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旭尧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躺在了地上长吁了口气,十分无语地说道:“邬琳,我都不知道是该感谢你呢,还是骂你呢?!你既然都知道了真相,还把我抓起来,你这是无耻的非法拘禁行为!”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海上你是去不成了,就安静地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吧。目前,你仍然是犯罪嫌疑人,我们有权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但这件案子迟早是要结的,等那艘船离开后,我就会把你放出去的。”邬琳顿了顿说道,“对了,不要指望洛书记会帮你说情,你现在是处于人间蒸发状态,虽然被抓捕了,但办案系统里却没有你的名字,除了我和我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你被关押在这里。”
邬琳离开之后,严旭尧真想骂娘。
当天下午,警方宣布对他刑事拘留。
严旭尧本以为自己会在看守所里待上一段时间,但是,一周之后滨海市警方就作出了撤案决定,认定严旭尧的行为系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立即予以释放。
当严旭尧走出看守所大门时,看到邬琳正在门口的汽车旁等侯。这个女人身上没有穿警服,二是一身便装,神色有些憔悴。
“严旭尧,今天你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官司现在已经了解了,是不是感到浑身轻松?!”邬琳说话的同时拉开了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严旭尧现在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了,上了车后问道: “怎么,邬琳,你不上班了吗?今天可是周一,我印象中你们局周一上午是要开例会的。”
“我现在已经被解除职务了。”邬琳握着方向盘没有回头,顿了顿又说道:“同时被要求限期调离执法岗位!”
“什么,你被开了?!”严旭尧不禁睁大了眼睛,怔怔地问道:“可……可是为什么呀,难道就是因为我的案子?”
“公然对抗上级指示擅自进行抓捕,在没有主管副局长审批的情况下作出拘留决定,这是其一。明知现有证据指向正当防卫不构成犯罪,但仍启动刑事程序进行推进,这是其二。”邬琳回头瞅了男人一眼,“以上两点,组织上不按滥用职权罪处理已经仁至义尽了,让我脱衣服走人算是从轻处理里吧。不过,我正好也不打算在这个充满悲伤记忆的城市继续待下去了,这样也省去了我主动离职的繁琐手续,所以呢,这对我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严旭尧沉默了几秒,说道:“邬琳,你为了阻止我上船,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一点。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难道洛书记没有过问吗,还有岐澜号海洋调查船是不是已经出海了?”
“实际上,你被抓后不久,洛家栋那边就知道了,大怒,指责公安部门不服从组织纪律,没有大局意识,公安厅的领导被吓坏了,所以你这个案子处理得才会如此迅速,而对我的违纪处理也是同步进行的。”邬琳将车子开到了马路上,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你被抓后,那艘海洋调查船又在港口停泊了三天,然后就离开了。”
“带我去省纪委,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邬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但在前面的路口掉了个头,往省城高速方向驶去。
两个小时后,严旭尧来到了洛家栋的办公室。
严旭尧有些沮丧地说道:“书记,我很抱歉,没有完成你交办的任务。”
“旭尧啊,你也不要自责,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控制和预料的。”洛家栋示意严旭尧坐到对面,将老花镜摘了下来放到桌子上,说道:“岐澜号出了一些技术故障,在港口停了三天,现在到船坞去修理了。我们临时换了另外一艘渔政调查船天际号前往目标海域执行搜索任务。我也考虑过了,这一年来你经历了许多事情,可以说是身心俱疲,这次任务你没去成也好,省的再折腾了。现在,你身上背的案件也已经解除,应该没什么忧虑的了,回家跟家人好好团聚吧。”
“谢谢书记,苏含卉的事情,不知您打算怎么处理?”严旭尧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处理,一切按党纪国法严查严办呗!苏含卉的事情在滨海、省里造成的影响很不好,省委常委会昨天刚开了一个专题会,要求纪委这边加快查办进度,依法依规严肃处理,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洛家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张纸,重新把老花镜戴上去看了看,说道:“这是省里面制定的时间表,要求我们在五月份前把基本事实查清。唉,幸亏你没有去海上,我们还有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找你核实,但今天就算了,等明天或后天,你跟监察一室那边约个时间,到纪委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严旭尧又跟洛家栋聊了一会儿,坐邬琳的车返回了滨海。
“邬琳,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路上,严旭尧问道。
“我准备回老家一趟,陪父母一段时间,然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安顿下来。”
严旭尧想要说些挽留的话,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叹了口气陷入沉默。
接下来的几个月,严旭尧奔走在法庭之间,经历几场审判,正义的脚步虽然迟了一些,但却最终不会缺席,就像旭日从地平线升起,万丈光明驱散了无边的黑暗。庄严、肃穆的法庭内,响亮的法槌决定了何晴、申平飞、苏含卉、沈筠、袁雅等人的命运。
4月28日,苏含卉因涉嫌故意杀人、走私文物、滥用职权移送司法侦查。
5月9日,沈筠、袁雅故意杀人案在滨海市中级人民法院第11审判庭公开开庭审理,严旭尧作为被害人参加了庭审。
沈筠在整个庭审过程中的话不多,但在最后一轮自我辩护时说道:“审判长、审判员,还有公诉人,起诉书指控我涉嫌犯故意杀人罪,但那天坡峰岭枣树林里的撞车事件超出了我的控制,我没有想过要杀人,那只是一个为了蒙蔽苏含卉等人设下的局。我跟袁雅商量好了,故意让高子捷去撞袁雅的车,但袁雅会在中途停车,告诉高子捷我的企图,从而迷惑高子捷,让他以为我和袁雅是敌人。事发地点偏僻,没有道路,根本不会有其他车经过。但是,后来我发现严旭尧跟踪我,他驾驶的是一辆保时捷卡宴车,我立即给高子捷打电话让他不要管那辆车,但高子捷偏偏不按我说的去做。”
审判长望着袁雅问道:“袁雅,是不是你要高子捷驾车撞严旭尧的?”
“没错,我恨他。”袁雅回答道。
“为什么恨?”审判长问道。
“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
经过半天的举证质证和法庭辩论,法庭作出了裁决。沈筠涉嫌故意杀人的证据不足,公诉机关的指控不成立,判决沈筠无罪,当庭予以释放。
袁雅涉嫌故意杀人罪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但是出于意志以外的因素没有得逞,公诉机关指控罪名成立,鉴于袁雅检举揭发他人文物犯罪经查证属实,有重大立功情节,且已经得到被害人的谅解,法庭决定从轻处罚,认定袁雅犯故意杀人罪(未遂),判处其有期徒刑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