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柳石氏真不是人!他们柳家那一大院子青瓦砖房都是青山拿钱回来建的,全村谁家房子能赶上他们家的?青山在的时候,看起来倒是一脸慈母样,结果呢?哼!”
“是啊,青山没了之后,春花和两个女儿受了多少罪呀!按理说青山挣了那么多钱,不可能不给妻女留下,至少娘仨十来年的生活没问题吧?啧啧啧,这柳石氏……”
“可不是咋的,这青山才离开短短两年,把人家钱搜刮完后,连人都容不下了。柳石氏说是絮儿跑了,絮儿那丫头自她爹出事后,这两年人都畏畏缩缩的,要不是被逼得太厉害了,她独自一人哪来的胆子跑?果然吧,现在不但想把春花推进火坑,就连才五岁的眉儿都不放过,要卖去给别人做丫鬟。啧啧啧,作孽啊!”
“我看不止柳石氏,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几个也不是什么好的!但凡有人念及手足情,劝劝柳石氏,春花娘仨处境也没这么艰难。”
“嗤——还手足情呢,今早春花和柳石氏闹起来,不是提到絮儿,你没见柳石氏那生气的样儿,说絮儿不识好歹,她三叔的同窗可是要当大官的,做妾怎么了?做妾都是抬举了絮儿。你们说说看,要不是柳启智在里面搭桥,他同窗怎么会要纳絮儿为妾?柳青山这些年养活了一群豺狼啊!”
“所以说咱们女人啊,怎么都要把自己的身体顾好,要不然自己眼一闭腿一蹬,还不知道男人后面讨的老婆怎么虐待自己的儿女呢。”
石子村人普遍还是很淳朴,心里自有杆秤的。
柳煦走到了孙秀花门口,笑眯眯地朝院里人打招呼:“孙婶儿,兰花姐,李大娘,春芝嫂子,你们都在做绣活儿呢。”
院里几人看到柳煦,都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絮儿,好不容易跑掉,你怎么又回来了?”
“快,快进来,在婶儿家躲躲,别让柳家人看到。兰花,快关门!”孙秀花更是一把抓住柳煦往里拽,“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啊!”
看到众人关切的目光,被孙秀花拽进去,柳煦心里暖洋洋的,深切感受到了她们的善良和热情,也对身处的这个时代有了更强的归属感。
“孙婶儿,我办好了女户才回来的。”柳煦被拽到院子里,朝众人微微笑,“我想去找柳家族长和里正帮忙让我们分家,也想请乡亲们去给我做个见证。”
“呀!立了女户呀!太好了!”
“这下你们终于可以摆脱柳石氏一家了!”孙秀花等人很替她开心。
“絮儿啊,眉儿一大早就被你二叔带去镇上,说是要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孙秀花焦心道。
柳煦没想瞒她们眉儿安全了,但现在告诉她们,难免会影响一会儿她要做的事,当下皱起眉,语速快了一些:“我已经立了女户,他们无权卖眉儿。如果我二叔把眉儿卖出去了,他就得给我找回来,否则我就到衙门告他。”
“也对!镇上买得起丫鬟的大户人家并不多,人牙子也就那么几个,就算眉儿被卖出去了,明天再让他们给赎回来!赎回来价格可比卖出去高多了。正好柳石氏昧下了不少你爹留给你们母女的银子,不缺银子赎回来。”春芝嫂冷哼一声,“给人牙子都比给他们那起子黑心烂肺的用好。”
“对!他们敢不给赎回来,絮儿就去衙门告柳家老二,让他吃牢饭去!”
按柳石氏对自己生的儿女那宝贝程度,她再爱银子也宁愿花钱让柳从军免除牢狱之灾。
这下众人倒也没那么担心了,孙秀花手一挥:“柳石氏那人惯会耍横,咱们多去叫点人给絮儿她们做见证。”
以前迫于黄春花娘仨是柳家人,按封国现行律法,柳石氏是有权卖她们的,她们这些人看不惯柳石氏但也没办法帮这娘仨。
虽说买卖人口一直都存在,可现在又不是灾年,虽然日子艰难点,只要勤快点,最多就是穿着差了点儿,一家人的填饱肚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石子村除十五年前战乱时迫不得已有卖儿卖女,以求各自有条生路以外,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把自己家人卖出去的先例,更何况这柳家根本不愁吃穿。
柳青山在世的时候,每年要给柳家老两口大把的银钱,他出事后,虽然他爹柳富贵出去行商,没见往家里送过什么,但以前留下的以及柳石氏从黄春花那里搜刮去的银钱能少吗?
黄春花又是个勤快的,柳絮儿也大了,能做事,哪里就到了要把她们母女三人卖掉的地步?
说到底都是柳石氏那一脉黑了心肝烂了肺,让她们觉得和这样的人同村都丢脸。