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声说话,就和人站在山谷边冲空地处大声喊大声表现自己的情绪,是一样的道理,只是这时候更多了一丝随性。
从第一次骑机车开始,他就爱上了。
只是一直没机会……带她体验体验。
现在,也算圆了一个心愿。
“爽。”她的声音逐渐小下来,大声的宣泄过后,人就会产生一种脱力感,整个人的重量从头开始都想下意识寻找一个依托之地。
他的背就很合适。
而她的手,也真的开始抓他抓的更紧。
童亦诚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腰部和背部的重量,不由得把车速减慢了一点点,但这种速度变化对于简宁而言她根本感觉不到,所以动作依然没有变,甚至靠的更紧了。
童亦诚真想让这条路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是这条路终究是在向前走的。
谁都没有能力给出让时间停滞,让道路忽然间变长的本事,“到了。”
他轻声道,然后先下车,连自己的头盔都没处理,却先给简宁解开了头盔扣子,“就在正对着我们的墓地方向。”
那是整个墓园最中心的位置。
随着近些年帝都的房价水涨船高,就连墓地的价格也到达了一定的顶峰,很多人被逼的到周边城市买房做墓地,只因这里寸土寸金,别处一套房的价格都赶不上这里一块墓地的价格。
而童亦诚所指的方向,那是整个京郊墓园最中心的位置。
这看起来的确像是傅庭尧的手笔,只是简宁没想到他会把母亲特地送回到童村附近。
“以前这里不是墓园吧?”简宁看了下四周的场景,她对这里还有点印象,“貌似也是一个村庄?和童村毗邻而建?”
“嗯。”童亦诚对这个话题好像不怎么愿意多说,“后来被人买了地当墓园了。”
简宁心头一惊。
“是傅庭尧买的?”就为了让母亲能在这里安葬?
所以给她弄了一个这么大的墓园?
别人都是买墓地建房子,可他却在房子的地皮上买来建墓园?
她当初一直以为母亲被下葬也是草草安葬,而她的葬礼有多简单下葬有多随便,就证明她这个女儿做的有多失败,有多无能。
可现在看来,她的身后事……已经有人替她解决。
可短暂的感触过后,简宁便只觉得心中悲凉,他这么做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感吗?
毕竟母亲这条命,算是在他手中断送的。
简宁甚至不敢去仔细想这件事。
也不敢多去回忆母亲去世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慢慢抬起脚朝墓园走去,慢慢寻找母亲的墓地,她的墓碑很大,而且这个墓园应该是有专人在打理,周围的花草树木都生长的错落有致,就算现在已经接近凌晨时分,也依然有灯亮着。
照着她的路。
也照着母亲看她的路。
简宁把手中的花越抱越紧,甚至有倒刺扎到了她的手,都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依然专心超前面走。
‘童映容之墓’。
她看到了。
再凑近些,右侧还写着一行小字,‘女儿简宁敬上。’
这不是她给母亲立的碑,也不是她刻上去的字。
可表达的却是她的心意。
又是傅庭尧做的吗?
她在心里一直觉得他才是杀死母亲的间接凶手,是他见死不救,是他纵容了陆浅浅才有了母亲去世的局面,可现在想想……那本就是她的母亲。
是她才疏学浅,是她当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是她不够强大,就连在母亲去世后的那么多年里,她也直到今日,才敢找到她的坟墓过来看一看。
可傅庭尧……
看起来应该是常来的。
就算他恶心、卑劣、愚蠢,就算他再不堪,可他也依然来到了母亲的坟前,哪怕是做一个伪装的孝顺女婿,他也在母亲死后,送来了她这个不孝女不曾给过的探望。
这是她做儿女的失败。
她早就明白,自己最该怨恨的不是傅庭尧,而是她自己。
可她如此恨着他的原因,其实本质上就是对自己无能的宣泄,她需要找一个心理上的替罪羊,需要一个人来承担她失去母亲的痛苦。
所以她总是忽略,其实当时就算他下令去抢救,母亲可能也无力回天的事实。
而最大的罪过者,赵蕾和陆浅浅,如今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们……才是害死母亲的真正凶手。
可他终究是冷漠的。
他太过理智。
只因他当时不肯信她,不肯像她爱他一样毫无保留地爱她。
终究是可恨的。
简宁看着母亲的照片,哇哇痛哭,心中那些无处诉说的情绪,那些剪不断理不清的感情,统统都化作了眼泪,在这一刻,变成了响彻天地的哭声。
“妈,傅庭尧那个坏蛋也得到了惩罚,他现在一无所有了,甚至连他的命都成了以前那些仇家握在手里的东西,他现在看上去特别好欺负,上次如果不是我,恐怕他早就死了。”她把童亦诚给她的鲜花放到墓碑前面,一边磕头一边说,“女儿不孝,居然这么久才来看你。是我太懦弱了,这次冥冥中被人连人带车推下山崖,醒来后就身处童村,或许是老天对我的提点。
提点我有多么不孝,多么懦弱。
妈……我还真的挺想你的,虽然你那时候偶尔会疯疯癫癫,可是在你清醒的时候,你还是最爱我的人。
哦,对了,今天我还吃了一个婶子家里的熏肠, 就是你以前做出来的味道,其实到现在,我都不怎么愿意相信你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那熟悉的味蕾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我还记得你,只要我身边还有人记得你,只要还有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那你就是没有真正的消失。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现在是一个没有烦恼而且永远不会消失的人,真好。”她看着照片上母亲的笑容,发自真心地磕完最后一个头之后,慢慢坐正身体,将手里的火纸烧掉。
“不论如何,现在我和傅庭尧一个在监狱里面,一个在外面,实在是太好了。”她像是给母亲吐露心事的少女一样,连有人靠近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