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离去的瞬间,项央面无表情,只是双目瞳孔骤然一缩,一道尖细如丝的阴柔异力和着一缕清风,悄悄的附在阿木的鬓发之间,不为人所知。
这道异力乃是他的元神糅合刀气所成,至阴至柔,无形无影,除非证道高人,不然天人境界的强者也难以发现,更遑论驱除。
“你想怎么做?我们该将阿木所说的事情,上报给总部吗?”
阿木离去已经有半刻钟的时间,而小小草坪上的两人,却是一动不动,只是维持着之前的站姿,似乎化作了山间的岩石,任由雨打风吹也不动摇。
项央背负双手,昂然而立,目视着前方黑暗而又开阔的原野,衬着天上皎洁的月色与星光,似有犹豫与心事。
南凤兰罗裙飘摆,红唇轻吐,一心望着眼前的英武男儿,曾经永驻于眼眸当中的妖媚与恨意尽数消散,只剩下一汪柔情。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如果我说,我不想将这件事报回总部呢?如果我说,我同样对司空玄留下的那样东西感兴趣呢?
你会返回总部,状告我吗?”
项央没有直接回答南凤兰,只是依然散乱着目光,瞄着这野外的夜景,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今日阿木身边只有他一人,如果今日听到这许多消息的只有他一人,那么许多的纠结与犹豫都不会产生,只是发生过的事已成事实,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南凤兰一直在他身边,她听到了有关灵崖山的许多事,不管真假,项央有了选择,她也必须做出选择。
如果可能,项央真的不想伤害这个女人,不止因为她有着九成相似于南小茹的相貌与身段,也因为这顿时间以来她若有若无表现出来的情愫。
曾经的项央或许无法发现,或许发现了会视若无睹,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但现在的项央,证道了的项央,悟本归真的项央,却狠不下那个心伤害她。
面对喜欢自己的女人,一个男人纵然不接受,也不该伤害她,项央是怎么认为的。
“噗嗤,你看看你,皱着眉头,像是老了几岁,不过还是那么年轻,英伟,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啊。
唉,你放心,项哥哥也好,项弟弟也罢,你都是项央,只要是你,你想做的,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就按你的意思吧。
今晚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如果你真的信任我,我也愿意帮你,你愿意吗?”
南凤兰两步走到项央的身前,探出剥葱一般白皙修长的右手食指,轻轻的按在项央的眉心上,有些温热,带起一阵幽兰香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而眼神,尽是痴迷与期盼。
此时此刻,南凤兰还真的不是惺惺作态,故作痴情以吸引项央,而是真的情难自禁,不知不觉的陷入到对项央一腔爱意当中。
在东阳道中,见到项央的第一眼,见到项央望向自己的复杂莫名的眼神,南凤兰就已经情难自禁。
因为一个眼神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并非那么不可思议,她对于他,或许就是一见钟情。
只是她的过往,她的仇恨,禁锢了这些,让她虽然喜欢项央,却掺杂更多别样的图谋,她有自己的目的,更确切的说是想利用项央。
然而这段时日以来,南凤兰与项央朝夕相对,越是接触,那发自内心的喜欢和爱恋就越深,她的过去,她的仇恨,似乎压不住她对于项央的喜欢。
这种喜欢实则也不纯粹,夹杂了对于过往荒唐的自卑与唾弃,对于项央别有图谋的愧疚,种种如丝,将她的心越缠越紧,越捆越牢。
到今晚,她有意无意的挑逗,痴心,已经分不清究竟有多少演戏,多少真心,因为人的感情本就不是个人能主观控制的。
喜欢多一点,喜欢少一点,恨多一点,恨少一点,都是不由自主的。
南凤兰的心,此刻完全的敞开,以女儿身大胆的向心仪的人求爱,实是爱意潮涌的一种冲动表现。
大概是见到了茹玉夫人这样痴心的人,又看到了阿木这样辜负了痴心的人,联想到了过去的自己,心神失守。
她最后一句愿意吗,实则是一语双关,以项央的才智,不会听不出。
如果项央愿意要她,那么她便愿意为他放弃一切。
放弃自己神捕门的身份,放弃自己的武功,放弃自己对于那个人的仇恨,甚至放弃自己的生命,她会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项央。
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爱了,就要爱的轰轰烈烈,全心全意,为对方死也不怕,而恨了,就要恨的咬牙切齿,刻骨铭心,即便毁了世界,复仇的火焰也决不熄灭。
现在,她就是将自己的人生交给项央,她既怕项央答应,因为她还有不甘,心中仍有恨火未熄,她又怕项央不答应,因为她真的很喜欢项央,怕被拒绝。
南凤兰的动作与深情深深触动了项央,终于转头将视线对准她,瞳孔深处倒映出对方的绝色秀丽。
项央是不知道南凤兰为何突然如此主动,但他知道,这次与过往那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挑逗不同。
南凤兰是认真的。
可惜,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他很清醒,也很理智。
他爱的只有一个宁珂,对于南凤兰,更多的是基于南小茹而升华的一种愧疚与怜惜,当然,也有这段时日以来两人之间建立起的独立的友情。
“嗯,我希望你帮我,我也相信你不会害我。
时候不早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吧,明天再做事。”
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项央避过南凤兰炙热的目光,淡淡道。
他不想伤害南凤兰,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所以用了一种婉转,甚至模糊的方式。
南凤兰的心头则如同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随即退后几步,将触摸项央眉头的右手掩在腰后,勉强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因为冲动而喷薄的感情放缓,剩下的就是蚀骨入肉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