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茶碗蒸慢慢地熟着,尤桐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脸上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是那样的灿烂,那笑容比山林间的花朵还要美丽。
坐在计程车上返回台北市区,车子徐徐驶过安山岩和松木栈道,沿途苍松翠柏,虫鸣鸟叫,空气里带着浓得化不开芬多精的因子。
车窗上,倒映出她一张恬静的脸庞,只有眼睛里流露出了急切,时间已经迫近了十点,希望来得及。
她永远也忘不了昨晚在医院时,他抵着她的肩膀情绪低落的样子,也忘不了今早他在回忆妈妈喜欢吃什么食物时的那种无措表情,原来,再强大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
车轮滚滚,她的也跟着翻滚。
忽然,包里的手机开始叫嚣,尤桐下意识地一颤,生怕是谁打来的不好的消息。
怯怯地掏出电话,在看到来电显示后,缓缓松了口气。
轻轻地按下接听键,柔声地“喂”了一声,“容琛……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事,不能去公司了……”
真是糟糕啊,她这可是第一次代表台南分公司回总部处理业务,却在关键时刻缺席……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真的放心不下医院那边,放心不下……他。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容琛温柔地说着,也不追问。
尤桐握着机身的手指微微捏紧,轻轻说了句“再见”后便挂断了电话,心里又是一阵忐忑,不知道容琛是否已经知道顾仪容住院的事情了。
车子在山路上盘旋,朝着台北市区一点点驶去。
电话那端,容琛手里握着被挂断的电话,久久没有放下。一双剑眉下,细长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多情,却有一抹失落一闪而逝。
◎
◎
◎
十一点二十分,尤桐乘坐的计程车终于抵达了台北市区,车子在台大医院门口平稳地停下。
付了钱,尤桐手里捧着用布袋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茶碗蒸快速下车,一路小跑着奔向了电梯。
可是电梯却暂停了,旁边挂着维修中的牌子。
她扭头望向了另外一部,人好多。
咬了咬牙,快步冲向了拐角的方向,望着那层层的大理石台阶,她安慰自己,9楼而已,她可以的!
深呼吸了口气,她快步冲了上去。
一楼、二楼、三楼……待到七楼的时候,尤桐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都快要跳出来了,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继续跑向更高的楼层,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体力原来可以这样好,好像楼上有着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引领着她的双腿不自觉地往上、再往上。
终于,墙壁上那个绿色的9字标识映入眼帘,圆圆的圈,贴在白色的墙壁上,那样翠绿,那样耀眼,给人一种生命的活力感觉。
尤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望着病房白色的门,心脏“砰砰”地跳着。
她抓紧了怀里的布袋,慢慢地移动脚步,伸手去握门把,手刚刚搭上,却发现病房的门没有关紧,虚掩着,有一条细细的缝,隐隐的说话声从病房里传出来。
“别太担心了,阿姨不会有事的。”轻柔的女音好听极了,却让尤桐心里一闷。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周亚菲一头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银白色的衬衣配上修身的牛仔裤,面容娇美,体态修长,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漂亮的镯子,一切的装扮都是那样奢华精致,却让人感觉不出半点多余和累赘,浑身上下都透着优雅。
周亚菲转头望向了一言不发的容尉迟,她的角度,看不到周亚菲的表情了,可是她可以想象的出来,一定是温情脉脉,一定是暖意融融。
忽然,心头流淌过一股酸涩,手里的布袋抓紧更紧了,还带着余热的茶碗蒸微微有些烫手。
手背上,两处烫伤也开始隐隐作痛,跟着老人家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没有觉得疼,可现在怎么……
握着门把的那只手缓缓松开了,受了伤的那只手偷偷地缩到身后。
默默地倒退数步,转身,走向楼梯拐角,一步步下楼,这一次,步伐慢了许多许多。
大概花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尤桐抵达了一楼,将手里的布袋交给前台的护士,挤出微笑,柔声说道,“麻烦你,请把这个交给9楼特护病房的人。”
“好的,请先填下记录单。”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递过本子和笔。
尤桐默默接过,填了几行字,落款处的名字却是空着。
“小姐,要签名的,这是规定。”护士轻声提醒着她。
尤桐微怔,说了句“抱歉”,缓缓地在纸上写下,却只有一个“尤”字,不知怎么的,那个“桐”字她不想写了,因为那会让她想到他是如何叫她的,桐桐……桐桐……
办好了手续,尤桐转身离开,自动感应的门徐徐划开,玻璃上倒映过她疲惫的脸庞。
徜徉街头,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医院旁边有许多间花店,她的脚步下意识地走进一间,选了一束清新的康乃馨,配上了满天星。
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扭头,又望了望医院的方向。
默了默,毅然决然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是才刚刚走了几步,在人行道的一盏路灯下,男人挺拔的身躯斜靠在那里,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你……”尤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地眨了眨眼,他仍然还在原处,她顿住脚步,粉唇不可思议地微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