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节

这让赵庆宇很是恼火,吃醋的表情实在不好看,赵庆余很想努力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无奈做得不是很好,神态反倒愈发僵硬了。

他重重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尽量忽略掉陆溪身后的那个男人,径直走到陆溪面前,拿出自己带着布袋子递给陆溪。

“这个给你。”赵庆余说,“里面都是一些我淘汰下来的书籍。你以前找我借过,不过我当时不得空。我前些天回了趟家,家里面有的也给你带来了。”

之前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陆溪是真心想要书籍,她一个受过教育的高中生回了乡下之后无事可做,就想看书解解闷,但无奈家里的库存不足,便只能向知青借。

可是那时候,赵庆宇以为这是她使出来的小手段,便对她冷嘲热讽了一番,然后当着许多人的面,直接拒绝了。

这事给之前的陆溪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可现在的陆溪生活过得富足,想要什么书,自己进城买就是,才不要去追在赵庆宇屁股后面,没有尊严地祈求。

如果不是赵庆宇主动过来,陆溪可能都把这事儿忘了。

陆溪眉眼依旧那样冷淡,她垂眼扫了扫,直接忽视赵庆宇伸出来的那只手,“多谢你的好意。”

“可我现在,不需要了。”

陆溪拒绝了赵庆宇。

这句话一出来,赵庆宇的面色就有些铁青。

往日都是陆溪追着他跑,如今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她却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赵庆宇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别人看他的眼神,反问道:“是因为我之前拒绝你了?”

这一句话一语双关。

一个说的是,拒绝借书的事,一个说的是他拒绝陆溪定亲的事。

如果真是如此,赵庆余会好好的祈求她的原谅。

其实赵庆宇自己都没感觉到,他现在和陆溪的位置已经完全对调了,他现在做的这些事,和之前的陆溪没有任何的差别,甚至要更可恶上几分。

毕竟之前的陆溪若是发现他脸色不好看,就会识趣地离开,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可是赵庆宇现在却不顾陆溪神情中的抗拒与不欢迎,固执地,目光炙热地追逐在陆溪身上。

答案,他一定要一个答案。

这决定了接下来他会做些什么,也决定了他和陆溪的关系最终会走向何方去。

“不是。”陆溪懒得和他纠缠,偏头看了一眼云夏,“需要看的书,我已经有了。云夏带回来的,很多,看都看不完。”

云夏什么书也没带,却没有戳穿陆溪,反而很配合的点点头:“是,谢谢你的好意。”

一句话相当于直接把赵庆宇判了死刑,他一张本就铁青的脸变得更加铁青,实在算不得好看,目光灰败,整个人心如死灰。

陆溪居然再一次拒绝了他!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这让他情何以堪?

此时的赵庆余全然忘了,这种冷脸相对的戏码以前上演过不止一次,只不过他以前都是拒绝的那一方,而陆溪是追着他跑的那一个。

现在角色稍微一对调,赵庆余就觉得自尊心受损,面子上彻底挂不住了。

他一直以来都是被追捧的那个,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再待下去,很快就离开了。

没有人出来相送,也没有一句挽留的话。这种冷待跟他之前所承受的热情截然不同,所以在赵庆宇的预想中,这次来陆溪家,他不该遭遇这些事的。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以至于赵庆宇离开的时候神色有些恍惚,十分难以接受。

他不是第一次来陆家,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来的是为了退给陆溪他送的东西,免得惹人非议留下口舌。

当时他神色郁郁,怒气冲冲,态度实在算不得好。

可是那时候陆家人对他的态度是很欢迎的,甚至称得上小心翼翼,说一句话都要犹豫很久,像是怕惹他不高兴,可是如今——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赵庆宇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因为他知道是为了什么。

第一次来时受到欢迎,是因为陆溪还看重他,喜欢他,追着他。所以爱屋及乌,陆家的人也对他客客气气,笑脸相迎。

第二次来时,陆溪和他已经形同陌路,把他当成空气一般不放在眼里。陆家人才是离着陆溪最近的那些人,陆溪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他们看得清楚明白,恨屋及乌,当然对他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赵庆宇忍不住苦笑一声,心中浮现起万般复杂的情绪,同时心里酸溜溜的。

道理他都明白,可他万万想不明白的是,陆溪的身边什么时候出现那样一位优秀的男士?

虽然云夏不动声色,但是他和云夏目光交汇之间,就已经完成了一场无声的较量。云夏眼神里的敌意跟防备,赵庆余完全感受到了。

那坚毅犀利的眼神,即使很不想承认,但赵庆宇也不得不说,他确实是被比下去了,彻彻底底的。这个男人,倘若不是出现在陆溪身边,甚至都是他想要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最低,与之结交的程度。在赵庆宇的世界里,这样的人实在不多,他有些自负,出现在他视野里的人,大多会被他当成比不上他的竞争对手,很快审视的目光里面就会带上奚落,可唯独云夏,他都没有什么与之相比较的念头。

云夏的来头,他是听说了的。只是没想到,这人外在条件也很好。

还能比什么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原来,在他对陆溪弃之如草芥时,她的身边早就出现了一个可以把他比下去的男人。

从这一天起,赵庆宇就再也没有来过陆家,也再没出现在陆溪的面前。

他们成为两个陌生人,形同陌路,互不相识。

-

陆地是个大孩子,回家了,闲不住,带着两个孩子到处玩,上蹿下跳,一刻也闲不住。

回家的头两天陆秀英对他还算是慈爱,一天天嘘寒问暖,就怕他在家里冷着饿着,这好不容易回趟家,是一定得享福,不能再受苦了。

可是等到第三天过去之后,陆秀英就开始看他哪儿都不顺眼了。

甚至,很快的,鸡毛掸子就开始伺候上了。陆地虽然有了个大人形,但还是小孩心,能闹能折腾,成天不安分,要是不拿出来点真家伙治一下他,他还真能反了天。

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陆秀英一点都没心软,就想给陆地治出个正形,都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怎么心态还这么不稳重?真是看得她烦得慌。

“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天还皮的跟猴似的。隔壁小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娶媳妇了,都能抱孙子了,你呢?你有什么?”

