男的就今晚抽时间去吧。小姜,你帮我收下钱。小翟,你来登记。中午我带过去。”

陈文强听不得这些,一摆手说:“散会。” 便出去了。

陈文强的态度让吕青觉得不好受,她明白陈文强的难受,可是他再难受,自己在护士长的位置上,这份“管家婆”的工作还得干周全了,该张罗的事情还就得挑人多的时候说。不然总不能因为要顾及陈文强的感受,就要私底下一个人一个人去收份子钱吧。

那得平白多费多少工夫啊!

万一拉下了哪个的,这白事又不像红事还可以后补的。

石主任见她讪讪的模样就劝说:“陈院长不是对咱们大家有什么不满意,他是为老李的事儿伤心。昨晚躲在手术室的淋浴间哭了好久呢。”

吕青点头接受了石主任的劝告,抓起电话往护理部打。

“廖主任,我是吕青,我们科护士人手不足。嗯嗯,是的,缺,九个。好,好,谢谢你。”撂下电话,吕青就对石主任说:“廖主任那边上午就能把临时支援的人派过来。”

“那就好。”

温暖抹着眼泪,率先把准备好的钱给了小姜。护士们立即把那张大办公桌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开始把钱递给小姜。小姜收一份钱念一个人名,小翟就记个人名。

小翟昨天上了白班、然后又在监护室干了一夜,早晨为抽血的事儿,还跟家属怼了一仗。她的火气还没消。一见温暖那抹眼泪的模样,就觉得憋着的那股气,令她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斥责温暖。

“你哭什么?李主任当初让你嫑结婚你不听。你非要结。你往后再结婚时,念着他说你的那些话,就够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了。”

温暖被小翟的戳心之语说得脸上挂不住, “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小姜就说小翟:“你说温暖做什么?你俩是同学,她自小没爸,她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懂。”

“我还说错她了么?”小翟不服:“她自己不长心,我们劝她她不当回事儿,李主任劝她也不听,不然她用吃那么大的苦头?现在想起来李主任的好来了。你早干嘛去了?早听话好不好。”

护士长吕青就喊她:“小翟,你是不是处置班?你赶紧核对医嘱去。让小吴接替你记名字。”

“我都上了24小时了。再上处置班我怕自己摔了输液瓶。”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下午早点儿过来帮忙。。”

石主任也喝止她说:“小翟,还嫌不够乱么?”然后又转头说温暖:“温暖,你哭有什么用!世上没有后悔药,以后遇事你问问梁主任。走啦,我们查房去。”

离开闹哄哄的护士办公室,李敏悄悄问石主任:“石主任,你看我给多少好?”

石主任犹豫了一下说:“你等我问问梁主任,反正护士长中午才过去的。这个吕青,怎么能这个时候先干这个。那么多的正事儿还没做呢。”

李敏低声劝石主任说:“不到7点她们就都来上班了,大概是把事情都做完了吧。护士长不是那种没轻重的人。”

石主任见李敏这么说,脸色微霁。

今天不是大查房的日子,但石主任觉得不彻底地查一次,怕是白天科里不能太平。他看看跟着自己的李敏、小郑、覃璋、杨宇、再就是两个实习生。饶是他已经想过按照胸外科的收治患者数量、明年有可能单独立科的,可只看身后的这几个年轻人,想到立科后要面对的问题,他觉得忐忑不安了。

明年不可能分科!除非胸外科再引进一两位高年资的主治医。不然在未来的三五年里,都得与神经外科捆绑在一起。

这样的认知和睡眠不足,让他少了点儿精神头。他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句:等这次的事故应对完了,自己可能要被扒层皮。

进了监护室,李敏汇报伤者凌晨后的情况。然后她见到了读书以来最特别的一次查房——石主任根据他自己掌握的伤者病情,不考问李敏等任何人,而是他仔细给跟着的小大夫讲每个伤者要注意什么、出现特殊情况该怎么处理。

等陈文强回来时,就剩以前的住院患者没有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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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锁文了一小段,改完是这样的。差别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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