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还是提前和她沟通一下比较好。
简宁那边已经到了深夜。
两边的时差相差大,但她却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接了起来。
她还没睡。
也是,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我醒了。”他声音淡淡,没有了之前面对她的无措和别扭,淡的像是有了留白,隐去了更深层次的眷恋。
他们之间的对话,安静的就像是陌生人。
对于他的苏醒,她并不惊讶。
仿佛就是全世界人都不相信他会醒来,她也从来没怀疑过一样。
“嗯。”随着他的宁静,简宁也发现自己心中再和他讲话也没有了波澜,她秀眉一拧,道,“你知道傅宥的事情了吧?”
傅庭尧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找你。”
这样很好。
他们就像是两个互不干扰的爹地妈咪,只为了孩子才维系联系的纽带。
“你有方向吗?”简宁看向窗外的月光,心里无端的安静了一会儿。
这一整晚下来,她还没未这样安详过。
“没有。”傅庭尧道,“所以打电话和你商量商量。”
咔哒一声。
那头似乎是传来了打火机的声音。
他在抽烟。
烟雾成团笼罩住了他的五官,留下模糊的剪影,苍白中透出清晰的刀刻一般的面容,可出口的声音却依旧清晰脆朗,带着他特有的磁性。
简宁点头,“我查了她dna结果还没出来,除此之外,我今天归纳了很多我这些年来的所有事情。”基本相当于是她的生平了,“把傅宥掳走的孟糖之前说她设计了我的人生,那我就把我的人生摆到了纸上。”
简宁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老手机了,打这一会儿电话就隐隐有些发烫。
她点开摄像头,把纸上这些东西都拍了下来,“我发到你微信上了,你看看,如果孟糖说的是真的,那她又是何时出现在我了身边?而我们全都浑然未觉?”
她想了好久了,可这个问题依然想不明白。
因为每一个重要节点,都找不到漏洞。
更找不到那个女人突然出现的存在。
“孟糖是侏儒,要是她出现过,我肯定会记忆鲜明。”
“为什么会记忆鲜明?”傅庭尧像一个穿针引线的人,将口中的烟雾吐了一个大/烟圈,然后眯着眼睛看向屏幕,简宁写的很全,基本从她有记忆开始所有的有印象的事情都按照年龄大小归纳成了一条条的,他把烟头扔到垃圾桶里,就站在垃圾桶旁边,像是一个雕塑。
身上披着的外套更是随意搭在肩膀,里面的病号服宽宽松松,却依然被他穿的像是世界级手工定制,路过的女孩很多人都频频回头。
傅庭尧抬眸,淡淡扫了她们一眼。
顿时,那些人像见到了恶狼一样,做鸟兽散。
太吓人的男人了!
那种压迫人的气息像是要把她们拆了一样!
但当男人的目光落到手机上的时候,又重新变得温润。
简宁在想,她嗯了几句,道,“因为我们都很高,要是她是一个孩子的话,我肯定会有印象,会忍不住多照拂几眼。”
“那如果你也是小孩子的时候呢?”傅庭尧这么一说,简宁顿时打了个激灵,“你是说她在我小时候就出现在过我身边?”
“不是没可能。”他说的也不肯定,这只是推测,“因为只有那样,当你身边全是身高差不多的小孩子时,你才不会觉得这个人奇怪,而是会把她当成很普通的和自己一样的小朋友。”
“可是小时候的事情,时间太久远了,除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我真的都想不起来了。”
简宁抬头,看了眼月色,“没关系。”
男人的声音传来,她眼中的月光渐渐变得圆/润。
简宁几乎是毫无意识地松了口气,“那怎么办?”
话音里,透出浓浓的无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那边由夜晚到白天,这边从白天到黑夜。
傅庭尧想了想,又把她写的那些东西仔细看了一遍,“简宁。”
“嗯?”
“为什么你这上面从来没有和你父亲相关的记忆?”
……
北极,极寒地带。
一间石屋里。
一个约莫七八岁外形的小男孩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顶假发。
他拿了剪刀过来,一点点把那些头发剪的稀碎。
很快,一个身材不高,宽鼻子,头发又黑又直的中年女性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仆人装,她是很典型的因纽特人长相,也是唯一一个能在北极生活下来的种族。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华夏人。
他很早就移民来了这里,因为经常给大家免费看病,所以现在已经在这个种族里有了相当高的威望。
他见到那弄了一床的细碎头发,眼中闪过几抹震惊,然后很快若无其事地把头发收到了手中,“你前些日子去了哪里?”
“去看了看姐姐。”
男人脸色一变,“孟糖!”
孟糖笑呵呵的,不,说是笑容有些不恰当了,用似哭似笑来,时哭时笑来形容或许更契合,反正看上去非常诡异。
“我去看看她都不行吗?”他说着,脸上闪过一抹愤恨,继而,是有些讨好的表情,“父亲,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暴露身份。”他指指床上那些被彻底剪碎的头发,“你看,我戴了假发的,他们都以为我是女孩。”
“你!”男人还是很生气,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觉得有一点放松,“说好了不出现在简宁面前,你怎么能瞒着我出去见她!”
气氛变得紧绷起来。
那名佣人似乎对这种气氛见怪不怪,看了孟糖一眼之后,悄悄退了出去。
孟糖撒娇似的,钻到男人怀抱里,小小的身体正好窝在他身前,露出没有喉结的脖子,像是要刻意放到他眼皮底下似的,“父亲……我是真的想姐姐了,而且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回家了,而且……你不想听听她现在的消息吗?”
男人身心俱震,似乎被勾起了内心深处最深刻的渴/望。
但继而,他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