陆地被打得哇哇大叫,但是嘴上依旧是不饶人据理力争:“我那能一样吗?我没有看得上的姑娘就一直单着,大不了就一辈子打光棍呗。我陆地怕过什么了?”

“说打光棍就打光棍,你以为光棍是那么好打的吗?”

陆秀英跟他说不通,只得翻个白眼。

陆地怕了自己亲娘叨念他的功力,一天天在外头晃荡不着家。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当了人民子弟兵,对他十分和善,对陆地带回来的云夏,自然也十分欢迎。

陆地不想回家吃鸡毛掸子,只能拉着云夏在外面走。他必须得带着云夏,不然他出门躲唠叨的目的肯定会被陆秀英发现,到时候门就栓死了,陆地虽然翻个墙就能出去,但不敢把陆秀英气得太厉害,只敢在陆秀英将气未气的界线上,疯狂试探。

只要带着云夏,说是要带云夏出去走一走,看看风景,到处逛一逛,陆秀英就算瞧出来他的真正目的,当着云夏的面,也不好说他什么。

陆地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只是他没有想到,好不容易逃出了家,在外头依旧是不能够逃脱得了催婚的魔咒。

村子里的阿姨婶婶大妈奶奶们,看到陆地长这么大个小子了,就好像是瓜熟了落了地,这个时候就该摘了。

那么英俊的一个小子……不是那么英俊的两个小子,要是不努力一把往家里面带,不是便宜别人家的姑娘了吗?

春节嘛,过年嘛,大家都闲着,不是走亲戚唠嗑,就是坐在自家门槛上嗑瓜子聊天,一点要紧事都没有,一般到了这种时候,需要操心的就是村子里那些未婚男男女女的事了。毕竟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比不上婚嫁有关的谈资,更能让人打开话匣子。

“陆家那小小子要长这么大了,有没有处对象呀?”

“过来让嫂子看看。对了,那是你战友吧。”

“两个小伙怎么长得都这么俊哟。”

“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告诉大妈,大妈帮你说亲去啊。”

“战友是哪里人呀?家里还有什么人在呀?有没有相处的姑娘呀?结婚了没有呀?”

“……”

陆地头都要炸了。

云夏同样也是。

陆地好歹还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认识这里说话的人,可云夏是跟着他来的,陆地自顾不暇,忘了给他介绍,他就只能满脸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将嘴角提起个笑来,免得让这些质朴热情得有些过火的老百姓们觉得他不够亲切、觉得他不近人情。军人的身份在外,处事尤其要谨慎,不能给军人这个称号抹黑,可是云夏实在是不擅长应付这些事,笑容保持得久了,就有点苦哈哈的。

好看倒还是好看的,就是看上去无奈极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突破了包围圈,陆地苦笑一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天天的催什么婚,我还那么小,要建功立业呢。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么快成家?这不耽误人吗?”

云夏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只一丝不苟的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此时陆地又在骂骂咧咧地抱怨:“找我妹去呀。”

云夏的动作一顿,瞪了他一眼:“关你妹妹什么事?”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叫做转移矛盾。”

云夏说:“你妹妹还小。”

“不小了,这都18岁了。”陆地完全忽略了自己比陆溪大的事实。

听了这句话,云夏便开始沉默不语。

-

陆溪同样也不好过,陆地是个香饽饽,她也是。陆家现在的日子过得好了,想给她说亲的人根本不在少数、

闲下来的时候,各色媒人就陆续登场。

不管是村头的还是村尾的,有仇的还是没仇的,到了这个时候,就纷纷来到陆溪的家里,询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嫁人,自己理想中的类型究竟是什么样的之类的。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要把他们受委托而来的男方夸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已经有好几个说媒的,朝陆溪说过“要是现在错过了,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这种话了。

陆溪不想要机会,陆溪只想错过。

以她的经验,她确实不太会应付这些靠说媒为生的人,她们的嘴实在太厉害了,死马说成活的,什么样的男人到了她们那,都能被说得天花乱坠,这和陆溪对男人的认知严重不符,她听不下去,也接不了什么话。

陆溪疲于应付,干脆就称病不起了。

听到陆地回来的声音,才从床上爬起来。

“三哥,你刚才上哪去了?咱妈一直在叫你。”

“我带云夏出去玩去了。”陆地忍不住地抱怨道:“我以前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咱们这儿的阿姨们怎么这么喜欢给人做媒,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也太可怕了。”

“被催婚了?”陆溪问。

”别提了,烦死我了。”陆地一副烦躁到无以复加的样子,看上去又疲倦又烦躁。

云夏默默看着陆地,沉默不语。

陆地把话题往云夏身上引了,“别说我了,就连云夏都不能幸免于难。”

陆溪看着云夏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扑哧的笑了一下,很不能理解。他被催婚是个什么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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