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浅配合了许多。
她不明白傅宥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后背亮出来给她看。
就为了教训她?!
说她不配做他的母亲?!
真是生气!
养育他这么多年,到了现在居然敢原话奉还给她!
当年他为什么受伤?
还不是因为他手贱!
如果他不去碰那个锅炉,那锅热汤能流到他身上去?
锅炉又没长脚!
何况因为那件事,虽然他是受了点苦头,但老太太也因此对他刮目相看,甚至被他感动的一度掉泪,他也尝到了甜头不是吗?
现在事情过去了,现在给她看那些伤疤,是埋怨她?
陆浅浅心中郁结,护工穿衣服的时候偏偏又蹭了下她的伤口。
“不长眼!”她二话没说,一巴掌甩过去,“弄疼我了你赔得起么?!”
护工知道她脾气,当即忍着眼泪继续给她系扣子。
但发抖的手指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陆浅浅被她弄的更烦了,猛地一推,“别在这里烦我!”
噗通一声,护工跌倒在地。
狼狈不堪地看着陆浅浅。
傅宥站在门口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但他除了冷淡还是冷淡,像是眼前的事情和他毫不相干,所以也没有出手的必要。
只是无声地催促着她。
希望陆浅浅能再快点。
不要让奶奶久等。
他不希望自己在任何一个环节出错。
陆浅浅看着他淡漠的双眼,小心地系完最后一个扣子。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种报复的快 感。
简宁今天划伤她,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又如何?
她今天就算真的被揭穿又怎样?
简宁的儿子早就被她同化了!
她歹毒?
她蛇蝎心肠?
她处处阴谋算计?
呵呵。
傅宥只会比她更甚!
这是她一手朝着那个方向培养起来的孩子,绝对不会变成简宁那样的蠢货!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
傅宥还真是一张怎么用都好使的王牌。
他越自私,越对周围的一切漠视,简宁知道真相那一天就会越痛苦不是吗?
陆浅浅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她拍拍傅宥的肩膀,随意给他整理了下衣领,“母亲也收拾妥当了,咱们过去?”
她指尖上残留的医院消毒水味仿佛还停在鼻尖。
傅宥稍微有点不自在。
低头看了眼明显比刚才要展平的衣领,眸中到底出现了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嗯。”
他点点头,和陆浅浅并肩而行。
一路走来,不断有人向他们问好。
傅宥也都一一回应。
他很在意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完美形象。
肖萧跟在后面若有所思……
……
手术室。
这已经是傅庭尧进来后的第一个半小时。
简宁和这里的医生都是头次协作,而且因为她这个月用那个神奇力量治病的次数已经用完,所以她只能借助陈家汉针或者别的。
现在来看,陈家汉针显然是无法起到全部效果。
只能用西医学的方式。
刚才还一脸激动地带她进来的医生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写满了惶恐,“简医生……您主攻的方向是中医……?”
他是不是情急之下找错了人?
简宁笑笑,熟练地把手术刀在手上转了一圈,“你想错了。”
医生抬头看着她,不解。
“我主攻的方向是救人。”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如释重负。
一个医生在手术室敢这样讲话,必然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剩下那百分之一由病人的意志力掌控。
反正只要病人配合,治疗基本十拿九稳。
“但是。”简宁巡视一圈,“我不需要你们这么多人在场。”
医生不解,“我们只是给您做助手。”
“不需要。”简宁再次重申,“呼吸声让人觉得烦。”
她指着那两个助理,“让她们全都出去。”
医生一愣,感觉荒唐,“她们可是负责递刀和监控仪器的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光靠我们两个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简宁坚持着看向他。
“我数一二三。”
医生叹了口气,尴尬地看着简宁。
可这尊大佛是他坚持请进来的,现在如果再把她赶出去,恐怕坐在外面的老夫人能一巴掌拍死他。
何况教授也到不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简宁身上!
他不再耽搁,强 压下心里的火气,对着那两个助手摆摆手,“先出去。”
手术室里一下子宽敞了很多。
简宁笑笑,一双水漾的眼睛透出冷意,毫不掩饰地看着他,“你呢?”
医生指指自己,“我?”
他噗地一声笑了。
带着嘲讽,“简大夫,不要太狂妄!”
她以为她是谁!
他给她点面子,把她当成大佬看待,她就真的把自己当大佬了?
就算是a院最有资历的教授,现在出现在这里,也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在手术室做手术!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简宁在讲什么不知天 高 地厚的笑话!
简宁摇摇头,一脸无辜,又认真,“我没有狂妄,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我旁边待着。”
那样的话,她还怎么和傅庭尧对话。
怎么看他向她求饶,向她讨要活下去的机会?
这个人……
必须不在场!
但既然他的脚不愿意动,那她就封上他的脑袋。
嗖一声。
医生只觉得耳边一凉,两眼一翻,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手术室终于安静了。
只有仪器的滴滴声。
简宁不需要这种监测的东西。
她现在的这双眼睛可比这些东西好用多了。
只要轻轻扫一眼,连数据都不用读取分析,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傅庭尧的心率心跳等等一切状况。
原本是看不太清的。
这次因着他病倒,那颗心脏反而在眼睛里越发清晰,变得鲜活了起来。
但跳的并不算有力。
简宁伸出手朝那个方向摸了摸,眼里闪烁起泪光。
“澈哥哥。”她呢 喃出声,激动的手指都在抖。
傅庭尧的手指也在同一时间,猛地抖了一下。
他现在处在黑暗中,到处都没有光。
他也不想去找光。
只想在这个黑匣子里好好待着。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人,他也会愧疚,也会逃避。
但如果逃避,甚至消失,万一能让简宁心里舒服一点,是不是也挺有意义?
可现在……
是谁在他的耳边哭?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但一切都是徒劳。
眼皮好沉。
“澈哥哥。”简宁看着那颗心脏,眼泪就像成串的珠子一样,漱漱下落。
啪!
傅庭尧的手面一凉!
是简宁吗?
可她在喊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